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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高興,說父皇不肯抱她。』

  殿內的氣氛再次轉變,田真冷汗直冒,這破蟲子,剛才不過在心裡隨便抱怨了句,竟然也被它讀到了。

  自從此女到來,神的威嚴與面子統統便成了浮雲,魔神重新開口:『吾要查看她的傷勢,你先退下。』

  路小殘答應。

  田真差點昏死,別走,咱肚子裡還有條蟲子呢!

  讀到她的心思,路小殘安慰道:『這滴血快幹了,它馬上要死啦,吃了沒事的。』說完朝魔神行禮,退下了。

  『噔噔噔』的腳步聲消失,田真忍住嘔吐的感覺,顫抖著心肝反覆默念,這不是蟲,這是高蛋白……

  殿內再次沉寂下來,許久,魔神的聲音才又響起。

  『聒噪又任性的鳳凰,失去言語,必定難受。』

  他還真了解,田真身處版植物人狀態,幾天下來已經很難過了,聞言更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也明白路小殘是想救自己,不能責怪,只能僥倖地向,自己在他心裡未必有那麼重要,這毒他也未必解得了……

  耳畔又沒了動靜,熟悉的黑暗氣息卻在逐漸逼近,整個人都被籠罩其中。

  感受到他站在窗前,田真隱約有點期待。

  眼看就要變化石了,對方的正常表現應該是像關河月微那樣摸摸她的臉,說點溫情話,例如『有吾在,別怕』之類的吧,給點心靈安慰也好。

  半響過去,榻前之人仍無動作。

  又在自作多情了?

  田真正失望惆悵,忽覺左胸一沉。

  不主動的人,主動起來不是人!田真的心此刻遠非『怦怦跳』所能形容,那簡直是拖拉機,『轟轟』直響。

  大手覆於她左胸心口上,久久不動。

  殿內陷入詭異的沉寂,唯聞劇烈的心跳聲。

  田真臉上奇燙無比,呼吸也變得不穩,她不由慶幸自己處於植物人狀態,至少可以逃避面對面的尷尬。

  那手開始下移,所撫過指出,極為舒適。

  因為中毒,田真的血液流速本已極為緩慢,幾乎停滯,此刻卻因為過度機動而急速流竄,身體逐漸發熱,麻木感竟隨之減輕了許多。

  『恩?』魔神若有所思,收回手道:『石膽之毒,尚能支持。』

  聽那語氣並無異常,田真終於醒悟過來,原愛他是在試探毒性而已。什麼思想,居然誤會正直的魔神大人乘人之危,太不應該了。

  想自己的反應肯定被他察覺,田真恨不得一頭撞死。

  魔神果然道:"這樣,就有好轉嗎?"

  須臾,一縷長發垂落她頸間,可以感受到,他正緩緩俯身下來,手觸及她的肩頭,那是要抱她的動作。

  全身血液再次沸騰,田真驚喜不已。

  主動糾纏許久,到現在總算有了回應,還可能只是同情,好吧,這種時候別要求太多,死之前有他抱著,也比什麼都沒有強。

  誰知下一刻,那手又收回去了。

  『你歸來了。』

  『西殿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榻前停下,田真能夠想像此女現在的臉色,利用路小殘為要挾,好不容易才把咱從魔宮趕走,誰知沒幾個月咱又回來了,還是以這幅模樣出現,真是對不住。

  奐天女的語氣倒很平靜:’庭九死滄說她昏迷不醒,不知可要緊?‘

  田真聞言既感激又無奈,看來九死滄並沒把中毒的真相告訴她,夠義氣,不過這應該是路小殘安排的,不需眾魔告訴她任何消息。

  魔神亦無太多解釋:需要靜養。』

  奐天女道:’既如此,殿下就將她交給我照顧吧。『

  『吾會讓小殘照顧她,擬的寢殿已告竣,該搬過去了。』

  『殿下不再信任我?』

  『你多慮了。』魔神道:『吾只是認為,你與她的矛盾難以化解,她不會信任你。』

  奐天女沒有再堅持,告退離開。

  就算你真是一片好意,咱還是覺得遠離你更安全,田真放了心,大約是毒性蔓延的緣故,又昏睡過去了。

  渾渾噩噩,不知道時日,似夢似醒間,好像有一雙手臂抱起了她,懷抱熟悉又陌生,令人安心,只想永遠沉溺其中。

  田真再次醒來,是被人掐醒的。

  沒有夢中的懷抱,身下仍是那張臥榻。

  『不知道醒了沒有。』有人在掐她的耳朵,邊掐邊嘀咕,『石膽毒真厲害,這麼疼,應該能醒吧?‘

  小混蛋!田真欲哭無淚。

  須臾,路小殘小心翼翼地將什麼東西抹在她嘴上,然後湊到她耳畔叮囑道:』喂,這是毒,不許吃了。』

  毒?田真嚇一跳,他想做什麼?

