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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盡頭,海天相接處亮起藍色魔光,越來越清晰,藍光映照下,海面美麗非常,詭異非常,四面海水都流向一個方向。

  朝華君當即變色:『眾軍聽令,速速前進!』

  話音未落,前方的景物忽變,冰海與魔兵全部消失,眾神兵竟已身處一座死氣沉沉的山谷之中,不見路徑,不知邊際。

  很明顯,這是被結界困住而產生的幻境。

  冰海之上,一道紅色透明的巨大結界將對面眾神兵罩住,田真對魔業護法的指揮很滿意,訓練這麼久,總算搶得先機,對方唯有朝華君一名強敵,這大陣應該能暫時阻止他們,多拖延些時間。

  發生了什麼?強烈的預感已經告知了答案。

  太上鏡乃上古眾神合力所設,威力非同一般,他會成功吧?

  田真立於陣心,袖中的雙手緊握,再也掩飾不住心頭的激動。

  朝華君道:『你早已知情。』

  『知道什麼?』田真笑道,『我只知道,真有什麼好處,與人分一杯羹,哪有自己獨吞來得好。』

  心頭的隱憂竟變成現實,形勢緊急,朝華君斷然道:『凰兒,你再不讓開,我不會留情。』

  田真沒有說什麼,提掌當胸,結界更加牢固。

  繼續耽擱後果嚴重,朝華君當下不再遲疑,高舉右手掌心凝結紅光,旋轉而出,直擊結界。

  紅花炸開,結界堅固無破綻。

  朝華君倒退兩步,意識到不對:『你……』

  田真道:『隱藏實力,誰都會。』

  朝華君沉聲道:『大軍很快就要到了,仙帝與妖皇也必定會來,你以為這種時候,妖界還會站在你們那邊嗎……』

  『你是說回去報信的人?』田真打斷他。『我忘記說了,來的時候我特地讓小殘在後面留意著,只怕他們都已經被小殘截住了。』

  說話間,遠處又有了動靜,藍色海平線上,竟冒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陰影,初看是個剛破土的嫩芽形狀,小芽迅速生長,不多時就長出了直直的精幹,卷出了幾片嫩葉,尖尖有角,正在逐漸舒展成形!

  『魔蓮!果然是魔蓮,六界靈脈,果然如此!』朝華君微微閉目,語氣冷了,『凰兒,你不要逼我。』

  田真道:『是你在逼我。』

  『若在別處,或許此陣能困住我,』朝華君平抬雙臂,鳳翼張開,金燦燦的耀眼奪目,『但你忘記了,我們沿路尋來,腳底這一條正是神界靈脈。』

  田真心頭猛然一震,意識到出了問題。

  神族之王,必能藉助神界靈脈之力!

  沒有時間思索對策,羽族神王凝聚十萬年修為,發出最強招式,神力絢爛如焰火,鋪天蓋地而來!

  田真也無所畏懼,雙掌推出。

  然而就在此時,她體內驟然產生異變!

  鳳神內丹躁動,功力竟控制不住地逐漸流失,仿佛被什麼牽引而去。

  田真明白過來。

  是了,他要藉機破太上鏡,所以回收神力,欲求一舉擊破,路冰河和自己都失算了,恐怕連他也沒想到外面會是這種情況。

  躲避不及,美麗焰火已至面前。

  涅槃之火,鳳族子民誰能承受?強招碰面,田真只覺渾身劇痛五臟六腑如受焚燒,再也忍不住,當即張口噴水獻血,跌出兩丈。

  『你……』朝華君收招看她,最終還是朝魔蓮處掠去。

  心知不能讓他搶先,田真翻身爬起,吩咐魔業護法阻攔神兵,緊接著化作藍光遁走。

  極地的海面上,浮現一座從未見過的巨型冰島,上面長著株黑色巨蓮,高聳入雲,蓮葉片片展開,頂上已有了花苞。

  朝華君毫不遲疑地出招,橫斬蓮精。

  危機關頭,一團藍光憑空飛來阻攔,光球破,火光滅,緊接著一道黑影滾落於地。

  朝華君忍怒道:『凰兒,你!』

  『再來。』田真迅速爬起來,拭去嘴角的血跡。

  說話的功夫,魔蓮已有幾片花瓣不知不覺地張開了。

  朝華君冷聲道:『你並非魔族,不可能借到魔蓮之力,讓開。』

  再接強招,田真後退數步。搖晃著站穩。

  眼見蓮花就要完全綻放,朝華君終於閉目,金色鳳翼張開,涅槃之火再現,直催魔蓮。

  沒有避讓,炎炎火光越來越近,似欲焚盡一切,讓反抗的人灰飛煙滅。

  僅餘的神力,築成最後的、薄弱的結界。

  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心頭就是有點惋惜,田真立於耀眼的銀光,原地,正要閉目——

  忽然,頭頂的天幕閃現幾道長而耀眼的銀光,仿佛是巨大的裂fèng,剎那間層雲齊散,天光瀉下,冰海恍如白晝,魔蓮完全綻開,蓮中數到黑氣衝出,直入半空裂fèng中!

