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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堯搖搖頭說,「不去。」

  「為什麼?」

  裴元堯拍拍他的頭打趣他說,「你不是一天到晚要清心清修,怎麼這看熱鬧的心思比我這大俗人還要重?」紅寶白了他一眼說,「凡是都要有因果,就算是熱鬧,哪會無緣無故的遇上?既然遇上自然要探個究竟,這也是一種修練。世間的緣法你才不懂呢。」裴元堯明知道他是為了要看熱鬧給自己找藉口,但是對他彎扭撒嬌的性格十分了解,只好忍著笑點頭,「是是是,你說的自然不錯。」紅寶眼見對自己的信口胡說裴元堯笑得極具深意,臉一紅跺著腳掩飾說,「知道還不快陪我進去看。」這兩人擠進人群,只看到大家團團圍住的原來是一位老者,在他面前放著一張用血寫成狀紙,大意是指老者原來蘇杭一戶人家的管事,因家道中落,帶著十六歲的少爺上京投親,誰知投親不成,路遇仇告天將軍的兒子,眼見少爺生得美貌,不顧倫常,陰陽顛倒的搶了少爺回府。不管自己幾次三番去討要都被毒打一頓趕了出來。

  去官府告狀,又沒人敢得罪當朝重臣,也絲毫不予以理會。可憐少爺年幼體弱,再不救回來只怕命都沒有了。老者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挑京中最熱鬧的茶館門口,以血誓書,只希望能感動聖聽,有人出面替他討回公道。

  「世間還有這種無恥的事?這兩人相好原本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怎麼可以強搶強求?」裴元堯點點頭,「若是這老者沒有撒謊,這仇公子的確是過分了。」紅寶嘆了口氣,「你看這老者形容憔悴,面如枯槁。悲憤鬱結的神色哪裡像是裝出來的?若不是實在有冤屈,也不至於出此下策。」「話是不錯。」裴元堯微微皺眉,仇家和裴家關係向來不和,上次因為自己平定了軒轅青雲,仇告天更是視自己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但是,裴仇兩家同為朝中重臣,若是勢如水火只怕會為外敵有可乘之機。這件事如果自己出面,皇上一定會嚴責仇公子,到時候仇告天只怕會更恨裴家。仇告天為人一向心眼小,只怕到時候更會公私不分,落下隱患。

  紅寶盯著他,見他面色凝重突然冷哼一聲轉頭就走。裴元堯急忙伸手拉住他,「怎麼了?」紅寶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這閒事你不想管是不是?」裴元堯被他說中難處,嘆了口氣,「不是不想管,是有些為難。」「為難就是不想管。」紅寶甩開他,生氣道,「你這人怎麼連是非都不分,枉你還是『裴將軍』。居然連這樣的小事也不肯主持公道。我看錯你了……」「我的確有顧慮,可也沒說不管呀。你這性子怎麼這麼急了?」「是非明明很清楚,你卻還推三阻四,可不就是不想管。說些好聽的話來哄我有什麼意思?真當我什麼也不懂嗎?本來我就是鄉野間不諳世事的……,自然不如裴將軍你懂得多看得遠,但是我還知道是非公理,你不想管這事,反倒說我性子急。」裴元堯被他說得無法辯白,只好連連嘆氣。

  紅寶左一聲裴將軍,右一聲裴將軍。人群中頓時傳來小聲議論的聲音。

  「裴將軍?莫不就是擊退軒轅青雲的那個玉面將軍?」「應該就是他了。」

  「如果是玉面將軍,他可是皇上的親信,老管事,你不用傷心了。你遇上救星了。」「對對對,如果是玉面將軍替你出面,你一定可以救出你家小公子,儘管放心吧。」老管家一聽這話,激動得老淚橫流,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裴元堯的面前猛磕頭,伸手抱住裴元堯的腳再也不肯放開,嘴裡不停念道,「裴將軍,救救我家小公子呀。求你救救我家小公子。他才十六歲。」聲音悲切,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裴元堯哪裡還能說個不字,扶著老者起來,「這事我會管,只是詳細情形還請老管事和我說說清楚,我們也好從長計議。」回府之後,紅寶因為心裡生氣關上房門絲毫不理裴元堯,連飯也不肯出來吃。裴元堯對他這樣的性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嘆著氣隨它去。暗裡卻叫來老管事問明事情的經過。然後想了想派了家中的管事打點一切。先打聽好那小公子被關在什麼地方,近況如何。

