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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正忙而不便發出聲音的教授,用眼神示意湯姆,於是湯姆便出聲說:“請進。”一位名叫魯克的警察走進來,他手裡有個小小的粉紅色信封。教授和湯姆都認識魯克。

  “剛才在醫院的玄關,有個女孩子拿了這東西,說要交給教授。她放下這東西後就走了。”

  魯克說著,便要把信封遞給教授。教授把沾著一點點血跡的紗布,放在玻璃器皿上後,才轉頭面對魯克,並收下那個信封。

  “你說是個女孩子?”教授說。他翻轉手裡的信封,里里外外看著。

  “是的。那女孩大概十歲左右。她說她在前面的馬路那邊,遇到一個陌生人,那人付錢要她把這封信交給你。”

  “信封上只寫著御手洗教授,沒有寄信人的名字。有沒有問那個女孩子,叫她送信的是怎樣的人?”

  “問過了。她說是個大約三十幾歲,高個子的男人。”

  教授邊想邊點頭,然後說:“大約三十幾歲,高個子的男人嗎?……這個男人找在附近玩的小孩,然後要小孩把這封信交給在葛利夏醫院裡,叫做御手洗的男人嗎?”

  “是的。就是這樣。”魯克說。

  “為什麼指名給我呢?”教授非常不解地說。

  “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等一下再看信。”教授說著,把信塞進白色工作服的口袋裡。

  “教授,您從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在這裡嗎?”魯克問。

  “嗯,我一直和他在這裡。”教授用手指著湯姆說。“幾乎整個晚上都沒睡,正想到休息室小睡一會兒。”

  “在那個化妝品的筆上找到指紋了嗎?”

  “找到了。是佩琪的指紋。”

  “那個猶太教徒的圖案,確實是佩琪畫的沒錯吧?”

  “嗯,保證是她畫的。”教授說著,拿起玻璃器皿,對著魯克與湯姆無言地點頭示意之後,離開分析室。

  床頭的電話響了,拿起聽筒,聽到的是像海狗般粗啞的嗓音。“巴尼,你還活著呀!真是可喜可賀。”

  真是個無禮的傢伙!我說:“你是誰呀?”

  我想知道現在幾點了,便把手伸到枕頭下找時鐘,卻摸不到。時鐘這種東西總是要用時,就偏偏找不到。不過,從我頭痛的情況來推斷,現在一定還相當早。一大早就打電話來騷擾,況且言語無狀,這人到底是誰呀?我應該沒有這種朋友。

  “我覺得還是叫一下你比較好。”

  “巴格利嗎?”我問。如果我認識的人里,有這種無禮的傢伙,那就是這位警官了。

  “是我沒錯。嘿,你沒喝醉吧?竟然不知道是我。真是奇蹟!”真是個沒常識的男人!他以為我得了夢遊症,會邊睡覺邊喝酒嗎?還有,就算我現在喝得醉茫茫,還是認得出這傢伙是葛利夏警局的那頭海驢。

  “我剛起床才想要喝酒而已。沒想到局長會親自打電話給我這種醉鬼、廢物、普通老百姓。”

  “用不著這麼謙卑啦,你也有你的優點。”巴格利竟然也會說這種安慰人的話,真是難得。

  “總之,你沒死就好,我還有點擔心你。”巴格利說話的口氣和平常有點不太一樣。

  “你想知道我有沒有被分屍嗎?”我說。

  “你以為我會說:有一條上面有你的頭髮的腳,被掛在樹枝上。饒了我吧!”巴格利說。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現在幾點了?”因為找不到時鐘,我只好問巴格利,沒想到他卻說:

  “呵!你竟然會問我時間!如果你還有時間觀念,就應該可以去上班工作。”

  “你不要再廢話了。到底有什麼事,趕快說。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我還以為你對今天是幾月幾號,現在是幾點幾分這種事情沒興趣。好吧,現在是十二月四日,時間是早上十點十五分。嘿,你還想再睡嗎?別想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又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的心情惡劣起來,直覺又有悲劇發生了。

  “你好像已經清醒了。”

  “是清醒了。”聽到巴格利這種令人不快的聲音,任誰都會想睡也睡不好。

  “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現在立刻來我這裡。”

  “什麼不好的消息?又有人被殺了嗎?”我懷著不安的心情問。

  “琳達被殺了。在迪蒙西小旅館後面的林白廣場。”

  “什麼?”這個刺激太大了。琳達被殺了?不久前說話還很有精神的琳達被殺了?

  “她被分屍了嗎?”

  “琳達很完整。她臥倒在廣場的中央,現在正在等車子來把她載走。你快點來吧!不過,路上要小心,外面霧很濃。”為什麼不快點說這件事呢?剛才浪費時間說了那麼多廢話。我跳下床,隨手拿起一件外套就衝出門。一走到門外,嚇了一跳。霧濃得驚人,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看不到十碼外的事物。

  霧中的我,全力在雪地上奔走。全新的雪地上沒有別的人踩踏過的痕跡。雖說我全力地奔走,但我的身體飽經酒精與歲月的侵蝕,加上雪地很不好走,我實在快不起來。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濃霧之中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即使平常非常熟悉的地方,在霧中也會變得非常陌生,好像是個完全不熟悉的場所。這種感覺很奇怪,很沒有真實感。從我的住處到廣場這段路並不遠,在沒有霧的日子裡,大約只是五分鐘左右的路程,但是今天卻花了相當多的時間才走到。

  林白廣場是長方形的廣場,四個方向都有路可以通到這裡。當初建造這個廣場的人,或許想把這裡打造成公園吧!因為從上往下看(其實這附近並沒有可以從上往下看的高層建築),廣場的形狀有點像飛機,所以才以此命名⑩。廣場的周圍是花圃,本來好像是要種花的,可是在我的記憶里,即使是春天,也不曾見過這裡有花。廣場的地面鋪著紅磚,紅磚上有幾張椅子,但是在白雪的覆蓋下,已看不出紅磚地面了。

  編注⑩:林白是第一位駕駛單人飛機飛越大西洋的飛行英雄。

  我賣力地走著,心想應該就是這一帶了。於是我向前跑,終於看到霧中有人群的影子。廣場周圍有一群人,那群人的後面好像還有一輛醫院的車子。我在那群人中找到巴格利和亞文的背影。失去多年的夥伴,亞文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但是,最感到悲傷的人,或許是我吧!對我而言,琳達是這個村子裡與我最親近的人。在琳達死了之後,她們的五人小團體,就完全從我面前消失了。

  “嘿,巴尼,你來了。”巴格利和亞文站在一起,他們面前有兩個白衣男子正在移動擔架,準備將琳達送入車內。我和他們站在一起,也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過,霧很濃,我們的視界並不是那麼清楚。

  這悲劇已經不是言語可以描述的了。我怔怔站著,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我的眼睛直視著白茫茫的濃霧世界。如果沒有“寒冷”這真實的感覺刺激著我,我會認為這裡不是現實世界。昨晚還好端端在佩琪家裡說話的琳達,今天卻已去了另一個世界。這是真的嗎?我真的很難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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