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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微因忍不住問:“你這房子哪裡來的?”

  林暮年說:“這是Clara客戶的房子,借住。”

  “你和Clara住一起?”

  林暮年著急地說:“房子很大,我住一樓,Clara住二樓。”

  “……”葉微因很想說,不用跟她解釋這麼清楚。

  一進屋,葉微因就聞到了若隱若現的茉莉花香。她忍不住皺眉,急切想知道這個Clara到底是誰。

  “她的照片在哪裡?”

  “二樓東邊就是她的房間。像她這麼自戀的人,房間肯定有照片。”

  葉微因迫不及待地衝進Clara的房間。當她打開房間,則是聞到一股濃濃的茉莉花香。房間很素淨,雪白的牆,什麼裝飾都沒有,只是有一角,用條繩子掛了些東西。葉微因走過去一看,倒吸一口氣。

  全是賀遲遠的照片!少年時的風發意氣,初入職場的懵懂拘謹,久經沙場的談笑風生。一顰一笑,抓拍的瞬間。這些照片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拍攝,沒有一張照片是賀遲遠對著鏡頭的。

  這個叫Clara的女人為什麼照了這麼多賀遲遠的照片?別有用心?還是只是單純的一解相思?

  “扣扣。”身後有人敲門。

  葉微因轉頭,見林暮年站在門口,手裡端了一杯清水。他說:“要不要喝杯茶?”

  葉微因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林暮年知不知道這一角的照片?她走過去,佯裝閒聊,“這裡沒有Clara的照片,倒是看到那兒有一堆別人的照片?”林暮年看都不看葉微因指的那個地方,淡然地說:“想必是那個男人的照片。Clara對那個男人痴迷的不得了。”

  “你知道那個男人?”

  林暮年笑道:“不知道那才奇怪。Clara是家裡的掌上明珠,生活隨便慣了,她父親忍無可忍,眼不見為淨,把她送出去留學。她和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吧。那個男人那時候有女友,她想撬牆角,沒撬成。苦追無果。畢業後,各自回國。Clara回國後,品行大變,不僅人乖了,還學會了給她爸爸當幫手。你也許無法體會Clara的變化。她年輕的時候實在太胡來了,很多人都說她沒救。而她之所以如此變化,只因那個男人對她說的一句話。他不喜歡流氓女。”

  “後來呢?”葉微因覺得,他們的故事不可能就這麼斷了。

  “後來?那個男人要結婚了,Clara瘋了,來到中國攪黃了那個男人的婚事。”

  “她?”葉微因知道是賀遲遠悔婚在先。但她知道的版本是賀遲遠不想受到門第觀念的束縛。

  林暮年嘆了口氣,“新娘捉jian在床,製造這一幕的,就是Clara。”

  “……”

  “但結果是那個男人先提出了悔婚,後來Clara如願以償,和那個男人交往了。”

  “然後?”

  “然後?他們又分手了。Clara自殺過三次,前兩次這招都管用,可以複合,第三次,那男人怎麼也不肯回頭了。男人開始了不停換女友,Clara可能也愛累了,不再過問。後來兩家公司有貿易上的來往,兩人又開始了接觸,不過僅僅是客戶與老闆的關係。直到那個男人結婚了……”

  葉微因忍不住吞了口水,“她要幹嘛?”

  “Clara說想要來看看。正好我要回國辦手續,就一起回來了。”

  Clara來中國只是單純的看看?她對賀遲遠的痴迷,已經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喜歡了吧?

  葉微因問林暮年,“你知道Clara喜歡的男人是誰嗎?”

  “沒這個好奇心。”林暮年聳肩,把一直端在手裡的水杯遞給葉微因。葉微因接過後,林暮年繼續說道:“你似乎對Clara很感興趣?”

  葉微因不置可否。

  林暮年努了努嘴,目光盯在一處,“那就是Clara。”

  葉微因順著林暮年的目光瞧見緊貼牆的床邊有個床頭櫃,床頭柜上有一相框立著。葉微因走過去拿起來瞧了瞧,眼眸立即失了色。如她所料,正是同一個人。

  葉微因放下相框,緊抿著唇,“我要回家了。”

  “稍等,我去取畫。”

  葉微因愣了愣,這才記得自己之所以來這裡,是為了拿畫,而不是看照片的。葉微因跟在林暮年的身後,當要進一間房間之前,被林暮年攔下了,他笑著說:“你在門口等。”

  還不讓她進?