  長空飛起,硬硬傳來一到響聲,很遙遠,有如山崩。

  火焰滅,冰海寂,朝華君收招。

  田真倒在地上艱難地喘息,不知是悲是喜。

  許久,四周的光線重新暗下去,天幕恢復平靜,星光再現。龐大的魔蓮仿佛失去了生命力,迅速枯萎,無聲落在地,化作塵土,只留下一粒比例晶瑩的蓮子。

  朝華君默默地原地站了許久,最終嘆息一聲,附身從地上拾起那粒蓮子,緩步朝田真走過去。

  田真勉強爬起來,踉蹌後退:『朝華君這次手下留情,我會記住。』

  見她這樣防備,朝華君沒有說什麼,將蓮子重新放在了地上。

  魔兵神兵匆匆趕到。

  『天脈已斷,』朝華君轉身,聲音略顯疲憊,『回去吧。』

  田真被攙扶著站穩,望著那背影,也有點黯然,先前的那些芥蒂都隨之消失——無論是擔心報復,還是為將來的求情留下退路,至少他真的放過了自己。

  出冰海,遠極地,歸去途中,十方虛野處處都有受創的痕跡,山頭被削,木石滾倒,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地震。

  親眼目睹魔蓮成功開放,卻不知結果究竟如何,田真焦急又不安,與魔業護法一起帶著眾魔兵日夜兼程趕回虛天魔界。

  蓮子吃下,受損真元逐漸恢復。

  離魔界越近,心跳越厲害,田真即害怕又期待,對於她拼命維護魔蓮的事,魔業護法並不知底細,忍不住責問。

  『靈脈究竟怎麼回事?』

  『此番魔蓮開,也不見有什麼好處。』

  『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不該魯莽。』

  ……

  他兀自責備,田真忽然停住行進,直直望著前方。

  感覺到氣氛不對,魔業護法開始莫名,跟著抬頭一看,頓時也傻住了。

  天地間,強烈的魔光將層雲映得藍瑩瑩的,雲中立有一高大黑影,寬袍廣袖,髮飾閃著炫目金光,渾身氣勢迫人。

  太上鏡破,殺神再臨六界。

  『鳳凰,你辛苦了。』熟悉的鼻音,渾厚威嚴,依舊高高在上如同賜予,他站在那裡,沒有主動迎上來。

  分別不過前日,中間卻好像隔了千萬年。

  田真嘴角抽動。

  見她無任何表示,魔神明顯不滿了:『嗯?』

  好面子的魔神大人,自然不會當著這麼多部屬的面主動,田真仍是故意站在原地,甚至將臉別過去看風景,只悄悄用眼角餘光瞟他。

  『陛下!陛下回來了!』魔業護法先回神,又驚又喜又怕,聲音都嚇得顫抖了。

  眾魔兵紛紛跟著跪倒參拜。

  魔神終於抬起一隻手:『鳳凰!』

  聽出不容抗拒的語氣,田真終於失笑,撲過去。

  久違的懷抱是這麼的近,迫不及待要奔入其中,一顆心在胸中跳的厲害,明明要笑,偏偏又想哭,欣慰、委屈,各種感覺夾雜在一起。

  魔神單手接住她。

  低低的眉,狹長的眼,沒有半點變化,深黑眸底沉澱著一絲溫柔。

  『鳳凰,讓吾思念。』

  此神的表達向來直接,田真想要做出點嬌羞的摸樣,無奈嘴角已不聽使喚的彎上去了,她拉住他額前那縷長發:『幾年不見,陛下還是這麼貌美。』

  魔神抬眼評價:『你,醜陋了。』

  『說謊的陛下。』

  『是嗎?』

  『陛下長了一雙太誠實的眼睛,它會出賣你。』

  魔神低頭道:『識破吾之謊言,這就得意了嗎?』

  『當然,』田真仰臉笑,眼圈卻有點紅,『誰知道你也會說謊,那時候我以為你真的......』

  魔神撫摸她的眼:『令你悲傷,是吾之過。』

  此神經常是把別人氣死、拍死了,然後來一句『是吾之過』,田真憤憤道:『陛下,道歉要有誠意!』

  魔神大笑。

  強大的庇護神回來,魔界上下歡騰,路冰河早已率眾將等在魔神殿上,與他同登神階受眾魔參拜,直到回了寢殿,田真的臉還在發燙。

  寢殿牆後,池水依舊清澈見底。

  魔神扶著她的肩,問道:『為吾受的傷嗎?』

  語氣雖然沒多大變化,卻能聽出其中的愛惜之意,田真心內甜蜜,口裡道:『沒什麼。』

  魔神道:『隨吾沐浴,吾為你療傷。』

  聽到要沐浴,田真迅速轉身就走:『不用了不用了......』

  『撲通』一聲,人已被丟進了池裡。

  田真撲騰著冒出水面,怒斥:『陛下!』

  岸上已空無人影。

  人呢?

