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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晚上到家。二十九整理打掃,準備年夜飯。三十晚上在家,大年初一陪外婆去燒香。初二開始走親戚。初五晚上有同學會。初七早上回程。”

  他的假期安排簡單明了。賀顯覺得這樣也很好。

  “你呢?”林思濤問他,“怎麼安排?”

  賀顯的春節行程不是安排的問題,是怎麼拼接的問題。他已經放棄理清楚日程了。

  “只確定三十晚上肯定是在我爺爺那裡。其他都說不準。”

  他提起賀仲誠,讓林思濤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情林思濤一直很好奇——賀仲誠知道賀顯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嗎?知道了有沒有打他一頓?

  但匆匆臨別時候問這個顯然不是個好話題。林思濤說:“那我們只有電話聯繫了。”

  賀顯像是想起來什麼:“你說過年你有同學會?高中?”

  林思濤嗯了一聲。賀顯說:“會遇到初戀嗎?”

  林思濤:“啊?”

  賀顯說:“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想不想聽你的初戀嗎?我現在想聽了,不會在同學會上碰上吧?”同學會也是個邪物,最容易天雷勾動地火,舊情復燃之類的。他從來不喜歡同學會。

  林思濤笑了:“你不是嫌純純的初戀故事太噁心了嗎。”

  “你就說吧,同學會上會不會碰見?”賀顯問他。

  林思濤看他是真悶悶不樂的樣子,這才安慰他:“不會碰見的。我的初戀又不是高中同學。”

  賀顯是有點好奇了:“那是誰?”

  林思濤想了想:“在這臨別匆匆的時候,這不是一個好話題。”

  賀顯覺得他真有意思:“說得好像有個十萬八千字的故事一樣。”

  林思濤說:“故事是有,沒有十萬八千字而已。”

  臨別時候賀顯握了握林思濤的手:“下次見面,記得講完故事。”

  林思濤向他微笑著揮揮手。

  幾小時後林思濤回到了j城。

  外婆外公早在家裡等著他了。林思濤一到家,就看到家裡窗明几淨,打掃得乾乾淨淨。他還說等他回來整理打掃——哪裡用得著。

  “你外婆,天天都打掃,要乾淨得不得了。說新房子不能弄髒了的。”外公笑著大聲說。

  這大概就是林思濤此生最有滿足感的事情——看兩個老人能安度晚年。

  同學會還沒到,林思濤就先和許丹見面了。回來第二天,他們就約了一起吃個飯。

  許丹一坐下來就向林思濤展示了她的鑽戒,蒂芙尼,小小的一粒,她未婚夫也算出了血了。

  “東西我們都是去上海買的,順便玩了兩天。要不是北京太遠我就去看你了。”她還是那樣活潑,說個不停。

  林思濤很喜歡她這樣,每當他感覺離開太久,和過去有些疏離的時候,許丹的聲音就會顯得如此親切。

  他們又聊了聊房子。許丹的新家和林思濤的房子也離得不遠,她有時候會來看林思濤的外婆。

  林思濤很感激她。

  許丹說:“你和我說謝,是不是太見外了?”她其實最想聽的是林思濤和大姐姐的後續。

  “……你和她現在怎麼樣了?”她問林思濤。

  當面是該說清楚的時候了,林思濤緩緩說:“其實,我喜歡男人。”

  許丹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哭了。林思濤拿手紙遞給她:“我喜歡男人,這麼打擊你?”

  許丹邊抽泣邊說:“我是喜極而泣……”

  她少年時代最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就是林思濤不喜歡她。這是一個很舊的夢。遇到未婚夫之後她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但林思濤終於給了她一個答案。她這下是真的徹底輕鬆了。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她抱怨林思濤。

  林思濤說:“因為過去我也不確定。”

  許丹已經明白了,林思濤是因為遇到了某一個特定的人,才確定了:“所以說,不是美貌的大姐姐,而是英俊的大哥哥?”

  林思濤點點頭。

  許丹第一反應是:“現在騙子多,你千萬不要被騙了。”

  林思濤笑起來:“我去騙他還差不多。他騙我?只有色可騙了。”

  許丹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多好啊,又純情又認真。有些花花公子,裝得一往情深的樣子,實際上不把人當人看,玩弄了就跑。”

  林思濤說:“他是認真的。”

  許丹也明白熱戀中的人是沒有理智的,她笑著說:“他認不認真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認真的。祝你一切順利。有什麼煩惱隨時找我。”

  初五同學會的時候,大約去了二十幾個人,大家吃過飯一起去唱歌。一直鬧到快一點才結束,林思濤從ktv出來,才看到有兩個賀顯的未接電話,都是十二點前後打來的。

  他坐在計程車上時候,回撥給了賀顯。

  “你不是吧,在北京還要查我的崗?”他有些醉了,說話輕飄飄的。

  賀顯聲音低而慢:“我擔心你。”

  林思濤頭暈,深夜裡賀顯這樣的聲音,更加叫他暈。

  “我也想你。”

  賀顯說:“真的?你想我?”

  林思濤笑著說:“我想你。那天一上飛機我就開始想你了。”

  醉了說真話更容易。真話有時候是很輕浮的。

  “那你等我。”賀顯似乎是這麼說的。

  林思濤迷迷糊糊回了家,洗完澡倒頭就睡。一覺就到上午九點多。他又被賀顯的電話吵醒了。

  “餵?”他聲音啞著。

  賀顯問他:“你家住哪裡?”

