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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車廂里忽然熱起來,尼克擁他入懷,向他揭示最本質的自我。

  “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也沒有被毀掉。”

  “如果你堅持這麼說,我會信以為真的。”

  尼克嗯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像個箱子,在利奧的動作中被打開,他願意與他分享所有的寶藏。

  “慢一點。”尼克說,雙手抓著利奧的頭髮。他們互相抱緊對方,縮小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越來越緊密,直到劇烈地震顫,直到無法動彈。

  尼克的手指離開那片濕漉漉的黑髮,用掌心撫摸著利奧後頸上的新痂。

  他想剝落它們,讓那裡重新變回一片平整柔嫩,但是他又不想傷害他。傷口恢復如初需要有一個漫長而耐心的過程。尼克對自己說,不要操之過急。

  他浸滿汗水的眉間鬆開,抬頭仰望著車窗外的黑夜。他忽然發現夜晚充滿魅力,因為黎明必將到來,光明來臨之前的黑暗並非代表絕望。

  他們都應該享受這樣漆黑的安詳,放鬆、睡眠、做夢。

  尼克一邊看著天空一邊撫摸著利奧的脖子。

  “你做夢了麼?”

  利奧“嗯”了一聲。

  “我夢見那個小姑娘的男朋友變成了一條魚,他們一起回海里去了。”

  尼克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頭髮。

  第34章 刺客

  黎明到來時,空氣變得比夜晚更冷。

  尼克和利奧靠在一起,身上蓋著兩人的外套。

  他們僅有的幾件衣服都給了Agro,自己就只能靠彼此的體溫來取暖。幸好,誰也沒有凍出病來。

  尼克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以抵擋朝陽的刺激。遠處的雲層像一層薄紗,陽光從中透出粉紅的微光。

  他讓自己坐起來一點,利奧也醒了,伸手放下車窗。

  “早上好。”

  一個年輕男人的臉出現在車窗外。

  他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微笑親切動人。

  “需要早間服務麼?”艾倫笑著說,“今天天氣不錯。”

  利奧穿起外套,尼克從另一邊推開車門。

  艾倫從後面把受傷的Agro抱出來,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可憐的大狗,你們帶它去參加野戰了?”

  利奧剛想說話,尼克就開口說:“只是一次意外。”

  “不錯,人生到處是意外。”艾倫抱著Agro走向自己的車,駕駛座上的人伸出手,他們相互拍了一下手掌。

  “有沒有好好說早安?”

  “我說了。”艾倫把Agro交給尼克,讓他們先坐進車裡,然後又從後備箱中找出一條毛毯。

  麥克從後視鏡里看著他們,他的目光停留在利奧的臉上。

  “很高興,至少你還信任我們。”

  信任這個詞對利奧來說並不輕鬆,至少有十幾年他未曾把自己交到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手上。就在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尼克握住了他的手掌。

  “謝謝。”他代替他說道。

  “不用客氣,就當是荒野旅行。”

  艾倫打開前車門,坐在麥克身邊。他繫上安全帶,然後對著鄰座微微一笑。

  “我喜歡這種旅途,想想看,當初你多有意思。”

  “哦,當初,聽起來挺不對勁兒。”

  麥克不置可否地發動了汽車,艾倫把手臂伸到他的椅背上說:“當初你還揍過我,記得麼?”

  “要是你現在想重溫舊夢,我還是可以效勞的。”

  艾倫笑起來:“開玩笑的,你比當初有意思多了……”他忽然又回過頭問利奧,“聽說你殺了雷根?錫德?”

  “有這種可能。”

  “你為什麼不能肯定?”

  “我有一種直覺。”利奧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他並沒有死。”

  這種感覺日漸強烈,“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為年幼時的種種經歷而神化,即使他親手向他she出子彈,也無法肯定(或者說是相信)他已經死了。

  艾倫找出一副墨鏡戴上,深色的鏡片遮住了他的藍眼睛。

  “很有潛力。”他說,“你和露比一定能談得來,他也懷疑雷根?錫德沒有死。”

  “你不應該說他懷疑。”麥克指出他的漏洞,“這是事實,他已經確認了。”

  “說實話,我真想看他出一次錯,只要一次就行了。”

  “所以你就一直故意給他製造麻煩。”

  “我並沒有給他製造麻煩。”艾倫說,“只是給他增加一點樂趣,戰無不勝的人總是很寂寞。”

  麥克揚了一下眉毛,開始專心開車。

  “不過假設一下,只是假設。如果雷根?錫德死了,家族必定有一番大動作,清除內部的不穩定因素,收買人心,新領袖會很樂於給你一個逃亡的機會。”

  利奧看著車窗外,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麥克說:“但也有可能,他會用為前任領袖復仇作為藉口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有可能。”艾倫說,“似乎什麼都有可能,這就是問題所在。有時我很慶幸自己是人類。”

  “難道你還有想做動物的時候?”

