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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責怪的理由,所以他也沒有歉意。

  田真慢慢地伸出雙手環住他的頸,迫使他傾身,唇邊扯出個笑來:『既然要來了,陛下,不介意親親我,算是跟我道別吧。』

  半響,一隻手環住她的腰。

  『吾賜予你這個機會,也賜予自己一個機會。』

  俊臉緩緩朝她俯下,挺直的、霸氣十足的鼻樑壓上他的鼻子,再稍稍錯開,終於,那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沒有繼續的動作,也沒有立即離開,因為受過傷,唇間猶帶著絲絲血腥味。

  長睫微動,可以感受到他的遲疑,田真眼淚急涌,心裡卻真正笑了。

  旋渦之力越強,神印光華漸弱。

  終於,魔神輕輕拍她的背,推開她:『吾回了。』

  田真閉目。

  四周的喧鬧聲全部消失,眼前一片漆黑,耳畔一片沉寂,不知過了多久,路小殘響亮的哭聲傳來。

  『父皇!』

  田真慢慢地睜開眼,茫然。

  頭頂的旋渦已經消失,威武身影亦不在了。

  路小殘跪倒在地,邊哭邊用小手擦眼淚,那邊路冰河亦收了鉤鐮刀,垂首,緩緩單膝跪下,魔業護法九死滄等人緊跟著跪了滿地。

  原是慘敗,熟料最後關頭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代價雖大,收穫更大,眾神仙喜不自勝,齊拜神、仙二帝。

  華蓋張,雲樓起,神帝、仙帝重登樓頂。

  神帝恢復威嚴,連自身的傷勢也不在意了,開口道:『魔神回歸,證實魔道天地不容,若肯歸降,赦爾等無罪。』

  悲憤之下聽到這番話,魔界眾將大怒,欲上前廝殺,卻被路冰河制止。

  路冰河淡淡道:『就憑你們?』

  眼下兵將傷亡無數,可已方戰力仍是占了壓制性優勢,神帝側身看著仙帝關河月微:『魔神當誅,今後吾神、仙兩界共同把持正道,仙帝意下如何?』

  關河月微素有賢名,聞言有不忍之色:『魔眾無辜,神、仙兩界子民亦受戰之累,既然魔帝已被封印,我看還是赦免了吧。』

  九弗太宮亦頷首嘆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神帝待要再說,忽然一陣強勁薰風刮來,風裡濃重的邪氣讓所有神、仙、魔眾都吃了一驚,紛紛轉頭望去,只見一支大軍御風而至,當先那人手執拆扇,銀髮銀袍,清素之下喑藏妖嬈,竟是妖皇甫千秋。

  神帝的臉又冷了:『甫千秋,你想插手?』

  『魔、妖同出一脈,如今魔界有難,甫千秋又能豈能坐視不管。』妖皇說完,與路冰河拱了拱手,嘆息,『前日王弟回來,提及魔帝相救之恩,對魔帝為人甚是佩服,聽說有事,便宜求我趕來相助,想不到。。。。。。唉!終究遲了一步。』

  路冰河拱手還禮:『費心。』

  妖皇黯然道:『想當初我也曾好言想勸,無奈魔帝一意孤行,如今果然。。。。。。此事我亦傷感,但恕我直言,眼下天王須以大局為重,保全魔界基業才是。』

  路冰河點頭:『我明白,多謝。』

  田真跌坐在地,呆呆地望著優婆山頂的天空。

  救甫三山,原來就是今日妖皇出兵相助提供理由,他的回歸固然遂了妖皇的意,但妖皇也絕不會允許魔界覆滅神界獨大的局面出現,他前來救人時,已經以神力破壞了神界通道,所以妖皇大軍才能這麼順利地進來支援,所有的事,他都安排好了。

  該稱頌神的英明與智慧吧,為什麼仍難釋懷?因為沒有看到他的悲傷?就這麼平靜地歸去了,甚至連一句道歉也沒有。

  想要笑一笑,心頭卻是不盡的苦澀。

  『喂,喂!』

  恍惚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田真遲鈍地轉頭看去,卻是旁邊路小殘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妖皇身上,悄悄伸手拉她。

  『喂,夠啦夠啦!』剛碰到她的手,路小殘就低呼,『哎呀!父皇不惜耗費神元改變你的體質,原來是想讓你承載神力。』

  改變體質?田真低頭看向雙手,終於明白了昏睡七日的真相。

  怪不得自己能承受神力,怪不得他功體耗損得這麼嚴重,明明已經離去,身上卻留有他的力量,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今後每使用一次力量,都會想起來吧。

  田真賭氣道:『承載多少神力,我也不會記得的。』

  『那真可惜。』路小殘擦擦眼淚,道:『父皇還有話讓我告訴你呢,你不想聽就算啦。』

  田真猛地扣住那小手:『他說什麼?』

  路小殘轉轉眼睛,繼續大哭:『父皇——』

  田真抓住他:『他說了什麼?快說!』

  『別這麼大聲!』路小殘以傳音之術制止她,『極地冰島魔蓮將開,父皇前日與哥外出,就是將六界靈脈引去那裡,得六界靈氣字樣,魔蓮開時,地力爆發斷天脈,父皇就會借它之力,破太上鏡,重歸六界。』

  重歸六界?什麼意思?