  『蛇女來了,看好戲啦。』

  呼呼風聲過,身旁就再沒了動靜,看來小傢伙已經溜了,田真正在莫名,緊接著就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奐天女走到榻前,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動作。

  她來做什麼?田真緊張。

  終於,奐天女輕嘆道:『難道真的是天意?』

  聽到『天意』二字,田真的心驟冷。

  自從來到魔界,無敵的神就屢次受傷,命運其實早就將兩人聯繫在了一起。因他掌力逼毒而重傷,因重傷而得鳳王心血,增千年修為,偏巧又誤服一粒來歷不明的內丹,關於神羽族的預言,朝華君不同尋常的關懷,眼下這個大陷阱難道就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純屬巧合。

  田真在心裡打了兩個『哈哈』,強迫自己停止思考。

  奐天女道:『當日我趕過去時,西殿下已先一步救下了小天王,證實了你的重要性。』

  這算解釋?田真有點意外,她是講信用的,而自己答應離開又回來,也不是有意失信,只不過變故來得太快太多。

  『此乃石膽之毒,他在對我隱瞞真相。』奐天女道,『羽族鳳凰,我其實並不想殺你,可是你的存在威脅到了他。』

  田真沒有憤怒。

  她做這些,有私心,也有真心,其實眼下這種狀況,自己死了也是好事。

  奐天女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從未動手殺過人,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關鍵時刻手軟,田真苦笑。

  奐天女跟著笑了聲:『就算我此刻狠得下心,也沒有機會了。』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田真不是傻子,已經知道事情不妙,偏偏自己又不能阻止,只得嘆氣。

  『奐天女。』

  『西殿下回來得這麼快。』

  『是我怕她不好,叫父皇回來看看的。』說話的是路小殘。

  田真更確定了先前的猜測,頭痛不已。

  奐天女微笑道:『我知道是你。』

  路小殘的語氣倒是很天真無辜:『是呀,我很擔心我娘。』

  奐天女不說話了。

  魔神終於開口:『吾兒不得胡言。』

  路小殘小聲道:『她真的不好了,我掐她耳朵她都不醒。』

  魔神雙眸微動,發現異常,當下移身至榻前,迅速並左手二指至她喉間,神功急運,指間白光閃爍。

  半晌,他收手,自田真唇間抹下點汁液查看。

  路小殘狀似不解,上前問道:『這是什麼?』

  『蛇毒。』光芒閃過,指尖毒液消失,魔神緩緩轉回身。

  奐天女道:『是小彩的毒液。』

  魔神『嗯』了聲。

  路小殘驚道:『彩蛇為什麼要害她呀?』

  蛇當然不會無故殺人,這明擺著就是一個謀殺未遂的現場,設計高明,時間剛好,敢進出魔神寢殿的人本就有限,神蛇主人,還能懷疑誰?

  奐天女並沒有替自己分辯。

  一時間殿內竟無人開口,陷入沉默,唯有田真心急如焚。

  小傢伙本事不小,居然能弄到那條神蛇的毒液,如今簡直就是人證物證俱在,換成別人只怕立刻就信了。

  最大的問題在於,面前的不是別人。

  臭小子,膽子大了是吧,居然敢當面演這齣戲碼,不知道你父皇只是表面衝動暴力,其實什麼都清楚,比你聰明多了!奐天女跟了他多久,你又有多少花招,他還不了解?

  罵歸罵,想小傢伙之所以這麼做,有大半原因是想替自己報仇,田真感動,待要求情卻開不得口,緊張得直冒汗。

  名為殺神,本質卻尚德,當初路小殘為保命用計傷了垂天,他就下那麼重的手,如今當面害陷害奐天女,後果……

  漫長的等待,氣氛緊張,卻無殺機,令人疑惑,也更加擔憂。

  是不再計較,還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終於——

  『吾兒退下,再犯,定然不饒。』

  一句話,道破一切。路小殘嚇得慘白了小臉,不敢再說,默默退出去。

  他這麼輕易就饒過了狗子?田真驚喜之餘暗自慶幸,父愛爆發啊,絕對父愛爆發......

  待路小殘離開,魔神才側臉看奐天女:『吾兒之錯。』

  『是我提出重鑄他,他恨我也是應當的。』奐天女垂眸微笑:『殿下的信任,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這不是吾原諒他的理由。』魔神道:『你讓鳳凰離開,致使她中毒,性命垂危,吾不想再罰小殘,令她憂心。』

  萬萬想不到他連這也知道,不只奐天女愣住,田真竟也聽得失了神,能說出這番話,維護之意很明顯了,這就是饒過路小殘的原因?

