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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間裡,水聲嘩嘩。黎銳楓靠在牆邊,低聲與電話中的人交談。

  “銳,你一直在等的人昨晚就到了。她從我這裡拿到建築的設計圖後,已經連夜探查歸來。”電話那頭說話的是休斯。

  “有沒有問題?”黎銳楓低聲問。

  “霍華德在通風管道里布置了紅外線探測儀。不過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沒有人能從那裡潛入,想必他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布防並不是特別嚴密,她說她完全可以應付。”

  “該帶的東西你都給她準備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不過……”說到這兒,休斯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接著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要想FBI履行與我們達成的協議,我們就必須生擒霍華德,而且也只有生擒他,才有機會幫你拿到解毒劑。”

  “這只是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我必須確保洛洛不落入他手中。”

  “我理解,可你有沒有想過以黎太的能力,說不定能夠置之死地而……”

  黎銳楓打斷他,不容置疑地道:“我絕不會用妻兒的性命去賭輸贏的概率。”

  休斯無話可說,話題一轉道:“她是什麼來路?靠不靠得住?”

  “這點你不用擔心。她是我八年前去阿富汗執行任務時在當地資助的一個孤兒,後來因為特殊的身體條件被部落游擊隊的人看中,經過殘酷訓練後專門負責執行一些特殊任務。這次路亦然費了很大的精力才讓她能在短時間內順利入境美國。”

  休斯聽完,戲謔道:“就這麼簡單?如果你跟她沒有更特殊一點的交情,她能這麼替你賣命?難道又是一個被你的男色傾倒的懷春少女……”

  “假如你帶著三個年幼的弟弟流落街頭馬上就要餓死的時候,一塊發霉的麵包都足以令你對施恩者感激終生,何況我留給她的是自保的武器和讓他們姐弟四人在未來幾年內都不必擔心會餓死的美金。男色在戰亂的土地上,一文不值。”

  休斯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你傳給我的關於聖約翰教堂的那段史料,而且還諮詢了不少史學專家的意見。那幾個史學專家一致認為地下密道是存在的,只不過現在還沒有找到開啟它的線索。你給我的史料中有段話非常有意思,史密斯教授認為這段話很可能跟地下密道有關,不過他現在還沒有參透其中的玄機。”

  “發給我。”黎銳楓乾脆地道。

  “OK。隨時保持聯繫,拜。”

  何洛睡眼矇矓地推開洗手間的門時,看到黎銳楓正靠在牆邊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機屏幕。她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休斯發來的簡訊。簡訊的內容相當莫名其妙—

  “上帝與萬物締結平安之約,聖徒蒙難亡於邪惡詛咒,聖光普照,締約者聖恩庇佑,雖死亦可重生。聖殿之門敞開,蒙天使召喚者,提升天際,得永生。”

  “什麼意思?小花跟你傳教呢?”何洛哭笑不得地問。

  黎銳楓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道:“他懷疑這段話跟聖約翰教堂的地下密道有關。”

  “難道密道真的存在?”何洛有些意外。

  “很有可能。你先洗漱,我去找本聖經看看。”

  何洛對他此舉的有效性持謹慎的懷疑。

  當何洛洗完澡出來時,黎銳楓手裡果然多了本聖經。只見他靠在沙發上撐著下巴看得異常專注,單手翻頁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何洛把二人的午餐端到茶几上,倒了杯水遞給他道:“先吃飯吧,你這種看法連臨時抱佛腳都不如。”

  黎銳楓接過水杯隨便喝了幾口就遞迴給她,其間手指還在不停地翻頁,視線始終沒從書頁上離開。

  何洛湊在他身邊看了會兒,那些晦澀的單詞,那些怪異的語法,實在令人提不起任何興趣。而且每頁她都看不完三行,黎銳楓已經翻過了……

  “親愛的,不管你是不是能一目十行,我們先吃完飯再看成嗎?”何洛皺著眉頭不滿地道。

  黎銳楓頭也不抬地捏了捏她的臉蛋:“你先吃,我不餓。”

  何洛拿他沒轍,想了想,端起他的餐盤,用勺子挖了一勺雞汁土豆泥送到他的嘴邊:“吃。”

  黎銳楓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只見他翻頁的動作突然停了,視線定定地盯著某段文字。聞到飯香,他下意識地張開嘴……

  幾勺土豆泥下肚後,他才從聖經的世界裡抽離,側頭望著正往自己嘴邊送菜的愛妻,毫不客氣地送上了自己深情的熱吻。

  何洛鬱悶地回味著這個土豆泥味道的吻,挖起一大勺水煮青豆毫不溫柔地塞進他的口中。

  厚厚的一本聖經很快就被黎銳楓翻過半,何洛已經把他餐盤中的飯全部填進他的嘴裡,看他依舊全神貫注,便沒再打擾,蹭下沙發盤腿坐在地板上開始解決自己的午餐。一邊吃一邊琢磨著是不是應該留封遺書以防萬一……

