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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的衣物我讓秋虹來幫著你整理,你看可行?”

  “按夫人吩咐。”

  賴雲煙話一落,青松就出了口。

  “你今晚就去把老爺的衣物整理好。”賴雲煙笑笑,朝秋虹說。

  魏瑾榮走後,青松一進帳中,別的事都沒先說,就說了夫人先前吩咐的話。

  說後,青松抹了把眼睛,道,“夫人那心,如今算來也不算是最硬的石頭做的。”

  魏瑾泓本沒青松的感慨,聽他這麼一說,倒是笑了起來。

  “既是如此,以後就要聽她的吩咐。”魏瑾泓笑言了一句。

  “小的一直都有聽。”只是她不吩咐罷了,也不喜他,算來主子身邊的幾個人,除了春暉,女主子平日誰都不多看一眼,別說吩咐了。

  春暉不在,她便是有事要與他們說,也多數是讓丫環過來說,像今日這般叫他過來直接吩咐事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見過不少心狠手辣的內宅夫人,但像他們夫人這般二十年如一日鐵石心腸的,真真是只見過他們夫人一人。

  “那就好。”魏瑾泓想了想她身邊的人現在也不夠用,便又道,“沒吩咐也上前多問兩句,不能問夫人的就問冬雨,你們多聽聽她們的也無妨。”

  “小的知道了。”青松別無所求,只求兩個主子別再像過去那般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即好。

  那般的境地也都過來了,也沒別的人,看來也是不會有別的人了,哪怕不恩愛,睡在一塊也是個伴,總比一個人來得強。

  過去他對這個夫人還有怨恨,但現在早就什麼都沒了,只求他們好好過。

  **

  再次啟程不到七日就臨近江邊,他們到時,前面所派的造船工所造的船還沒完工,還需十日才能下水。

  一路皆糧糙先行,除開糧糙所占的船隻,容幾家之首所占的船隻也有一家一船,魏家內眷帶的人不及祝家的一半,所占之地甚少,不過這次賴雲煙還是把她與魏瑾泓的什物縮減到了一半,讓白氏與賴十娘斟酌著帶。

  只是她身為魏家主母,事情做得不如人意,有人自然便心懷不滿,做得好了當她是應當,心思重點的如白氏,表面還能笑著說兩句長嫂仁厚,心思輕點的如賴十娘,譏俏哼笑兩聲,對著貼身丫環耳語道,“還當這樣就能收買人心不成。”

  賴雲煙底下就這兩個妯娌,哪能不明白她們的心思。

  依她本意是想告訴她們到了前方,不能扔的也得扔,最後留下的也就兩三樣,這時也不好盡數告知她們了,免得還要多得她們心下幾許怨恨。

  她做什麼都是錯,就由著她們各自耍花腔去了。

  說來不只白氏與賴十娘捨不得扔手頭上的那點東西,便是祝家的,也一樣都捨不得扔,隨行之行便是精挑細選而來,本也沒多帶什麼,現在再扔去一半,以後到了那荒蠻之地什麼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於是祝家那邊便打算,寧肯少帶幾個下人,也要多帶幾箱子東西。

  魏祝兩家雖同是大家,但一路來,兩家行事手法徑渭分明,祝家捨得之間非常乾脆利落,魏家對禮法也好,對處置下人之好,都有些拖泥帶水,顧忌甚多。

  說得好,這是說魏家有仁義之風,但在這生死常止於一刻的荒蠻之地,還顧忌著這種仁義名聲就成了拖累。

  先前有賴家人抵了災,髒活累活都賴家下人幹了,現在賴家一去了太子處,魏家派出去打頭陣,尋糧糙的人就更多了,所留之人不比以前,所做之事卻一點也沒有少,雖說沒有下人憊懶,但情況顯然要比祝家吃力得多。

  現在魏瑾榮管事,白氏與賴十娘幫忙,這種事多的當口,兩位夫人自然也就忙碌了起來。

  女人忙起精細事,越忙越有精神,尤其有著祝家那些女人對比,這兩位也不甘示下,帶著丫環到處吆喝著歸整,也算是紮營處獨一類的風景。

  主帳內,魏家那什麼事都不管的魏主母正坐於案桌前百無聊賴地打瞌睡,魏瑾榮進來時,她支著頭正一下一下地點著頭,魏瑾榮頗有點尷尬,用眼神示意在門口的秋虹過來叫醒人。

  賴雲煙被丫環推醒,看到魏瑾榮,不由笑了,“來了。”

  “有點事跟長嫂商量。”

  “坐。”賴雲煙頷首,對跪坐在身邊的丫環道,“去煮壺茶來。”

  魏瑾榮見談的事耗時長,也沒推拒,對賴雲煙道了聲謝。

  “何事?”魏瑾榮一坐下,賴雲煙微笑問道。

  “嫂嫂今日氣色甚好。”魏瑾榮一見她面帶微笑,笑著說了一句。

  “這幾日歇息得好。”過江一連就是十幾日,中途要是有事,也不可能為她一人停靠陸地歇息,為保命,賴雲煙這幾日也沒糟蹋自己了,盡多的休養生息,便是那息掩脈博的藥也沒再吃了,臉色自然也就好了一些。

  “今日來是跟您確定一下糧糙上船之事。”魏瑾榮把帳薄放到了賴雲煙前面,“這是明冊。”

  賴雲煙看了看帳冊,翻到肉食那道,見有幾千斤,想了一下道,“把干肉再薰一道火,新鮮的也再多薰一次……”

  說著拿出白紙畫圖,畫到岩鹽處打了點標誌了一下,遞給了魏瑾榮,“先派人去伐柴火,這是藏鹽處,你想個法子,讓太子認為是魏家人所尋。”

