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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晚上十點鐘,休斯和路亦然意料之中地出現了。他們來時,何洛剛剛結束了一輪孕吐,掛著滿臉的水珠從洗手間裡走出來。休斯見到她憔悴的面色,不由得關心道:“黎太你不舒服?反正這裡就是醫院,要不要找個醫生給你看看?”

  何洛無所謂地擺擺手,跟他們一起坐在沙發圍出的小客廳里。

  “黎銳楓今晚不會回來,所以你們有話可以直說。”她穿著黎銳楓的睡衣,蜷在沙發的一角,抱著軟軟的靠墊開門見山地道。

  路亦然跟她對面而坐,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休斯看了路亦然一眼,見他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拉開架勢直入正題:“黎太,銳的情況你也清楚,他體內的毒要是拖得太久就算找到了解毒劑身體也完蛋了。所謂解毒還需下毒人,我們有個計劃,如果成功的話不用太久就能幫銳拿到解毒劑。”

  解毒還需下毒人……

  何洛發現休斯有個極其出眾的本領,那就是任何沉重的話題經他的嘴一說,立馬就好似段子般充滿了令人難以沉重起來的喜感。

  “繼續說。”何洛道。

  “你是想來龍去脈一起聽呢,還是越過前情只聽後續?”

  何洛失笑:“來龍去脈一起聽,儘量簡明扼要長話短說。”

  休斯聞言,撿起丟在地上的外套,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話匣子拉開前需要尼古丁來助助興。他知道何洛抽菸,隨手抽出一根扔給她。何洛接住,夾在指間把玩了片刻後笑著丟到茶几上:“你自己來吧,我戒了。”

  “哎喲,莫非是銳對你實施了管制?其實我覺得女人抽菸沒什麼,優雅的女人夾著煙的時候,看起來特別性感。”

  何洛覺得如果自己再跟他接話的話,話題肯定就偏得拉不回來了。

  休斯見她沒說話,遂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路亦然:“你就算了,我知道你向來不抽別人的煙。”說完,打開火機愜意地準備給自己點上,卻聽路亦然說出了自進門來的第一句話:“滅了,銳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用二手菸毒害她的老婆孩子。”

  休斯:“……”

  何洛:“……”

  “什麼意思?”休斯問。

  “你怎麼知道的?”何洛問。

  “她懷了銳的孩子,歐陽晗說的。”

  休斯:“……”

  何洛:“……”

  “什麼情況?你跟歐陽晗很熟嗎?歐陽晗不是銳的情敵嗎?”休斯問路亦然。

  其實,後兩個問題,何洛也很想問。

  路亦然顯然不準備回答他,回到了最初的沉默。

  休斯轉而望向何洛的……小腹。看了會兒,謹慎地道:“黎太,你現在是兩個人了……”

  何洛微笑著打斷他:“繼續正題,該做何決定是我自己的事。”

  休斯見狀擺了個OK的手勢,盤腿坐在地板上開始了關於Black hell事件的描述—

  “在銳返回紐約之前沒多久,FBI的人聯繫了埃瑞克,要求跟銳見面。經過長時間的追蹤調查,他們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威廉霍華德。霍華德今年五十一歲,他曾經是海豹突擊隊隊員、海軍陸戰隊教官,而銳就是他退役前訓練的最後一批學員之一,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會兒。何洛並未發表任何看法,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於是休斯接著道:“鎖定目標後,FBI徹查了他的個人經歷,發現他從一個功勳卓著的特種兵變成一個殺人魔是有跡可循的,原因就在於七年前他妻兒的死。他們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服役時曾經親手抓獲的一名毒梟出獄後對他實施的殘酷報復。他妻兒被綁架後,他本來有機會救出他們,然而由於警方強行介入,處理不當,導致他妻兒皆慘死。之後,他銷聲匿跡了半年。再度出現後,從一個退役後經營家族農場的普通生意人,變成了社會知名的慈善家。他成立了一個退役老兵基金,專門用於救助那些退役後遭遇社會不公的待遇而生活落魄的老兵。報紙上曾經不止一次報導過他的事跡,隨著這個基金的影響越來越大,社會各方面也開始為這個基金捐款。半個月後,他將舉辦一場盛大的晚宴來感謝那些無私地為老兵基金貢獻出自己力量的大金主。而我們的路亦然路先生今天早上剛剛大手筆地捐出了一筆款項,自然而然地成了受邀的無私大金主之一……”

  “小花……”何洛打斷他,“你的思路太跳躍了,前情還沒說完就直奔後續了。”

  休斯嘿嘿一笑:“黎太最想聽的前情肯定是跟銳有關的那部分……”正想賣個關子,路亦然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休斯見狀,趕緊道—