  等一切安排妥當了這才去了仇府。

  仇告天心裡著實對裴元堯是又恨又嫉。又礙著他現在正得皇上重視,不敢輕視他,「不知道裴將軍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裴元堯微微一笑,「仇將軍,論年紀你是我的長輩。可論官級,我們同朝為官,都是皇上的重臣。元堯年輕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深淺,以往有得罪將軍的地方,這裡先行致歉。」仇告天冷冷一笑,「不敢不敢,裴將軍少年英雄,老夫哪裡敢和將軍爭什麼長短。」禮貌已經到了,裴元堯也不想多和他繞圈子,「前些日子,我去京城清茗茶樓喝茶,遇上一件稀奇事,有位老者在茶樓門口泣血上書,說仇公子搶了他家年方十六的小公子藏於府中。不知道仇將軍知不知道這件事?」「胡說八道,信口雌黃。」仇告天一聽氣得臉色全變,他本來就是武將,脾氣十分暴躁。再加上對裴元堯原本就心存不滿,這時聽了這話氣得直拍桌子,破口大罵,「姓裴的,我說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家來有什麼好事,原來你不僅找我麻煩,還要找我兒子麻煩。」裴元堯聽他大發脾氣,一聲不哼,只是端著茶盞慢悠悠的喝茶,等他罵完了,這才放下茶盞嘆了口氣,「仇將軍,你初聽這樣的話,自然是氣得不行。可是,我既然敢過來說這樣的話,自然不會信口開河。仇公子在外的所作所為,只怕身為父親的仇將軍也未必全都知道。拜這事所賜,我替將軍小小的做了一個調查,仇公子可不僅是搶了這一位小公子,他藏在東街『秋心館』的少年沒一百也有八十,這恐怕仇將軍一點也不知道吧?」「你胡說你胡說!」仇告天氣得渾身發顫,指著裴元堯痛罵,「安兒一向聽話乖巧,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裴元堯早就知道仇告天護子心切,就算隱約知道有這樣的事實也不可能會在外人面前承認,於是搖了搖頭,「仇將軍要是不信,那元堯自然也無話可說。反正『秋心館』我已經替將軍出面把人都遣散了。這件事從今以後我不說,將軍不說,仇公子不說,那些被關過的孩子也不會說。我們全當沒有發生過。只是……」說道這裡,裴元堯停了停,聲音轉冷。

  「仇將軍最好警告公子一聲,這件事是元堯給公子的最後一次機會,以後他再這樣胡鬧,別怪我老帳新帳一起清算。到時候我可不會半夜三更拜訪將軍,而是直接面聖,到時候大家面子上都難看可別怪我。將軍護子心切,更不要縱容公子胡作非為的好。」「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安兒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完全不會。」仇將軍死鴨子嘴硬,死也不肯承認這事。

  裴元堯也不逼他,站起身,「那些孩子的安家費用,我已經替將軍出了。我做事一向穩妥,這些少年我一共將他們送去了二十個不同的地方,將軍不用費力尋找,只要不用再生事端,這事就算過去了,否則糾纏起來對公子只怕更為不利。」知道仇告天一向心狠手辣,眼見他面露殺機,裴元堯搖頭提醒他。

  仇告天面色鐵青站起來,「送裴將軍。」

  「留步。」

  回到裴府,眼見茶樓的老管事領著救出來的小少爺還不曾離開,見了裴元堯又是行禮又是下跪。

  裴元堯扶著他們起來嘆了口氣,「雖然這件事是仇公子不對,可是我沒上奏皇上治他的罪,我心裡對你們也好生過意不去。」老管事一邊拭淚一邊搖手說,「不會不會。裴將軍派人救出我家小公子,又派人將仇公子打得半死,雖然沒有治他的罪,卻比治了他的罪更讓我們痛快。我們哪裡還敢不滿?」「打得半死?」裴元堯念頭一轉,又是好笑又是無可奈何,「是不是紅寶做的?」老管事想了想,「的確是一位身穿紅衣的俊俏公子,也不知道他看起來瘦瘦弱弱,哪裡來的力氣,打得那仇公子絲毫無還手之力。」裴元堯搖了搖頭,「還是小孩子一樣的心性。」說完吩咐管事送他們連夜出京。自己則去了紅寶的住處。

  眼見雖然房門緊閉,但是裡面依舊透出燈光,裴元堯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房間裡傳來紅寶的聲音,「除了姓裴的,誰都可以進來。」裴元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伸手一推,門應聲而開。他走進房內,只見紅寶坐在房間的凳子上正在慢悠悠的喝茶。

  「你生我氣到底要生到什麼時候?」

  「我說了姓裴的不准進來,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紅寶放下茶盞,斜著眼睛看他。

  裴元堯在他旁邊坐下,嘆了口氣,「你不懂。人的世界很複雜。不是只分對錯,黑白。我的做法確實也是為了保住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將損害減到最低。如果我只把這件事告知皇上,仇告天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他的獨子,而皇上也極有可能會念及他這些年的功勞、苦勞,想盡辦法保住他的獨子。到時候,這件事極有可能就成了一件無頭公案。真正受苦的只怕只有那些被關在秋心館的少年。」紅寶搖了搖頭,「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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