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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瑾泓見她被哭得一臉頭大,忍不住好笑,眼睛裡的溫柔滿溢得都快要流出來了。

  賴雲煙嘆過氣,就站到門邊,打開門冒著冷風偷瞧兩家子人,他們現在站在木屋下面,不畏冷風,孩子們包圍著他們嘰嘰咕咕。

  這一次,她又嘆了口氣,不過這次是滿足而嘆的。

  她側過頭,跟走到身邊的魏大人笑嘆著說,“我老想,若是跟了我一輩子的人我都給不了好的,那可怎麼辦啊,怎麼對得起他們為我日夜操的心,還好,還好,總算是有一些是我能給他們的,他們一個都沒少……”

  她說著說著,眼睛不知為何濕潤了。

  她流著淚,看著院中那兩家還在又哭又笑的兩家人,滿足地微笑了起來。

  魏瑾泓從身後抱著她,那掩不住歡喜的兩家人不遠處,他的老僕翠柏微笑地看著他們,臉上只有歡喜,沒有陰霾。

  想來,在這風雨飄搖的年頭,能有一家人團圓,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都是值得欣喜的事。

  “我知,你一直都很害怕,”魏瑾泓抱著懷中的人,用臉貼了貼她被風吹得有點冷的臉,道,“害怕親人會死,害怕努力了還會失望,還害怕我臨頭生變,再迫你於絕望之境,你一直都在怕,他們都在指望你讓他們安心,你卻找不到人讓你安心。”

  賴雲煙慢慢地止了淚,她回過頭,這時在她那雙被水意染得朦朧的眼睛裡,清晰地倒映著那個她以為永遠都不會說出此種話出來的男人。

  ☆、209

  她眨著眼笑了,淚水掉了下來,清明了她淚眼模糊的眼。

  “我們都一樣。”她說。

  她知道,沒有誰比誰容易。

  “可現在挺好,”她抬臉讓他擦她臉上的眼淚,跟魏大人笑著說,“你也是,魏大人,明天若是天晴,我便帶你去散步。”

  魏瑾泓笑了起來,低下頭,看著她已刻上滄桑但還微笑著的臉,想著原來一個男人確實可以在漫長的時間過後還能更愛同一個女人。

  “你若是願意,可否與我同去?”賴雲煙說著便笑了起來,看來她的不正經也是抹不去了。

  說來,她享盡了世間最好的榮華富貴,哪怕在王公貴族皆落魄的如今,依舊有華襲暖屋,雙手依不沾陽春水,身邊還有一個願意暖被窩的人,夜半清醒也還有人聲,她已老年,但寂寞孤苦都與她無關。

  這一切,是她斗來的,也是魏瑾泓強拼而來的。

  沒有之前的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哪來現在的平靜。

  魏瑾泓也是對家族盡了全力,有強勢的後繼之人,這才能心平退隱,若不然在這年頭過這般安穩的日子,誰能心安?

  誰也沒有辜負他們,他們自己也沒有辜負自己。

  **

  家中存著的肉不多,分過後,也只剩幾塊。

  明日早上翠柏要起程去雲谷,這天下午,在冬雨她們做飯之際,賴雲煙摸著進了廚房,問秋虹,“除了帶走的,咱們還剩多少野味?”

  秋虹指指掛在另一邊樑上的幾隻野雞,賴雲煙一看,還真是不多了,就五隻。

  她朝那邊走去,秋虹忙擦了cháo濕的手過去,“您要幹什麼?”

  賴雲煙指著看著是今天才剖好晾上的野雞,跟秋虹說,“拿三隻出來,晚上你們辛苦點,薰一遍火,給大公子捎去。”

  秋虹聽了愣了一下,“您不是給少夫人備了人參嗎?”

  “一碼歸一碼。”賴雲煙罷罷手,在廚房裡轉悠了幾圈,又從家裡擠出了點東西,讓她們包好,明個兒讓翠柏帶過去。

  冬雨秋虹聽了令,按她的吩咐辦事。

  賴雲煙一出門,肩微微有點垮,到了琴房跟正在寫信的魏大人嘆著氣說,“不瞞你說,我上午還想我這日子過得比皇后怕是都要好呢,一從廚房出來,得知我們家就剩兩隻雞了,一下子那心肝兒就又跌地上了,跌得又狠又疼,現下全身哪都疼。”

  說著她拍了拍胸口,還真深吸了兩口氣。

  若她是最為物悲,最為己喜之人,那魏瑾泓便是最不為物悲己喜的人了,他聽後只頷首,一言不發。

  待等到手中信寫畢,他出了門,找家中的男丁商量事去了。

  等他回來,賴雲煙忍不住問他,“明天要出去打獵?”

  魏瑾泓點頭,“除夕夜還有幾天,賴三他們身手好,想來也來得及。”

  “來是來得及,可要能找得著野物才好。”賴雲煙也知附近能活著跑的東西被他們抓了個遍了。

  “明日他們一起出去,再往深山裡走走,許是有收穫。”

