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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世朝自然不敢去問魏瑾泓太多,只敢私下問蒼松,“我無用之事,已讓父親失望至此?”

  蒼松思量頗久,鄭重對魏世朝道,“有些事,與大公子無關,大公子不必想得太多,他是父,您是子,無論如何這父子之情斷然是不會斷的。”

  他言下之意是想讓大公子不必多問,只管抓緊了時機與老爺好好處著就是,結果斷然不會差。

  其實有老爺在,他總歸是要給大公子謀條路的,老爺怕的就是大公子知道有後路可退,更會日益漸差。

  大公子所不知的是,老爺對他最大的失望是他讓夫人都失望了,想著夫人都不看好他們唯一的兒子,老爺不知有多難受。

  前些日子夫人在府中那幾日,有次蒼松子夜進來傳事,靜謐的房門邊,他聽到老爺低低求著夫人,讓她別生大公子的氣。

  老爺先前對他的怒不可遏,現在的陌然,不過都是愛之深責之切。

  ☆、190

  190

  盛夏一過即將迎來涼秋,其中皇帝又派了一次人馬過來攻擊,但這時各國進入西地的人數加多,來跟宣國搶地方的人也多了起來,對於占山為王的岑南王,皇帝也有些有心無力。

  岑南王占得先機從宣國脫離了出去,折損在皇帝那的一萬人馬,皇帝也沒全殺,只殺了幾個領頭將領,其它人收攏,但岑南王的人豈是能輕易收攏的,等皇帝一鬆懈,幾批人馬全跑了回來,不想跑的也怕留下來遭皇帝懷疑,跟著一起跑了回來。

  皇帝給岑南王白養了幾個月的兵。

  賴雲煙收到消息,笑得打跌。

  但岑南王又多了人馬要養,有利有弊,大世子又過來了問了賴雲煙一次她預估的日後形勢,賴雲煙搖頭道,“地里的事,都是看老天爺吃飯,我這裡也是聽老家人說的這兩年不太平,我又是個愛瞎擔心的,甚喜防範於未然。”

  “那個老家人……”大世子抬眼看著賴雲煙。

  “他以前是建都文家的人。”賴雲煙坦言。

  建都文家?以前出過天師的文家?

  “小侄知曉了。”大世子舉手。

  賴雲煙點頭,淡道,“小心使得萬年船,國師所說的那天災,眼看也不遠了,這近海之地,離我宣國國土甚遠,卻也未必不會有影響。”

  “煙姨所思極是。”府中門也作此猜想過,在這裡又得了賴雲煙的話,大世子回了王府,岑南王一合計,轉勢為守,大部份人馬全用在了搜集糧糙上。

  入秋後,天氣有些詭異,西海之地沒有去年一行人到達時出現過的秋高氣慡,連著三天那天色灰黑,下著傾盆大雨。

  文家天師說這天不對,賴雲煙心想黑坨長得也差不多了,早收雖有損失,但比沒收上來爛在地里的好,就下令讓人刨地收黑坨。

  任家兄弟覺得賴雲煙所憂過甚,但還是依了她的命令,讓將近千人的隊伍冒雨把還沒完全長好的黑坨收了起來。

  眾人冒雨把黑坨收起後,雨停了,連著出了近十天的太陽,秋高氣慡,萬紫千紅。

  這天眼看一天比一天要好,賴雲煙也覺得自己過於憂慮了。

  岑南王見她難得失策,還寫信一封,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讓她多喝點安神藥,好好養養神。

  她一介婦人太過鋒芒畢露,本來供人垢病,收到岑南王親自寫來的言帶調侃的信,賴雲煙頗有些尷尬,只好忍了。

  這事本是兩家才知道的事,但岑南王跟新來的寧國皇帝搭上了關係,兩人酒後言談說到糧糙,寧國皇帝問了魏家賴氏的事,岑南王信口一說,也是幫賴雲煙掩飾鋒芒,就把此事當頑笑話說給了寧國皇帝聽。

  岑南王言下之意是說她一介婦人,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但賴雲煙種地失手的事經寧國人的口傳到平地宣國人的耳里,皇帝皇后都不禁婉爾,皇帝更是傳來了魏瑾泓,談及賴氏種糧之事,要笑不笑地看著魏太傅站了一上午。

  魏瑾泓回去後,寫信給了賴雲煙,沒兩天,收到了賴雲煙的回信,信中言語簡單,左右兩句都不過是無事。

  賴雲煙確也無事,這次她雖失策,可上下的人除了後來的幾百任家人全是她的親信,唯她的命令是從,只要她所做的,錯的都是對的,哪會置疑她,而後來的幾百任家人也是她救回來的,對其也是死心塌地,所以外面把她的失策傳得風風雨雨,她坐鎮自家山頭反而平靜得很。