  第75章

  寫遺書已經不是第一次。當年出發去美國前,她就寫過。想想自己此時此刻的平靜,她不由得有些自嘲。

  就像黎銳楓說的,她確實太敢於玩命,一往無前得令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於冷血。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牽掛,而她為了實現既定的目標,總是執著得不顧一切。她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這種執著,並非褒義。這種執著會令愛她的人、疼她的人和關心她的人,承擔著也許本不該有的痛苦。自美國回來後,她不止一次地自省,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以後絕不讓自己的人生再次陷入那種血淋淋的抉擇。可惜命由天定,這一次,她又為自己的執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知道黎銳楓比任何人都期待曾經在她肚裡的那個孩子的降臨,因為這個孩子是她和他之間永遠無法割斷的紐帶,是他為愛而放棄追求完美的最好補償。她了解黎銳楓,正因為了解,才會有此刻瀰漫心頭的惶恐與不安。這場賭局就算他們贏了,就算她沒有像歐陽晗所說的那樣用餘生去悔恨那個誰都無法驗證的如果,黎銳楓亦無法釋懷。她無法想像黎銳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犧牲了自己的骨血換取的勝利。她不後悔這麼做,因為她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可她知道,她的理由將成為黎銳楓心底永遠無法癒合的一道傷。他的妻子為了盡一切可能地確保行動成功,儘快幫他拿到解毒劑而放棄了肚裡的孩子,聽起來崇高得仿若飄在雲端,實則對一個丈夫、一個男人,尤其是像黎銳楓這樣驕傲的男人來說,這种放棄無異於一道冰刃刺心不見刀光卻鮮血橫流的傷。

  壓下心頭那些生死較量前不該有的動搖,何洛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極快地飛舞。備忘錄里,滿滿六頁紙的文字,記錄了不屬於她該有的脆弱與傷感。人生在世,不外乎為情而活,親情愛情友情,情情相系。如果這封信真的不幸成為遺書,那麼希望那些牽掛她的人,那些被她牽掛的人,能感受到這份她從未說出口的歉意與不舍……

  收起將要沒電的手機,何洛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扭頭一看,卻見黎銳楓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對聖經的鑽研,正側身靠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她。

  何洛一驚,正想開口,卻聽他不溫不火地道:“放心,我沒有偷看的習慣,而且我也絕不會讓你的這封信有機會成為遺書。”

  何洛一聽他沒看到,頓時安心不少,轉言道:“研究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嗎?”

  黎銳楓皺眉,神色間有些煩躁。

  何洛見狀,撲到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笑著寬慰:“說不定那個地下密道根本就不存在。既然沒研究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那就別為這種無謂的事徒增煩惱,不如想想明天我們該如何慶功。”

  下午三點鐘,休斯載著何洛去了預約好的化妝師那裡。黎銳楓留在病房休息,養精蓄銳。他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腦子裡還在不斷琢磨休斯發給他的那段話。一次次有靈感閃過,卻總捕捉不到關鍵。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負責安全警戒的壯漢推門而入,通報他有陌生人來訪。黎銳楓下床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看到了立在庭院門外的那道身影。

  他微微皺眉,頓了頓道:“請他進來。”

  來人進門後,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黎先生,晗哥吩咐我來見您。”說話者,是阿九。

  黎銳楓示意他坐。

  阿九搖搖頭,站在沙發旁平靜地對他道:“本來晗哥吩咐我去墨西哥幹掉肖恩,可是當我追蹤到他時,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已經秘密聯繫了FBI在墨西哥的聯絡員,要求轉作警方的污點證人。”

  黎銳楓聞言,不置可否地道:“一個不成氣候又不在美國境內活動的犯罪團伙對FBI而言有什麼價值?”

  阿九微微一笑:“黎先生果然敏銳,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竊聽了他們的談話,原來FBI要求肖恩作偽證,指控何小姐在當年的潛伏行動中有重大犯罪行為。”

  黎銳楓的神色瞬間冷若冰霜。

  阿九見狀,不等他發問便自動解釋:“CIA已經發現了周冉是中方派遣到美國的潛伏特工的真實身份。原本一個變節潛逃的FBI探員他們並未太過於重視,可周冉的特殊身份令他們無法坐視。他們不能放任周冉留在中國,所以他們要跟中方談條件,用何小姐來交換周冉。”

  FBI的如意算盤打得非常響亮。利用與黎銳楓談成的條件令他們卷進殺人魔的案件中,等案子一了,不管成功或失敗,立馬掉轉槍頭收押何洛。黎銳楓怒極反笑,體內沉寂已久的殘忍嗜血的因子無法抑制地瘋狂復甦。

  “歐陽讓你來找我,不會僅僅是通報這件事吧?”黎銳楓雙腿交疊,喜怒無痕地道。

  阿九掏出一個迷你播放器遞給他:“這裡面有我錄下的肖恩與FBI高級探員鄧肯的對話,關於該如何作偽證陷害何小姐的內容非常全面。晗哥讓我把錄音交給您,該怎麼用您自己決定。告辭。”

  何洛回來的時候,黎銳楓已經換好衣服收拾妥當。當那道身著黑色修身西裝的身影入眼時,她有片刻的失神。

  從未見他穿過西裝,乍一看竟讓人覺得有些陌生。黑色西裝內,他並沒有搭配中規中矩的白色,而是穿了一件鐵灰色的襯衫。未系領帶,領口的扣子開著兩顆,筆挺的袖口處灼灼閃耀的是兩枚精緻的鑲鑽袖扣。利落的短髮在啫喱的定型下將臉型輪廓襯托得更加分明,仿佛精雕細琢過的完美五官看起來越發性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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