  他回回來?

  『吾賜予你這個機會,也賜予自己一個機會。』將封印的機會給了她,歸來的機會給了自己。

  原來如此!

  沒有道歉,沒有悲傷,因為還有回來的機會!

  大悲變大喜,田真如在夢中,猶不敢相信:『真的?』

  『那當然,父皇沒有十足的把握,故意不告訴你,你還真哭了。』路小殘頗有點幸災樂禍,『可別太高興呀,讓他們起疑心。』

  『什麼時候?』

  『父皇說五年後,魔蓮就會開了。』

  按捺不住心頭的狂喜,田真一把將路小殘拉入懷裡抱住,低頭將臉埋在他背上掩飾神情,肩膀不住抽動。

  『喂喂,做什麼?』路小殘掙扎,『快放開我呀!』

  『小殘寶寶!』田真哪裡肯放,抱著他大哭。

  『哭我做什麼!』路小殘氣得咬她的手,『噁心!』

  『小彩!』田真丟開他,抱住旁邊的神蛇繼續痛苦。

  神蛇顫抖。

  路小殘拍拍神蛇的腦袋,悄悄說了兩句話,神蛇昂首瞧了兩人半晌,轉身游上優婆山去了。

  難怪一直覺得身體有異,原來次神把咱格式化提高性能了,系統沒重裝錯把?田真捶地大哭,接著悄聲問:『我現在打得過那個戰神嗎?』

  路小殘很合作地哭了兩聲,道:『找個時候我們引他出去試試吧!』

  ……

  這邊他兩人唱和,那邊神帝的心情指數急劇下降。妖皇搖搖扇子,不緊不慢地笑道:『通道已毀,神帝還不肯撤兵,莫非是將天庭讓給別人住?』

  通道被破壞,門戶大開,後方空虛,眾軍疲憊,如今妖界插手,再戰顯然不明智,神帝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個『撤』字,關河月徽自然無異議。魔神歸去,目的已達,仙界實力不及神界,果真消滅魔界,對仙界並無好處。

  兩界將領領命,各自清點殘兵。

  朝華君走到田真面前:『凰兒,你……』

  『你別假惺惺的。』路小殘擦擦眼淚,跳出來攔住他,惡聲罵道:『她才不會跟你走!』

  朝華君看著田真。

  關河月徽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前方,卻始終沒開口。

  『對待敵人也要講禮貌。』田真拉過路小殘,面無表情地走到路冰河旁邊,直到兩界聯軍撤走,也不曾再看兩人一眼。

  妖皇道:『魔帝之事,還請天王少些悲痛,多多保重,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路冰河道:『事發突然,恕我失禮,貴界厚誼容來日再答謝。』

  『天王客氣,請。』

  『請。』

  優婆山恢復寧靜,冷冷的天鳳吹散塵煙,留下滿目瘡痍的大地,證實著曾經發生過的戰鬥。

  目送妖軍遠去,田真暗暗微笑。

  好吧,在這以萬為計年單位的世界,五年其實不長,咱有的是青春等待,有了機會,還怕找不到辦法助他?

  不知這一場歡喜,哭又笑,卻是誰的陰謀,誰的智慧呢……

  陪眾魔擠出幾滴眼淚,她轉身去抱路小殘:『吾兒不哭,你父皇不在,還有娘疼你……』

  路小殘撒腿就跑。

  『吾兒——』

  (完)

  【獨家番外】

  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魔神的回歸,六界的風波並未因此平息,失去共同的威脅,他們開始關心各自的利益,短短五年,局勢反而變得更加混亂。

  失去互相利用的價值,神、仙兩界聯盟開始出現裂痕,關河月微治理有方,仙界的兵力日漸強大,不再甘於依附神界,屢次拒絕神帝出兵魔界的要求。道理很簡單——老大要求老二一起去滅掉老三和老四,聰明的老二意識到此舉對自己有害無益,表示不幹了,關河月微近兩年逐漸露出與妖界魔界和平共處的意思。

  共同的敵人反而可以促進團結。

  極地冰海,陰風寒如刀,無數浮冰順水流漂移,大大小小如山丘,兩界大軍列陣冰上,殺氣沖天,冰上一女子立於陣前,額間金飾閃閃,黑袍披風鼓起,襯得肌膚白皙,稱不上絕世美貌,卻極英氣,有幾分戰將的味道。