  任家兄弟得了外面的信,也怕她心情不好,就把風言風語壓了下來,一個字都沒有說給她聽。

  文家那位天師見所料不對,甚是慚愧,他有一不滿十歲的病孫帶在身邊視若如命,每月都要從賴雲煙那討藥續命,因著此事,退了兩根老參回來。

  賴雲煙也沒再送回去,派人接了他病孫過來跟她小住,吃喝與她一道,教他兵法人情。

  如此過了小半月,那天賴雲煙下午在樹下跟文家小孩下棋,天色驟然大變,只片刻之間就風起雲湧,文家那瘦弱的病小孩跟著賴雲煙飛跑進屋之時,差點被一陣強風颳走。

  還是賴雲煙見勢不對,猛地回頭把人抱住,才把那刮在半空中的小孩拖了回來。

  饒是如此,賴雲煙的手因用力過猛脫臼了,在狂風中一步也邁不向前,被風吹著退了好幾步,若不是任小銅飛快跑來拉住了她,兩人都要被風吹到山谷下。

  “屋子去不得,擊鼓讓所有人去山洞。”在風嘯中,賴雲煙在任小銅耳邊大喊。

  “好。”風聲中她的喊叫聲嘶力竭,任小銅使了全力把他們送到早布置好了的山洞中,大擊銅鼓,召令所有任家子弟與賴家子弟回山洞避難。

  關於遇險避難之法,賴雲煙讓任家兄弟每隔兩天練兵時就要說上一道,眾家士早字字記在了腦海,這時一聽召令鼓聲,皆放下手中正在乾的活汁全往離他們最近的避難山洞趕。

  僅一柱香,賴雲煙所在的山洞就趕回來了一百餘人。

  狂風伴著巨大的雷雨在外面翻天覆地,遠處的大海也似是被倒了起來,就是在洞內,眾人也聽到了驚天動地的海嘯聲。

  就在這時,原本越來越暗的天色已然全黑,無一點光亮。

  “點燈。”黑暗中,賴雲煙冷靜的聲音響起。

  隨即,往日訓練有素的家丁各守其職,依次把洞內的八處燈火點燃。

  黑暗的深洞裡頓時有了光芒,可不遠處傳來的風吹海嘯聲越來越恐怖,山洞都好像在搖搖欲墜。

  在山洞好像動起來了的那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賴雲煙看看四周,見無一人不面露驚駭,但都還算鎮定,也就舒了口氣。

  “姐姐……”任小銅見她頭動,他勉強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山下的人……”

  “他們也有建避難山洞。”

  “可是,這風雨來得太快,應是反應不及罷?”任小銅輕得不能再輕地道,如若不仔細聽,聲音就淹沒在了外面巨大的聲響中。

  賴雲煙似是沒有聽到,她轉過了頭,踩著火光往主位走去坐下,眾人依著她的步伐轉動身軀,不一會,在她坐下時,全都依隊列站在了她的面前。

  賴雲煙看著他們,眉頭深鎖。

  兩個時辰後,狂風暴雨才歇停了下來,天色也漸亮了一點。

  他們的人還沒出去,任小銀就從別的洞裡來了主洞,見到表姐無事,這帶著人出去清點人數,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小姐,山下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賴雲煙走了出去,越過斷樹殘枝,往高處走去,冬雨為她打著傘,扶著她的秋虹聲帶脆弱問她。

  一路都有被拔地而起的大樹,他們所建的屋子也是四分五裂,天色雖有了一點光,但陰沉壓抑讓人喘不過氣,尤如末日。

  賴雲煙面無表情看著四周,一路無言,走到她所在的最高點時,她膝蓋以下的裙擺被泥漿浸染,找不到原色。

  她從袋中找了塊參片含在口中,才走那那片可以看足一部份面貌的高崖上――下面是烏黑濃墨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不知道,我不知道。”賴雲煙回了秋虹的話,面色冷冷地看著什麼也看不清的下面。

  她從來沒跟人說過,其實她從沒有相信過國師那禿驢的話。

  如若滅世,難不成逃到西海就能逃得過?

  這裡還面臨著大海,海嘯旋來,消失得比陸地還快。

  如若不是魏瑾泓堅信,她沒有一點逃得過的信念。

  隔日還未入夜,天色陰森可怖,又再下起了大雨,魏瑾允來了。

  賴雲煙下了半山去見了他。

  兩方人馬都狼狽不堪,不說賴雲煙沾了半身泥土,魏瑾允與他後面的幾個護衛臉上都帶有血痕,可見他們急急趕來的路上並不好走。

  “怎地這時來了?”賴雲煙一進待的山洞就揮袖,免了魏瑾允一行人的禮。

  魏瑾允還是舉揖彎腰道,“兄長讓我親口跟您說一些事。”

  “你們都無事?”賴雲煙坐下,讓冬雨把狐披蓋在了她的腿上。

  只一個夜,天氣就已入了寒冬,空氣冷冽入骨,凍得人牙根都發疼。

  “稟長,一夜之間,西海海水退了二十丈有餘。”魏瑾允說著,抬頭一動不動地看著賴雲煙的臉。

  “退了二十丈?一夜之間?”賴雲煙深深地皺起了眉。

  “是。”魏瑾允退後一步,帶著血跡的臉在洞中火光里仿如鬼魅。

  “退到哪裡去了?”賴雲煙喃語。

  “不知,兄長讓我來接您過去一看。”魏瑾允說到這一咬牙,又道,“另還有一件事要告知您。”

  “嗯?”賴雲煙眉頭皺得更深,有著不好的預感。

  魏瑾允這時低下了頭,腰彎得更低,“賴家大,昨天去了。”

  賴雲煙一聽,只感耳畔轟隆作響。

  ☆、191

  賴雲煙到了平地,襲來的海嘯已過,昔日的平地已是狼籍一片,只有寥寥幾座房子留了個雛形,看去應是以前的皇宮。

  還有海魚在其中奮力跳起,在陰雨不斷的天空中,顯得格外滑稽。

  已有人來領路,魏賴兩家眾人現都在陣守山。

  賴雲煙沒動,站在巨石下看著褪去太多的海平面,等著幾位帶下來的地師天師的報。

  不多時,下人就來報了,說海水退了三十餘丈。

  這比魏瑾允先前報的還多。

  “我不知如此。”魏瑾允看著眼下殘垣斷壁的小宣國,臉色茫然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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