  “偶爾會想想。懶得動腦子的時候就會想,動物界只靠蠻力和技巧取勝,我一定能過得很好。”

  “不妨去試試看當一隻銀背大猩猩。艾倫,你的話未免太多了,而且毫無重點。”麥克無可奈何地看了看後視鏡,后座上的人一直默不作聲。他很希望利奧或尼克能說點什麼,可是不管他們如何開玩笑,車裡的氣氛始終是死氣沉沉的。

  車子經過一陣顛簸,躺在尼克懷裡Agro忽然發出一聲低鳴,從毯子底下探出了頭。

  尼克伸手摸摸它:“感覺怎麼樣?好孩子。”

  Agro抬起頭,用友愛的目光望著他。尼克握著利奧的手,把他的手放在Agro的腦袋上。

  “好好躺著。”他說,然後讓利奧的手在自己的愛犬頭部輕輕摩挲,“別跟自己過不去。”

  利奧的手指勾住了他,他們同時輕撫著那柔軟的皮毛,相視一笑。

  艾倫露出微笑,用手指往鼻樑上推了一下墨鏡,很自然地掩飾了自己的笑容。

  “你為什麼戴墨鏡?”麥克問。

  “寶貝兒,你會明白的。”

  他們又回到了康斯坦絲模型店。

  最近店面的生意有點清淡,不過露比很高興他所經營的殺手行業沒有淡季。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

  他用一根黑絲帶把頭髮全紮起來,讓所有人都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首先,殺人不是生產性的。該行為本身不產出商品,因而不能賺錢。”

  艾倫點頭:“同意,雖然你在這上面賺了不少錢。”

  “那是因為殺人為其他活動提供了便利,現在我們來假設如果你是家族的領頭人,為了能夠通過殺人這一手段達到贏利目的,你必須減少實行這一行為的障礙,那麼你會怎麼做?”

  “如果沒有我這樣的專家,就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殺手集團,更多的武器,更多的人。”

  “你總是不忘自吹自擂。”露比說,“接下來呢?”

  “需要一些潛規則。”麥克說,“雖然我不想這麼假設,但是至少有一股暗中給予扶攜的力量。”

  “它來自何方?”

  “好吧,它最好來自公認正義的一方,有足夠的說服力和掩蓋真相的手段,至少表面上要像真的一樣。”

  “很好。”露比看著利奧問,“那麼要如何來取悅公認正義的一方呢?”

  “你要聽我的真實經歷?”

  “我只是假設,可如果你要用自己舉例也未嘗不可。”

  “為他們剷除異己,掃除仕途上的障礙,金錢賄賂,讓他們獲得更高的權利和更多的錢。”

  “然後他們就會大開方便之門,對於殺人行為點頭默許。這種暗中進行的活動循環重複,以獲得更多幕後支撐並維持平衡。”

  露比轉動了一下手中的鉛筆,他的習慣動作無處不在。

  “這樣一來,一個無堅不摧的殺手集團就初具雛形,和我們的運作方式不太一樣。”

  “你想說什麼?”艾倫一邊喝啤酒一邊問。

  “區別。”露比說,“把啤酒沫擦乾淨。雖然他們能夠量產屍體,但我們以質取勝。這就是工匠和藝術家的區別。”

  “好極了,你繞了一個大圈子,到頭來也不過是在自吹自擂。”

  “你錯了。這個遊戲的目的是讓你思考。因為能讓你思考的時間總是不夠多。”

  露比說:“理想狀態下,為政界要員當清道夫,收取有形或無形的報酬,附加一份足以威脅對方的證據。這是種十分精細的計算,最後也不要忘了做些善事來樹立自己的正面形象。”

  “久而久之,這正面形象就變成了真的。”艾倫放下啤酒罐,現在連尼克也開始注意聽了,起初他確實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下面是衝突。”露比說,“我們不能假定一個反派因為做了幾件好事就必然會上癮而變成好人,實際上背地裡家族一直在進行非法活動,只是這些活動被加上了一些良性規則。這麼一來,必然就會有無法適應規則的人出現。”

  “是你想像出來的?”艾倫問。

  “不,我不喜歡想像。”露比轉而望向利奧,“你對‘刺客’這個名字有印象麼?”

  “有。”利奧說,他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家族的殺手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就像“叛逆”、“投彈手”,霍里斯也有一個,他叫“陷阱”。雷根?錫德的審美觀,他喜歡意有所指的詞彙,所以常常親自給他的孩子們取名字,就像真正的父親那樣。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刺客”,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以一個模糊的影子形象出現在各人的頭腦中,人人都在心裡給他留出一塊需要防範的空地。

  “我一直覺得‘刺客’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告誡和威懾力的象徵。”利奧說,“他所負責的事是處刑,處罰家族的叛徒。”

  “也就是說,‘刺客’只對自己人出手,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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