  『一別五年,朝華君風采依舊。』

  朝華君看著她半響,微笑:『你倒是更勝當年。』

  失去最強大的庇護者,魔界子民的危機意識提高,抓緊修煉,隨時備戰,大事都由路冰河兄弟二人做主,魔業護法與九死滄等人負責練兵。身懷鳳神內丹,承載魔神之力,田真在危急關頭幾番擊退神界大軍,從此人人都知道,魔界有個強悍的三護法。

  『客氣,』田真表示不解,『巧得很,朝華君怎麼會來這裡?』

  朝華君到:『我要問同樣的問題嗎?』

  田真笑起來:『我當然是聽說朝華君領兵來極地,覺得奇怪,所以匆匆過來想要湊個熱鬧。』她停了停道:『極地荒涼,朝華君此來必有目的,能讓神界這麼重視的事肯定不小,魔界自然也怕你們撈到太多好處,想要分一點。』

  朝華君道:『如此,何必大動干戈,有無好處尚且未知,同行探個究竟即可。』

  田真制止想要勸說的魔業護法:『朝華君不介意就好。』

  一旦魔蓮開,引發地力斷天脈,他就能藉此機會破太上鏡。然而五年過去,極地冰島至今仍無半點動靜,魔蓮盛開的日子難以確定,若是令神界生疑,引來兩界大軍,事情就不妙了,眼下當以拖延時間為上。

  當下雙方下令,兩軍並頭朝冰海深處行進。

  日暮雲散,冰海平靜且並無任何異常,朝華君不動聲色令就地紮營,田真亦令魔軍在一里外安營。夜幕很快降臨,層雲散去,露出數點星光,冰海之上一片沉寂,唯見大大小小的冰山飄過,折she著星光,閃爍著美麗的銀色光輝,偶爾會發出碰撞聲或碎裂聲。

  因為魔神歸去,魔界舊部深恨神界,兩軍表面合作,其實各自都在暗中戒備。

  田真坐在高高的冰山頂看星星。

  回想當年,兩人共看虛天燈火,『吾看這熟悉的天空,竟生出不舍之感,似要離開它了』,那些眷戀,促使他早就了這個歸來的機會。整整五年了,為什麼還是沒有動靜?朝華君忽然帶兵來此地查探,有何目的?神界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思緒雖遠,人卻依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田真忽然站起身:『朝華君。』

  朝華君立於冰上:『凰兒,你還好嗎?』

  『好不好都是這樣,』田真道,『你和我都早已經做出了選擇,重拾過往沒有任何意義,不如商議眼下的事。』

  雙眸更暗淡,朝華君點點頭道:『本無大事,我只是偶然發現,神界的靈脈走向發生了變化,當然六界的靈脈原本就流向不定,無甚稀奇,但此番改變委實太過奇異,令人費解。』

  田真面不改色地『哦』了聲。

  朝華君看著她道:『據我探察,仙界、鬼界、妖界和人界的靈脈走向也都發生了改變,它們竟都流向了這極地冰海,不像天然,到似有意而為。』

  果然是為靈脈而來,田真沒有發表意見,到:『能將六界動向打探得這麼清楚,你們的本事不小。』

  朝華君道:『不知魔界的靈脈有無異常?』

  田真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朝華君道:『你也是為此事而來?』

  『不錯,靈脈異常,恐怕會發生出什麼變數,所以也想要探個究竟,』田真並不迴避他的視線,微微揚眉道,『神、魔兩界第一次合作,希望不會結束得太快。』

  朝華君道:『時局混亂,合作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神界已經察覺,這是他歸來的唯一機會,唯有盡力拖延時間,實在萬不得已的話……田真當即轉身道:『明明站在一起,還要時刻防備暗算,這樣的合作太累,不如各自回去休息吧。』

  『凰兒。』

  田真站住。

  朝華君沉默許久,輕聲道:『其實我一直在等你歸來,只是沒想到,你已經……能很好地保護自己.』

  田真道:『我身上的力量在提醒我,我不是什麼凰兒,是魔界三護法。』

  『你還是不肯忘記。』

  『朝華君能二十年不忘記龍女,我想,我會更久一點。』

  話音剛落,田真猛然回身與他對了一掌,掌風間,兩人各自退開數丈,落在冰上站定。

  空氣中,奇怪的黑暗氣息在彌散,氣氛異常壓抑,令人心神激動,不知何時,頭頂上的天幕已被厚重的雲層遮的嚴嚴實實,星光消失,整個冰海變得漆黑一片。

  沒有多餘的責備,也沒有人再說話。

  兩人都全神灌注這突如其來的異變。

  黑沉沉的海面不再平靜,仿佛被什麼東西攪拌著,開始動盪,逐漸變得劇烈,水浪飛濺,冰山相互碰撞。發出巨大的、刺耳的聲響。

  紀念征戰,魔兵們早已臨危不亂,見狀都驚起,魔業護法迅速整頓好隊伍趕過來。幾乎是與此同時,神界的隊伍也已整齊待命。

  朝華君與田真都不動。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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