  “簡單說,這件事原本是一個長線計劃,可惜計劃剛剛開始進行,就被銳那個愚蠢的搭檔毀於一旦。霍華德心理扭曲之後,選擇的殘害對象都是婚姻幸福的女性,而銳順利地接近霍華德後,幾乎已經令霍華德將下一個作案對象鎖定在了他‘太太’身上,可惜那個女人自不量力、自作主張地在霍華德家裡裝了竊聽器。當她揚揚得意地向銳炫耀她的監聽成果時,銳已經來不及補救她的愚蠢。所以他們的‘愛巢’被一群蒙面人毫無準備地突襲了。那支毒針本來不應該扎在銳身上,如果他沒有擋下這一針,那麼那個女人恐怕很快就會出現在警方收到的照片上。當那個女人帶人回到現場時,早就人去樓空。裝在他們臨時住所里的攝像頭錄下的錄像里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之後在運送途中,銳奮力自救,跑了。甩開追蹤後昏倒在路邊被一間便利店的老闆救了,送到附近的醫院昏迷了兩天,清醒後跟我們取得聯繫,我們才找到他。關於銳的部分,概括完畢。”臨了還不忘感慨了一句“豬一樣的隊友啊,比神一樣的對手還可怕……”

  “也就是說拜那個女人所賜,霍華德還沒親自動手,計劃就已經失敗了?就算以綁架傷人罪落案也根本牽扯不到霍華德身上?”聽完後,何洛神色平靜地道。

  “完全正確。當初我就說FBI的人根本靠不住,我建議由黎太你來當這個餌,可惜銳堅決不同意。”

  “所以新的計劃里,由我來扮演路先生的‘太太’?還是特別恩愛的那種?”

  休斯“呵呵”了半晌,沒接話。

  路亦然剛剛已經聽得快睡著了,在休斯的“呵呵”聲中,睜開半閉的眼睛望著何洛道:“沒錯,這對你我都是個不小的挑戰。不過時間緊迫,沒有更多的人選可供選擇。”

  何洛沉默。

  休斯的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過,心裡忍不住懷疑起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因為這二人就差沒在各自的腦門上刻上“我看你很不慡”幾個大字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靠譜啊!

  就在休斯深感擔憂的時候,何洛的聲音已然響起:“我同意。”

  休斯謹慎地望著她:“黎太,你確定?”

  “只要路先生沒問題,我自然也不會有問題。”

  她說話時,路亦然已經起身準備走。穿上外套後,丟下了他的告別語:“這件事情的風險你很清楚,當你做好了孩子可能會沒有的準備時,再說‘同意’這兩個字。”

  路亦然的話直白、殘酷,卻是不得不考慮的現實。休斯一臉糾結地跟她道了聲“晚安”後,尾隨路亦然而去。

  黎銳楓被送回VIP病房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八點多。白天何洛離開醫院外出辦事,黎銳楓進來時,她剛剛掛好外套,面頰涼涼的,頭髮上還掛著幾滴雨珠。主治醫生和護士離去後,她才笑眯眯地走到床邊。

  黎銳楓抬手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今天感覺怎麼樣?”

  “很好啊。”何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抓住他的手有意無意地揉捏他的指尖。冰冷而略帶僵硬的觸感,令她暗暗焦慮不已。

  黎銳楓默默地望著她,沉靜的黑眸里無波無瀾,令人完全無法揣摩此時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何洛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慌,正想找點輕鬆的話題緩和一下氣氛,卻聽他用一種令人覺得陌生、淡漠且毫無溫度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道:“洛洛,當你為了儘快幫我拿到解毒劑而罔顧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一意孤行地做出決定時,有沒有考慮過我的立場和心情?”

  這突如其來的沉重話題令何洛一時間有些慌亂,黎銳楓那全然陌生的面孔更令她覺得無措。潛移默化中,她已經習慣了黎先生對她的包容,不管她如何無理取鬧也好、胡攪蠻纏也罷,黎先生最多就是在口頭上跟她抬槓幾句,最終讓步的那個從來都是他。不知不覺地,她把他的包容視為了理所應當。然而,這一次……

  面對這個嚴肅的話題,本應選擇理性地探討,可不知是不是懷孕對人的情緒產生了影響,何洛望著他,心底忽然湧起濃濃的藏都藏不住的委屈:“黎銳楓,當你質問我無視你的立場和心情的時候,又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我放棄眼前勝算很高的計劃導致你因為不能及時使用解毒劑清除體內的毒素而對身體造成無法治癒的損傷的話,我的立場和心情又是怎樣的?”

  黎銳楓顯然不準備讓步:“這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完美選擇的命題。但是就算沒有解毒劑,我也不會明天就死。而任務如果出了意外,你跟孩子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不幸。洛洛,孰輕孰重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麼一定要一意孤行?”

  何洛一看他絲毫不讓步,明亮的眼睛裡頓時火花四she:“沒有解毒劑你是不會立刻完蛋,可生不如死的滋味會讓你更痛苦!誰也不能保證任務必然成功,可同樣誰也不能肯定任務一定會出意外!我就是個天生的賭徒,我將我全部的賭注都押在成功這一邊。如果我贏了,那麼我的選擇就是完美的!你不要問我如果輸了會怎麼樣!我沒想過也不準備想,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四個字—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聽完她激情四she的宣言,黎銳楓眯著眼睛冷冷地道,“何洛,如果你是一個人,那麼我讚賞你的願賭服輸。可現在你是在告訴我,你把孩子的性命也當成了賭注?如果你賭輸了,孩子是不是也要賠上他尚未成形的生命為你的願賭服輸埋單?”

  何洛頓時無言以對。焦躁、委屈、怒意和堅決不回頭的倔強混亂地交織在一起,幾滴淚珠順著眼角悄無聲息地滑下,跌落在黎銳楓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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