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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天下午,和往常不太一樣,一身淺灰色休閒服的江邵榮慢慢地踱步到了花園裡,透過層層疊疊的薔薇花叢,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直到岳婉生和孩子們的課中途休息了,他才淡淡地走上去,似有似無地露出一個溫開水一樣和煦的微笑,眼神並沒有盯著她,而是垂下來落在乾淨的糙地上,口氣像是在隨意談論著天氣:“婉生,今天晚上在家裡有午餐會,是老太太生前交代的傳統,所有江氏企業的管理層都要參加,你作為我們新開發的繪畫訓練營的唯一的員工,是一定要參加的。”

  岳婉生無聲無息地蹙了蹙眉,短暫地躊躇了一下還是低聲點點頭:“江先生,我知道了。”

  婉生自打生來就是不喜歡這樣觥籌交錯的場合,這一點,江邵榮也是清楚的。婉生心裡明鏡似地,江邵榮這麼做,分明就是為了賺得一會兒和她相處的時間罷了。

  江邵榮口氣里聽不出悲喜,只是顯得很無力,卻也有種不經意的溫柔和心疼。他淡淡地伸手摸了一下婉生的耳垂:“一定要喊江先生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稱呼麼,比起這個,你還不如叫我江混球呢。那樣或許我還能心安一些。”

  她困窘地沉默了很久,清瘦蒼白的嘴角划過一絲言不由衷的淺笑,聲音風輕雲淡:“我怎麼能叫江先生混球?你是我老闆,我是你員工。”

  岳婉生敏感地仰頭望了望江邵榮沉默如斯的臉孔,那麼英俊的一張臉上罩著無邊的陰雲,漆黑的瞳孔深深的,讓人忍不住沉溺。

  她見他始終不說話,又淡淡地補充道:“我們那天在吳青森住所都講好了的,往後的日子,我雖然在這裡住下,但是我們兩個人要冷靜下來,橋歸橋,路歸路。怎麼,江先生,這麼快忘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情?”

  江邵榮怔怔地望著她,像是失落地望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良久才痴痴地笑了笑,慢慢地退後,嘴裡難過而內斂地呢喃著:“好,怪我忘記了。你繼續教孩子吧,我還有公務要忙。”

  婉生匆匆地凝視了幾眼江邵榮寬闊高大卻顯得很落寞很孤單的背影,連忙靜靜地垂著臉,眼神里掩飾下的難過,一點也不比江邵榮的眼睛裡的要少半分,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了情緒,剛要喊孩子們繼續畫畫,沒想到已經走遠了幾步的江邵榮默默地轉過臉,像是猶豫了很久似地,面無表情地小聲交代:“我已經吩咐天闊從恒隆的幾家旗艦店裡拿了些新一季的禮服給你,放在你的臥室里了,晚上記得穿上。”

  他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完,就犀利地看著她的臉色變化,見她有一種想要張口推辭的意思,便懶洋洋地撓撓頭,裝作淡淡的樣子繼續說道:“你穿漂亮點,這是樹立江氏集團的形象,這是我作為你老闆的命令,沒有商量。”

  她苦澀一笑,直直地看著他,不溫不火地再次點點頭:“既然是命令,我當然不試圖商量。江先生放心,我不會丟臉。”

  他又一次聽到了那刺耳的先生二字,心裡暗暗地續起了一腔悶悶的怒火,卻又尷尬地無處發泄,只是加重了離開的腳步,攥緊了微微流汗的手心,頭也不回地回了書房。

  不出意外,他一個人將書房的門反鎖著,又是對著雪茄一通猛吸,直到覺得胸口掠過一陣難受的涼意,止也止不住地咳嗽著,才慢慢地將菸蒂暗滅在玻璃盞中。

  而這時,天色已經不知不覺地暗下來了,而門外的周天闊敲敲門,不急不慌地報告:“江少,幾位原本在吉隆坡的舊部已經攜夫人到大廳了……吳小姐也到了。”

  他深深地蹙了蹙眉,將抓得起了折皺的西裝輕輕拍了兩下,撐起精神答應了一聲:“知道了,我馬上出來。”

  江邵榮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從門裡走出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低低地吩咐周天闊道:“去提醒婉生,打扮好就下來。”

  周天闊點點頭,又無意中嘟噥了一句:“今晚吳小姐也在,這樣……好麼?”