  葉微因乖乖地點了點頭。當林暮年進去後,葉微因忍不住翻個白眼。她覺得林暮年還是不了解她。她是那種乖巧聽話的人?讓她不進去她就不進去?大錯特錯。他不讓她進去,她還偏要進去。她永遠不怕好奇心害死一隻貓。

  她把門悄悄地打開,不同於Clara的房間,一進去就是茉莉花香,而是一股古樸的木香。葉微因覺得,林暮年不愧外號叫木頭,住的房間都感染了他的氣息了。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被漫天的白紙嚇了一跳。

  林暮年一不開心就喜歡畫畫,為此葉微因還拿他這種習慣揶揄他。她說:“要繼續往畫家的道路前進,必須要讓他的人生擺滿悲劇,什麼是悲劇?親戚都死光了,大大的悲劇。林暮年不怒反笑,“那你也要死了。”

  那個時候她一本正經地說:“我是你人生的過客。”

  沒想到一語成讖,她真的成過客了。

  林暮年似乎沒察覺葉微因偷偷地進來,他還在書桌上翻東西。他手裡有一疊紙,似乎想在這一疊紙中找到他想要的。葉微因隨手撿起地上的紙,是一頭獅子,張大嘴巴,好似在發怒。

  她又撿起一張,一群鹿,在糙原上奔跑。

  她一下子撿了很多,全是動物。在葉微因的記憶里,林暮年不畫會動的生物。他變了。她隨手拿起茶桌上的攝像機,打開看看是什麼。忽然攝像機發出一聲獅子的吼叫。

  葉微因嚇得差點把攝像機給扔了。

  林暮年猛地回身,想奪回葉微因手裡的攝像機。葉微因躲開,古怪地看他,“幹嘛?看看不行?”

  “不行。”林暮年又想奪。

  葉微因又一個閃身,不懷好意地笑道:“難不成有少兒不宜的東西?”葉微因按了播放鍵,在林暮年不斷搶奪地過程中,艱難地看了起來。畫面是一頭獅子在糙原里奔跑,還有一個男人的喘息聲。在獅子差不多跑離攝像頭,林暮年的頭放大,他掛著微笑說:“微因,這是非洲。你嚮往的非洲糙原。你喜歡嗎?”

  葉微因一愣,抬頭看林暮年。林暮年抿著嘴,也停止了搶奪。

  一群斑馬在靜靜地吃糙,但這種斑馬的紋路比葉微因在電視裡看到的要密集。在此過程之中,有林暮年和別人的交談,葉微因聽不懂,不是英文。畫面又出現了林暮年的頭,他咧著嘴說:“微因,這是細紋斑馬,你最喜歡拍馬屁了,要不要拍一拍?嘿嘿。”

  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一條眼鏡蛇的蛇頭直立頸腹部擴展成圓扇狀,朝著鏡頭吐性子,林暮年的頭又伸向鏡頭,他露出一拍潔白的牙齒,“怕不怕?膽小鬼?”忽然,他身後的那條蛇朝他she了過去,他吃痛地齜牙咧嘴。

  一位黑種人抓起蛇,把蛇甩了出去,用葉微因聽不懂的語言和林暮年交談。畫面晃動的很厲害,只聽見有人在叫喊。

  畫面又變了,是一排候鳥遷徙。夕陽下落,候鳥穿過紅澄澄的夕陽,朝遠方飛去。林暮年又出現在鏡頭裡了,只是他不再笑得很開,他露著側臉,目光隨著候鳥漸行漸遠。

  忽然,他沒看著鏡頭,自言自語,“微因。你的愛,會像候鳥一樣,時光境遷,飛得很遠,讓我看不見了嗎?”他轉頭看著鏡頭,淡淡地笑。但葉微因覺得,這一抹笑,比哭得還難看。

  她看不下去了。葉微因關了攝影機,勉強露出笑容,“拍的不錯。”

  林暮年乾笑了一下,遞給葉微因一張紙。葉微因接過瞧著。是她的素描的相。她坐在圖書館的靠窗處,手裡的《動物世界》拿倒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露出來,好似在偷窺前面的什麼。

  她在看什麼?她怎會不記得?她看的是林暮年。她膽子那么小,卻直白地向林暮年表了白,遭到拒絕後,沒有第二次勇氣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窺,說不上卑微,只是害怕再遭拒絕。

  葉微因認真地看著這張圖,回憶曾經的似水年華,在校園裡的她,和李欣桐席慶諾組團去吃食堂難吃的飯菜,邊吃邊罵,認為沒有比這更難吃的東西了,可現在想吃都吃不到了。學生時代生活費就那麼多,為了買一條好看的裙子,可以吃幾個星期的方便麵。不過幾百塊的裙子,現在哪裡看得上?學校停電,沒辦法上網,賽跑去網吧,生怕位置沒了。如果不幸,位置沒了,就窩在宿舍打□□。輸了幾塊錢,都會難過一整天。後來有了林暮年,她總拉著他的手,傻姑一樣地笑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覺得世上最大的手,就是他的手。這就是青春,已經逝去的青春。葉微因有些悲涼有些感慨,“林暮年,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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