  奐天女白著臉,半晌低聲問:『殿下為何不早揭破?』

  魔神收回視線道:『不道破,是安你之心,道破,是不願你再犯相同的錯誤。』

  『殿下總是這麼直接。』奐天女望著他,『那麼,殿下決定救她?』

  魔神道:『吾之功體,不懼此毒。』

  奐天女沉默片刻,忽然道:『倘若中毒的是別人,殿下會救嗎?』

  魔神沒有正面回答:『吾知天意。』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她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我願意代替殿下救她。』

  『功體不足,反累及自身。』魔神道:『她會原諒你。』

  『是嗎?』奐天女低笑了聲,聲音有點空悠悠的,『殿下這麼確定:......』

  因為他了解自己,田真心頭髮堵,明知道是陷進還往裡面跳,理解成自負,或者可以少些內疚,否則這份情欠大了。

  正在此時,殿外忽然響起路冰河的聲音。

  『父皇。』

  得到允許,路冰河快步走進殿內,單膝跪下,雙手呈上一個瓷瓶:『羽族神王朝華君命人送來此物,說父皇看了便知。』

  魔神沒有表示。

  不用看也知道!忽來意外驚喜,田真再次有了大笑的衝動----神帝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舊領導會徇私救人吧,老娘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天意』!

  『羽族神王?』奐天女想起什麼,試探道:『莫非裡面是......』

  魔神道:『石膽之毒,鳳王心血難解。』

  奐天女上前兩步道:『但有它相助,殿下就不至於......』

  『鳳凰投效於吾,便與神界無關。』魔神打斷她,『此物送還。』

  送還?田真差點沒背過氣,大喜瞬間轉為大怒,難得人家良心發現送藥來,你居然送還?你敢給我送還!

  田真不認為自己該心軟,若非朝華君將自己在仙界的消息泄露給他的未婚妻,自己又怎會落到這地步?在察覺他的恩與情不再單純之後,一點心頭血,只是證明他沒有想像中那麼無情而已。

  路冰河道:『父皇,此事不妨從長計議。』

  魔神抬手。

  路冰河不再多勸,起身出殿去了。

  魔神看向奐天女:『你也退下。』

  奐天女垂首應了聲『是』,轉身消失。

  殿內無多餘的人,魔神這才轉向榻上傷員:『鳳凰。』

  對於他的自負,田真已經沒脾氣了。如果能動,她第一個動作肯定是跳起來扳著他猛搖--神啊!眼前放著大路你不走,偏要往陷井裡鑽,你這輩子製造了不知多少無辜炮灰,關鍵時刻卻跟暗算你的人講起人品......

  『不必擔憂,救你,吾舉手之間。』

  傻吧,你花再大的代價,老娘也不會感動的!

  『吾之部屬,無須欠凡神之情。』

  。。。。。。

  田真在心裡嘆氣。

  好吧,隨你怎麼樣,聽奐天女剛考的語氣,這個『舉手之間』怕不是那麼簡單。

  奇異的力量逐漸包圍全身,不夠柔和,卻沒有預料中那般恐怖難以承受,帶著絲絲暖意,如同泡在溫泉里,身體漂浮在泉水中,蕩漾,血液流動,僵硬感逐漸減輕......

  羽漠天宮,梧桐葉飛。

  朝華君立於廊上,雙眉微蹙,神色明顯不太好,旁邊的德音龍女扶著廊柱,垂首不語。

  『衣衣,為何要這樣?』

  『我為何這麼做,你不是知道嗎?』

  『當年的你雖也任性,但從未背著我做事的。』

  『如今我背著你做事,你失望了?』龍女眼圈一紅,抬眼直視他,『一個尋常鳳凰,難道比陛下對你的信任還重要?你為了她責怪我?』

  朝華君搖頭道:『她的事,我一直沒對你提起,是我的疏忽,我以為你會明白。』

  『每每藉口拖延婚期,我還不明白,豈不成了傻子?』

  『衣衣!』

  『陛下信任你,是你從無大事瞞著他。』龍女打斷他,『她在仙界的消息,你以為你不說,陛下就不知道?我們安排在仙界的人是做什麼的?神後娘娘特地讓我來試探你,果然你是知道的,我將此事告知陛下,是以你的名義,求陛下對外提我不提你,她將來就不會怨恨你,我這樣做又為了什麼?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吃醋,知道我心狠手辣,我很有臉面嗎?』

  朝華君沉默片刻,扶住她的肩:『是我說重了,你……』

  『我只是沒料到,你為了維護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龍女含淚推開他就走。

  眼看她消失在園門處,朝華君欲言又止,正好執事羽蕭快步走來,至他身旁停住。

  『王。』

  『如何?』

  羽蕭雙手將瓷瓶呈上:『不出王所料,魔帝命人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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