  魏瑾榮接過紙細看,總算明白為何長兄為何讓他來找長嫂。

  “打鹽回來後,把鹽往肉食上再抹一道薰上兩日可防cháo。”賴雲煙也知賴家尋到的這處只有兩人知曉的岩鹽算是曝露了,便送佛送到西,“太子帶的鹽多,但用完應也不會還有剩餘,你們先給他送上。”

  “這個瑾榮知道。”魏瑾榮點頭。

  “別讓他開口問,先告知他地方,說怎麼尋到的,不用我說吧?”賴雲煙抽過他看過的地圖,把紙放到暗黑的松油脂燈上點亮,放在擱開蓋上的茶杯上燒盡。

  “知道了。”魏瑾榮聽後肅目,“定會萬無一失,嫂嫂放心。”

  “示點弱,不是什麼壞事。”賴雲煙淡淡道,“多忙一會,表面亂點也沒關係,但不能再死人了。”

  死一個就真是少一個了,要死也不能死魏家人。

  賴雲煙繼續看著帳冊,嘴間漫不經心對魏瑾榮說,“你不懂水性,你兄長與我說,在江上這段時日,讓翠柏跟你。”

  “翠柏?怕是不妥。”那時兄長極近的近侍與護衛,長年沒分開過,魏瑾榮不敢要。

  “先過完江中這段時日罷,你不能出事。”

  賴雲煙說得甚是淡然,魏瑾榮在頓了一下後,便點了頭。

  兄長的話換長嫂來說,他確是推拒不能。

  這些年,隨著時間,他對她這長嫂的敬畏是越來越深了,越是料不准,越是諱莫如深。

  “夫人……”手上端著茶的秋虹在門邊開了口。

  “進來。”

  等秋虹出去後,賴雲煙掩了帳冊,抬頭直視魏瑾榮,“有些事,交給瑾允來辦。”

  魏瑾泓下不了手的,他下不了手的,那就由下得了手的瑾允來辦。

  “夫人,澂夫人來了。”門邊,秋虹笑著說道了一句。

  “十娘子來了,快讓她進來。”賴雲煙把帳冊還給了魏瑾榮,臉上也揚起了笑,與他道,“你還是快快忙去吧,沒事就別來與我請安了,瞎耽誤工夫。”

  魏瑾榮笑著點頭,回頭見到十娘子進來,不待她請安,便詫異道,“弟媳不是在忙著,怎地這就忙完了?”

  十娘子一聽,那腳步頓時便頓住了。

  “胡鬧,跟我來。”魏瑾榮皺眉,起身就要帶十娘子出去。

  十娘子往後一看,見賴雲煙笑意吟吟地看著她,也沒開口挽留,便勉強一笑,朝她福了福,跟了魏瑾榮離去。

  夜間,外面傳來了一陣人馬大動的聲響,賴雲煙被驚醒,起身披了件披風,讓秋虹與她熱點粥進來。

  剛坐定,就見從清晨就不見的魏大人進了門,臉上還有點笑。

  “咦,遇著好事了?”難得見他這麼喜形於色,賴雲煙詫異了一下。

  ☆、169

  “小左尋著了鹽。”揮退了下人,魏瑾泓微笑道。

  “哦?”賴雲煙略一挑眉。

  “船工說明日送船試水,沒什麼大礙,就會按原定時日啟程。”魏瑾泓接過賴雲煙手中的杯子,入口溫熱,口齒清涼,便朝她看去。

  “叫高景配的藥茶,清熱補神,溫著喝時最好。”賴雲煙淡回了一句。

  魏瑾泓眉心不自覺地鬆開了一些,拉過她的手,在她手中寫了個字。

  他寫完,賴雲煙合攏了被魏瑾泓寫了個“玖”字的掌心,暫且無言。

  為太子死去的兩百餘人里,到底也還是只救回了九個。

  雖說她心腸早被打磨成了鐵石,但死去的這些人里,每個人她都叫得出名字,他們多數是民間尋來的孤兒,打小為飽腹為她於大江南北奔波,為她賣命半生,終還是成了棄卒。

  她是最能審時度勢的人,可再怎麼想得開,也還是為她看著長大的小寶,跟隨她半生的人耿耿於懷。

  “夫君啊,”這夜入寢,賴雲煙的手被人拉入長掌之中,她側過頭,看著魏瑾泓道,“我終是不是心寬之人。”

  原來人想得開,只是沒有一直不斷地遇到心忿之事,要是逃過一遭又來一遭,再平常的心也會失常。

  “你會沒事。”魏瑾泓摸了摸她的頭髮。

  賴雲煙翹了翹嘴角。

  確也是,她只會愈戰愈勇,總想當最後躺下的那個。

  **

  一路再行準備到上了船,浩浩蕩蕩的上百條船一入寬達數百丈的江河,甚是威武。

  因一行的官吏兵士皆為北人,多數不習水性,更從不曾坐過船,遂昏船之人數多。

  這天傍晚,五彩雲霞密布江上,不僅讓船隻猶在仙境,連船上之人都憑添了幾許仙氣,連趴在船頭對著江水的嘔吐之姿都不顯狼狽了。

  賴雲煙站在船頭欣賞了一會眾生嘔吐百相,往前方太子船隻還多瞄了幾眼——聽說太子已經吐到膽汁都出來了。

  太子遭罪,說是太醫的暈船藥方吃了也不管用,賴雲煙這個不常給他請安的人這時也不好去獻殷勤,連看看人受罪的樣兒也不成行。

  更是可惜的是,稍會魏大人還要去給太子獻上從她這裡得來的暈船藥的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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