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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兒?”

  “沒想好。”

  這是穆北坐在車上時忽然起了的念頭。

  回來之前他想的是要拋下過去,好好地和雲音瀾談一談,關於未來,關於兩個人。可真到了要談的時候,穆北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懦弱,過去的一切都成了地雷,遍地都是他不想觸及的回憶。那些陪著他渡過這麼些年的美好的事情好像都已經被擠到了邊邊角角里,怎麼談都繞不過兩個人,穆心和梅青陽。他全部的想念,都停在了年少的時候,可雲音瀾是不是呢?

  當年的雲音瀾說自己是“自顧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替別人考慮”,現在的自己好像也是一樣。

  穆北把頭靠在車窗上,外面行人熙熙攘攘,光怪陸離,讓他覺得透不過氣。穆北的手伸進衣帶里握緊了那個藥瓶,重複說:“我想出去散心。”

  第二天穆北就踏上了出發去喀密雪山的火車。袁冉所言不虛,路上穆北透過車窗看見了成群的牛羊和背後廣闊無垠的草地,心情終於從低氣壓變得明朗,還在停車的間隙下車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雲音瀾。

  彼時雲音瀾正坐在自己畫室的辦公室里,他的桌面凌亂不堪,最上面的赫然是用牛皮袋裝的穆北的病歷。穆北並沒有刻意去隱瞞自己抑鬱症的事情,所以查起來一點也不難。然後自己沒有察覺到,甚至穆爸穆媽都不知道,雲音瀾不敢想像,這十年,穆北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穆北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並且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還打算用自己的餘生來償還嗎?

  他看著穆北傳來的照片,一望無際的鬱鬱蔥蔥的草原。有一張穆北的半張臉也入境了,因為離鏡頭太近,雲音瀾都能看到他笑起來時嘴角特有的貓紋。他想起了穆北醫生說的話:“他對自己有特別深的懷疑,不自信,在遇到讓他覺得不安的事情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把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然後再進行自我批評和否定。他現在是陷入了一個怪圈裡不願意走出來,這和他之前經歷過的心理創傷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外力介入的作用很有限,主要還是在於他自己能否有走出來和直面過去的勇氣,這個可能需要時間和自己的空間,我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穆北在火車上一夜沒有睡。隔壁的呼嚕聲說話聲,還有吃泡麵的聲音,都像一根根鋼絲球,鑽磨著他的神經。但這些疲憊在他下了火車,呼吸到當地特有的冷冽的空氣時,就消散了。從火車轉大巴,再轉公交,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驢車,等穆北到了山腳下訂好的旅店時,天都黑了。

  因為不是熱門的旅遊景點,所以店裡人很少。老闆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問穆北的名字和電話,穆北重複了好幾遍,在耐心都要告罄的時候,店裡面走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對老闆說了幾句當地話,又轉過身來對穆北說:“他普通話不好,你和我說吧。”

  兩個人在日照燈下打了一個照面。都愣住了。

  “陳夏天?”

  第三十二章

  居然真的是陳夏天,儘管一別數十年,但對方除了變黑了粗糙了之外,五官幾乎沒什麼變化。他身上還披了一件看不出什麼質地的披肩,長靴長發,看起來可以完美地融入當地人中,所以穆北一眼能夠認出來,自己都覺得詫異。

  兩個人當年沒有什麼恩怨,唯一大的交集就是梅青陽。但穆北對梅青陽的事情不關心,連帶著對陳夏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什麼興趣。兩個人匆忙地一點頭,等穆北登記完了準備入住的時候,陳夏天已經在迎接下一個客人了。

  看起來就像是要留在這裡打工了一樣。

  穆北以為這就是他們的全部來往了。但事實上,當天半夜,穆北被門口輕輕的敲門聲驚醒,他睡眠淺,幾乎是一聽到動靜就醒了,打開門一看,黑黢黢的走廊上站的就是剛見過不久的陳夏天。陳夏天看見穆北的那瞬間,高大的身體就軟了下來。穆北下意識去接,摸的一手的溫濕,鼻尖還聞到了鐵鏽味。

  陳夏天低聲說:“快進去。”

  穆北把他拖到沙發上,轉頭要去開燈的時候又聽到他說:“別開燈。也別出去,屋外可能有人。”

  荒郊野嶺的深夜,這句話比聽了一個恐怖故事還可怕,穆北覺得自己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翻出了個不知道扔在床底多久的藥箱,先挑了個外用止血的給陳夏天糊上。

  他的傷在腰上,屋裡太黑,穆北只能勉強地看到傷口很狹長的一道,裡面的肉都翻了出來,血肉模糊。

  “你是惹上仇家了嗎?”

  陳夏天:“差不多。”他反問穆北:“過來旅遊?”

  “嗯。”

  “那你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看個屁。這地方說是有雪山,但其實也沒啥好看的,我剛來的時候去爬過一次,都是垃圾,髒死了。嘖,你輕點。”

  穆北面無表情:“你不當黑社會了?”被人捅了一刀還這麼有精神,估計死不了。陳夏天:“什麼黑社會,少看點垃圾電視劇。”估計是穆北碰到他傷處了,陳夏天深吸了口氣罵了句髒話:“就是討生活而已。說起來,我們頭兒還挺惦記你的,你去上大學那年,他還要我們問過你家的情況。”

  穆北在黑夜中仰著頭問:“你們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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