  若說日子無聊,一天等的也不過是天黑天亮,若說有趣,其實每一日都有所期盼,有所希翼。

  翠柏走後的這天夜裡,賴三賴絕帶著兒子和易文易武這兩個藥奴捕了只認不出是什麼的野物回來。

  易文這師兄弟倆說能吃,賴雲煙便放了心。

  大年三十那晚,吃食不是很是豐盛,但火上有藥酒,桌上有肉食,主僕幾家一起平平靜靜守了歲,這年已算是眾人過得最為安逸的一個年了。

  大年初一那天,兩個丫環為著她們小姐炸了一大碗魚乾,讓她就藥酒喝,賴雲煙捧著碗樂呵了半天,分給了孩子們一些,剩下的就和魏大人分著吃了。

  過不了幾天,翠柏回來,帶了魏瑾榮家的大小雙來了,這次翠柏帶來了世朝的一封信,信中世朝說了自己挺好,又問道了父母身體的事。

  翠柏悄悄跟魏瑾泓報,“大年那夜,公子叫了我去問話,老奴看著,那眼眶都紅了。“

  魏瑾泓聽了久久無聲,過後淡道,“他有他的路要走,我們所能做的也不多了,這事你無需跟夫人說。”

  “是。”

  回頭魏瑾泓說起他們的兒子,只是溫和地與賴雲煙說,“找翠柏問起你我的身體好不好,他還是掛念我們的的。”

  賴雲煙點點頭,“下次寫信給他,讓他別掛念我們了,他也知他娘是個不喜虧待自己的性子,好好顧著自己就是。”

  魏瑾泓“嗯”了一聲,就此揭過。

  **

  魏瑾榮家的大小雙呆了一個來月,其間夫妻倆親自教的他們,大雙喜向賴雲煙問問題,小雙則規規矩矩聽魏瑾泓的吩咐每日練字背書。

  兩人回去後,魏瑾榮問他們學了什麼,大雙說,“回來之前族伯母說,我若是能一頓吃得了三碗飯,那就多吃半碗,撐著點沒事,能吃得下就撐下去,若是下頓沒得吃了,還能頂頂肚子。”

  魏瑾榮一聽,就知像他那個長嫂說的話,好笑問大兒,“你明白族伯母話里的意思?”

  “有一點點明白。”魏世雙點頭,“族伯母的意思是現在的年景不好,在力所能及之餘還要多做一點,便是撐著了也無妨,總歸消化得了。”

  魏瑾榮哈哈大笑,問小兒,“你學了什麼?”

  魏小雙因出身命格有點趨凶,一直沒承族裡排的“世”字,就叫小雙,意指跟兄長同脈受他福澤之意,聽父親問後,他道,“族伯讓我每日沉下心日練千字,偶爾跟我講講經書,那些我都曾聽老師講過。”

  “練字?”

  “是。”

  “光練字?”魏瑾榮疑惑。

  “也不是,還練武。”魏小雙想了想道,“只是每日只有半個時辰。”

  “爹,這個我問過族伯母,”魏世雙笑著說,“族伯母說,現在世道亂人心亂,有著一份好定力,比能吃飽肚子都強,因這種人往往能活到最後,練武就更妙了,以後族兄給族人分吃的了,小雙腳步快,人又是最小的,族兄若是少給了,那都是丟他的人!”

  魏小雙猛點頭,拍著手笑著道,“對,對,族伯母就是這樣說的,族伯父聽了也笑了,還點了頭呢。”

  “還點了頭?”魏瑾榮撫須。

  “是。”回話的是魏世雙,他靠近他父親,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魏瑾榮聽罷搖了頭,見小兒子亮著眼睛看著他,他不由笑了,問,“這是作甚。”

  小雙不好意思摸臉,“族伯母說,爹問了我們這麼多事,她也想聽聽您是怎麼說的,讓我報給她。”

  “就幾十個日,就這麼聽她的話了?”魏瑾榮拉了兒子在身邊坐下。

  “她對我極好,”魏小雙看著父親甚是認真地道,“她把吃的都給我,自己不吃的,冬雨姑姑把做給他們吃的配酒小肉乾送來一走,她就把吃的都留給我們,跟強叔他們說的不一樣,她不會隨意罵人,更不會任意處罰人,她也沒有對族伯父不敬,她給族伯父洗手,族伯父有日乏了靠在了桌上打盹,她沒叫下人,給族伯父蓋了她身上解下來的狐裘,還去另一邊端來了那麼大……那麼大的火盆過來放到了他的腳邊,那火盆大哥說,比我還要重,還很燙。”

  魏小雙比了一個大大的圓,很認真地跟父親說,“真的,她對族伯父可好了,族伯父燙腳的水,她都要親自試呢。”

  魏瑾榮聽了,比剛從大兒嘴裡聽到族兄對長嫂的百依百順還驚訝,“竟有這麼好?”

  “好,比這還好,”魏小雙說到這裡,眼裡有著羨慕,“爹你去看了就知曉了,以後我討媳婦,也要過像他們這樣的日子。”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魏瑾榮忙掩了兒子的嘴,抱著甚不解世事的兒子搖頭道,“你還小,懂不了太多。”

  不說現下,以前的長兄長嫂之間,可萬萬是擔不上一個好字的。

  像他們,能好到哪裡去?

  頓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問什麼話都說的小兒子,“那你族伯父呢?也什麼都對她好?”

  “好,好,好得不得了,你問哥哥,族伯父每日清早都會為伯母梳發呢,我們還去偷瞧過一次,”說到這,魏小雙呵呵笑了,“不過被抓了。”

  他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看著父親,“不過爹爹莫擔心,族伯父族伯母親沒罰我們,還召我們進去說了話呢。”

  “他們的臥房裡,四處有很多張畫,每一張畫上的伯母都栩栩如生……”魏世雙插了話,說到這聲音也靜了,“我聽冬雨姑姑說,伯父每日都畫,若是看得仔細了,就會發現每張畫上伯母的服飾都不同,她哪天穿哪套,他就畫哪樣,就是哪日穿了一樣的衣裳,那發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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