  “嗯?”林思濤還沒醒。

  賀顯說:“我到j市了。”

  第25章 故鄉

  林思濤被嚇清醒了,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他匆忙起床洗漱,打了輛車趕去接賀顯。

  賀顯是披星戴月地趕到j市的。他帶了個司機,兩個人輪流開車在高速走了一整夜。到了j市司機自由活動去了,他來找林思濤。

  他們約在豫湖見面。過年時候豫湖周圍也全是遊客。本地人外地人都多。林思濤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賀顯。他穿著件深灰色大衣,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人群里依然出類拔萃的英俊。

  林思濤一見賀顯就問他:“你早飯吃過了嗎?”

  他們在豫湖附近的一家老牌飯店吃了湯包和麵條。

  賀顯點了蟹黃湯包,林思濤小心咬開一個口,慢慢啜著湯汁。

  “好鮮。”他高興地說。

  賀顯嘗了一個。他說:“這裡味道也變了。”

  林思濤看著他,賀顯說:“我母親是j市人,我小時候偶爾會跟著她來j市玩。”

  林思濤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沒辦法裝出很驚訝的樣子。不過他很高興賀顯終於自然而然說了出來,賀顯眼中的j市,對他來說,還是有很多未知的細節。他十分樂於聽賀顯一一講述。

  “那我們,其實也算半個老鄉吧?”他問賀顯。

  賀顯笑了:“真可以算。”

  有些話,說出來就太肉麻了。賀顯對j市的感情很複雜,這裡有他童年印象最深的一個夏天,發生了許多傷心事。但林思濤來到他身邊,過去回憶起來,像被塗上了一層暖色。這不再僅僅是他的傷心之城,也填滿了林思濤的悲欣。他問候過的天空,林思濤也用雙眼仰望過。

  人一戀愛,就會變得相信緣分,命運這類不著調的東西。血型一樣是緣分,兩個人參加了同一個朋友的婚禮是命運,賀顯覺得這些都是牽強附會。畢竟常見血型只有四種,而兩個人朋友圈子相交那兩個人層次相當情投意合的概率則大大增加。

  得像他和林思濤這樣,才能算得上是緣分。

  吃過早飯,他們在豫湖附近逛了逛。兩個大男人一起遊園,因為人多,也就不那麼顯眼了。正趕上廟會,人流極大。他們一會兒被人流擠開,一會兒又被夾在人群中緊緊貼在一起。每到這時候賀顯都會悄悄握住林思濤的手。

  從廟會出來,賀顯又開車去外公從前住過地方看了看。過去那一帶還很空曠,地方大又清淨。如今早開發了,成了光鮮亮麗的臨湖景區。只依稀看出些過去的輪廓。

  外公外婆已經不在,舅舅在外地工作,小姨舉家移民。人和物都變得厲害。賀顯下車給這裡拍了兩張照片。林思濤站在車邊等他拍完了照片問:“還去哪裡玩?過年又天氣好,估計哪裡人都會很多。”

  賀顯說:“我想到一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

  林思濤問他是哪裡,賀顯搗鼓著導航:“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思濤已經看到了,賀顯要去的是他母親的母校七中。

  他說:“七中啊……”

  賀顯一邊開車一邊興致勃勃地問他:“你知道七中嗎?裡面還留著民國時期的老建築。”

  林思濤微笑著說:“我知道。”

  寒假時候學校大門緊閉,連看門人都不知所蹤。他們翻牆而入。

  這真是一個學校最寂靜,最蕭索的時候。所有教室門都鎖著,小池塘上飄著枯葉,操場上偶爾有一隻野貓竄過,好像一所荒廢的樂園。

  賀顯找那座民國留下的教學樓。林思濤輕車熟路指了指東北方向:“在那邊。”

  賀顯問:“你怎麼……”

  林思濤已經快步走過去了。

  民國時候的紅磚小樓,裡面還鋪著木地板。林思濤光是站在樓前就能回憶起踩在地板上吱嘎吱嘎的響聲。

  賀顯走到他身後:“你是七中的學生?”

  夏季時候繁茂的花葉都凋零了。樓下只有一排冬青在守護舊時光。

  林思濤說:“嗯。我是七中畢業的。”

  賀顯與他並肩站在樓前。

  樓鎖著。好歹是省級保護建築。林思濤說:“我印象里,這座樓要更高更大些。現在看起來居然這么小。”

  賀顯的思緒仿佛正在穿越一場迷霧。他慢慢張了口:“林思濤。”

  林思濤轉頭看向他:“什麼事?”

  賀顯說:“命運這事情,真奇妙。”

  林思濤輕聲問:“怎麼講?”

  賀顯沉思著說:“我在上海工作時,曾經在工地上遇到過一個學生。他也是j市人,七中學生。”

  林思濤一囧:“他也是?”

  賀顯說:“巧吧?很可憐的一個孩子,已經高三了,好像發育不良一樣,長得像個初中生。我那時候幫助了他。用我母親的名義在學校設立了一個獎學金,專門用來資助家庭貧困的學生……”

  他突然卡住了。

  林思濤看著他。

  賀顯已經想到了。林思濤家境也不好,年齡也差不多,不出意外真的申請過獎學金。

  林思濤說:“我知道,周琴獎學金。”

  他又說:“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對你說的,不過兩句話——謝謝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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