  田真正在疑惑,忽然覺得身體被什麼東西纏住,慌得她低頭看,只見清波蕩漾,一條威風凜凜的赤磷龍盤旋在身旁,龍身鮮艷如火,緊緊纏著她的腰,不容抗拒的強勢。

  理論上,大家都屬非人類,神鳥神獸的原形都見慣了,沒啥稀奇的,龍作為神界最優越的種族,尋常鳳凰女見到它,反應應該是仰慕加星星眼,心想這位龍帥哥生的真漂亮真威武才對。

  可惜,田真卻是個披著鳳凰外殼的人類,而且有點葉公思想。

  這是......

  龍啊龍......

  田真下意識尖叫,掙扎。

  『你怕吾?』那雙龍目盯著她,有慍怒之色,索性將她纏得更緊了。

  田真顫抖道:『陛下的原形太威武了,吾是愛......而生畏。』

  那龍低哼了聲,將她卷到池中間。

  冷靜,冷靜......

  忽略那長滿鱗片的龍身,田真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然也搖身一變,現出黑鳳原形,扇動著翅膀脫離控制,躍出水面,用爪子去抓他的角。

  伴隨著沉沉笑聲,池中水花四濺。

  寢室內,數粒明珠串成花狀懸於頭頂,散發著溫柔的光,牆上換了新的巨幅壁畫,榻上換了新的墊子,地毯美麗的花紋如波浪,榻旁精緻的衣架……這些田真已經精心布置了五年。

  醒來後,田真發現身體的傷勢已痊癒,寢殿內空無人影,殿外隱約傳來路冰河的聲音,內容是匯報近幾年的工作。

  等到路冰河離去,田真才踮著腳走出殿門。

  這是全魔宮地勢最高的地方,魔神立於欄杆邊,夜風吹得背後的長髮顫動。

  『吾很久不見這熟悉的天空了。』

  『陛下。』

  魔神側身將她擁入懷中,低眉道:『鳳凰,你自何處而來?』

  果然是睿智的神,早就看出問題了,田真眨眼:『我能不說嗎?』

  『嗯。』

  萬里石山綿延不盡,珠光接天,如同夜空之星,溫柔的光芒映照著熟悉的眉眼,高高的鼻樑投下陰影,立體生動。

  不敢相信他真的回來了,恍惚間手已抬起,遲疑著,最終輕輕撫上俊臉。

  魔神微微側臉:『鳳凰,你看這夜色美嗎?』

  五年來忙於應付神界來犯,競沒有認真看過,田真依偎在那懷抱內,望著遠處,心頭隱隱委屈酸痛,低聲反問:『陛下會永遠陪著我,一起看這虛天夜色嗎?』

  『不要擔心,鳳凰,』魔神撫過她的頭髮,道,『太上鏡已毀,吾再無後顧之憂。』

  『要是他們重造太上鏡怎麼辦?』

  『凡神,力量遠不足。』

  眼淚奪眶而出,田真又哭又笑:『我還是不放心,我不只要看虛天夜色,還要走遍六界,走遍十方虛野……』

  魔神『嗯』了聲,擁著她道:『要下雨了,陪吾共賞這第一場夜雨吧。』

  寬大的懷抱里,感覺不到半點風寒,田真點頭:『好。』

  於是這一夜的颯颯雨聲中度過,田真記不清何時睡著的,只知道第二日醒來是躺在殿內榻上,出門後發現,七層階下,禮物堆得如同小山高,再看到眾魔不懷好意的視線,田真覺得相當鬱悶。其實昨晚真的什麼也沒發生,就是兩人安安靜靜地擁抱著,純潔地看了一場夜雨而已。

  任眾魔調侃,田真只是扶額。

  路小殘歪著腦袋瞧了她許久,等到眾魔各自散去,才拍手下結論:『哎呀,你還沒勾引到我父皇?』

  田真大怒道:『小孩子,成天想些什麼!』

  路小殘拉拉她的黑袍,鄙視:『你長得真醜,比不上蛇女。』

  『說誰丑?』田真狠狠捏他的小臉,咱不絕世,好歹也五官端正,身材火暴,雖然目前六界這樣的美人很多。

  路小殘笑嘻嘻地跳開,跑了。

  表面不計較。田真內心卻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感。這幾年為了守護魔界,跟著大天王他們練兵,哪裡顧得上別的,現在魔神大人回來了,自己仍這麼灰頭土臉的樣子,很危險。

  於是這天晚上,等到神柱上的珠光熄滅,確認九死滄等人都回房間之後,田真才悄悄往寢殿溜。

  『誰!』巡邏的魔兵呵斥,『擅闖陛下寢殿,轉過來!』

  田真無奈地轉身。

  兩個魔兵張大了嘴巴,所幸二人悟性很高,馬上掉頭望天,表示剛才是在看星星。

  不出所料,魔神早已等在殿內。

  整理了半天衣裳,田真怎麼也提不起勇氣,鬱悶地站在殿外吹風。神啊,請教玉楊嬌,前後試穿了幾百套新衣裳,被打扮得像個花瓶,被打扮得像個花瓶,能不緊張嗎?

  『鳳凰,歸來太遲。』

  被發現,田真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心虛地笑:『陛下在等我?』

  魔神留意到異常,看了她片刻,下結論:『玉楊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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