  江邵榮幽幽地擺擺手,清朗的口氣澹然而篤定:“正是一個好時候,讓我這位得力的工作助手吳千夜明明白白地知道,究竟誰才是我心上的人。”

  (明天的戲份就會寫到晚宴舞會什麼的了,寧遠寫言情最愛晚宴舞會什麼的了~~還有男主江邵榮醉後漫長而曲折的一夜什麼的,哎呦哎呦不劇透了~~當然我擦明天的吳千夜應該也會讓你們很有痛扁她一頓的衝動~~~哎呦哎呦,這下真的不能劇透了~~~熬夜碼字的寧遠君去碎覺了,大家晚安~~)

  ☆、【此恨不關風與月】(八)

  吳千夜穿著一身國外設計師做的孤版的黑色雪紡禮服,風光滿面地進江家大門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

  在她身旁靜靜站著,一同前來赴宴的男人,居然是戴著細框眼鏡禮貌地微笑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吳青森。

  這電光火石的一幕,恰好被懶懶地坐在大廳中央的沙發上發呆等待著的江邵光看到了,江邵光起初並沒有感到有絲毫的驚訝,只是慢慢地起身對著吳青森喊了一聲:“來了呀,我還以為你要遲些才能到呢。”

  吳千夜並沒有反應過來,淡淡地笑著問:“怎麼,二少爺認識我弟弟?”

  吳青森也是一陣不長不短的驚訝,然後才從容一笑,解釋道:“原來我姐現在是在江家做事啊。原本光光你先請了我,我姐又恰好緊接著請我赴宴,我還苦惱呢,知道了才覺得正巧,來的是同一個地方。”

  吳千夜的臉色閃過一陣不自然的神色,不過很快恢復了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平靜。

  至於江邵光,短暫地張嘴沉默了一下,就懶洋洋地笑著拍起了手,衝著精心化著妝的吳千夜扯扯狡黠不可測的嘴角:“哈哈,不知道吳小姐知不知道,青森是我男朋友呢。這齣戲真是更加精彩了,是不是,吳小姐?”

  吳千夜尷尬而無奈地愣住,雖然弟弟早就向她坦誠了取向,但是對方居然是江邵光……吳千夜勉強淡淡一笑,算是禮貌的回應,畢竟她一直曉得,這個江家二少爺絲毫不待見自己,甚至一直有些厭惡她。

  正式的晚宴開始了,江邵榮面容淡漠地坐在長餐桌的最前端,邵光坐在哥哥身旁,江家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舊部及夫人分坐在兩側,吳千夜姐弟兩人和岳婉生則坐在離江邵榮最遠的那一端。

  明明狹長餐桌上隔著那麼多人,那麼多張表情和悅的臉,但岳婉生暈暈玄玄地覺得,整個燈火輝煌的大廳里似乎就只有她和江邵榮兩個人。

  岳婉生最終沒有穿江邵榮準備好的任何一件禮服,只是著一身素白的棉布裙子,默默地不參與桌上的任何話題,低頭無聲喝著湯,卻隱隱覺得有一束來自遠處的淡漠而傷感的目光牢牢地落在自己身上,一下也不移動,而等到婉生敏感地一抬頭,卻又見江邵榮只是懶懶地望著別處。

  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真是讓婉生覺得,無所適從,百爪撓心。

  岳婉生一直就那麼低著頭,像個透明人一樣沉默不語,面對滿桌菜餚沒有動幾下筷子。

  吳千夜默默地看清楚了,反覆確認了這個和自己近在咫尺坐著的女孩子就是當年那個被自己製造的車禍害得全身腰骨碎裂的岳婉生,那個江邵榮深愛的岳婉生,那個自己發誓要除去的岳婉生……

  直到坐得很遠的江邵榮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個女孩,皺著眉佯作生氣的寵溺口吻說道:“婉生你怎麼一直喝湯,你吃的太少了……”

  吳千夜這才一瞬間感到心跳到了嗓子眼,背部猛然冷冷一僵,她很快鎮定下來,和岳婉生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笑著對婉生說道:“哎呀,我剛才還在疑惑,眼前這個美女究竟是不是以前那個婉生呢,真是你呀,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麼些年,你真的還在邵榮身邊。哈哈,我現在也在邵榮手下幫忙房地產的生意。”

  岳婉生愣住了很久,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用一個冰冷的笑容回應了吳千夜的這一席僵硬的場面話。

  飯後,周天闊早早妥善地在黑暗的花園裡準備了一場夜幕舞會,紫藤蘿的支架上簡單地拉起了暖黃色的燈盞,露天的台上放置著各色烈性不同的洋酒和水果,眾人隨著江邵光在角落專心彈奏的幾支經典的鋼琴曲子慢慢跳起了舞。

  岳婉生沒有和誰跳舞,端著半杯瑪格麗特一個人默默地小口抿著。她喝著這種無比熟悉的味道,她怎麼會不清楚江邵榮的心思?

  這種號稱一杯倒的烈性瑪格麗特,分明就是當年在體校,江邵榮帶著她逃出去在酒吧里喝過的,灼灼燃燒在胃裡的酒精催得岳婉生幾乎要掉下了眼淚……

  見江邵榮正在和幾個人說這話,吳千夜幽幽地笑著走近岳婉生身邊,吳千夜望著婉生平靜的臉色,也不再演什麼多餘的戲,直接單刀直入地小聲問道:“岳婉生,哈哈,剛才在餐桌上怎麼沒有揭發我當年安排車禍害得你墜崖受傷的事情?你怎麼沒有一字不差地把我的罪行告訴最愛你的江邵榮?他不是最在乎你,最寶貝你,不准任何人傷害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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