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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學兵夾了塊雞頭到老丈人碗裡,說:“一家之主,應以雞頭為先。”心想:“難吃的給你吃,剩下的就全歸我了。”章致福讚許不已,說道:“不愧是讀書人,懂禮數!”夾起雞頭吃了起來。

  章清盈也夾了塊雞翅膀給廖學兵:“呵呵,你也要振翅高飛。”

  旁邊的大姐笑道:“哎喲,才剛領新姑爺進門,就這麼體貼了?”

  表面上他們只是男女朋友關係,稱呼“新姑爺”未免太過唐突,而且大姐這話里的譏諷之意實在明顯,章清盈秀眉一皺,夾了一塊雞屁股硬塞進大姐碗裡,冷冷地說:“那麼就祝大姐身體健康,永遠都像雞屁股一樣肥大豐滿。”又夾一塊乾癟沒肉的雞脖子給大姐夫,說:“大姐夫身居要職,就像雞脖子一樣把住咽喉要道,爭取早日再進一步,登上雞頭位置。”

  祝願語是不錯,大姐夫無從反駁,硬著頭皮把雞脖子啃了,還要裝做津津有味,笑道:“姐夫要是能再進一步可就好了。”

  章清盈可不管他怎麼想,筷子在碟里一撈,夾起一堆青菜全插進大姐夫碗裡,說:“願姐夫像青菜一樣清廉無私,我們都以大姐夫為榜樣。”她這麼一撈,碟子空了大半,大堆青菜堆得高出碗沿半寸,要是全吃下去,別的菜就不用多想了。大姐夫不敢在家裡擺出科長派頭,苦笑道:“這……小盈,你叫我怎麼吃得完這麼多?”

  “吃不完?那你就是不夠清廉了?”章清盈似乎開著玩笑說。

  別人見到小妹氣色不好,知道她氣不過大姐一家的挖苦,都不敢惹,以免突遭橫禍。

  章致福笑道:“你們兩姊妹爭吵十幾年,還不該歇歇?小盈你都二十五歲了,也該注意一下形象。小廖啊,我可指望著你以後能多管教我這閨女呢!”

  “是是。”廖學兵應道,順勢低聲對章清盈喝道:“羅嗦什麼?吃你的菜,男人的話題不要插嘴。”

  章清盈立即耷拉下臉,變成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咕噥道:“又說人家,好好,不管你了。”

  章致福眼睛一亮:好女婿啊,盈盈竟這麼聽他的話,似乎調教有方,又有大丈夫威嚴,看來這女婿是錯不了了,男人就得有魄力,就像我那婆娘,幾十年沒敢跟我回過嘴。

  第99章 談笑自如

  他心中一高興,嘴上就開吹了:“小廖,要說老全那小子,跟我算得上是朋友,雖然十幾年沒見過了,不過我們總算是世交。你不知道,當年打漁的時候我們幹過多少輝煌事呢!大概是八幾年那時候,有次我出海碰到一條起碼五六米長的大鯊魚,當時我一個人,就一條木船,嚇得魂不附體……”

  廖學兵腦中浮現出《老人與海》的描寫,笑道:“後來您與鯊魚搏鬥了一天一夜,利用自己的耐心、毅力與智慧,終於將它殺死?”

  “是啊是啊!”章致福大拍其腿:“想不到我傳奇經歷竟流傳得這麼廣,連朝陽村的人都知道了。不信你可以問別人,那條魚骨本來留在自家後院,可我那婆娘嫌它太臭,逼不得已就扔了,真是可惜可惜。還有一年,我碰到了海盜……”接下來一番繪聲繪色的描敘,最終打敗海盜、趕跑敵人,把自己說成智勇雙全的英雄好漢。

  廖學兵自然諛詞如cháo:“老爺子您的過去真是輝煌,我看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您的經歷,真讓人回味無窮,情不自禁投入到那個年代當中。”

  章清盈卻是羞愧難當,她父親這些話,相信三成就差不多了,海盜故事她也曾聽過,其實那是附近一個海港城市稍有點霸道的漁家而已,被父親添油加醋,十幾年來越說越離譜,漁家成了海盜,一個變成十個,他們十人教訓一人,變成他一人力敵十人。

  席間氣氛隨著老爺子的牛皮逐漸變得熱鬧起來,章致福的老伴問道:“小廖,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三十了。”

  “哦,三十也不小了,比我家盈盈大五歲,她豬年的,我算算,你馬年的吧,等會去查查你們八字相不相衝。”老人家比較關心這個。

  大姐夫說:“哈哈,男子漢三十而立,小廖你目前一事無成,可要多多努力啊,不然可配不上我們小盈。”

  話中鄙視的意思廖學兵還是聽得出的,心想你一再針對我,到底什麼道理?

  他最看不慣刻意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傢伙,忍不住道:“那麼大姐夫當然是很有成就了?是否說一兩件光榮事跡給我們聽聽?”

  大姐笑道:“他啊,也就是個吃公家飯的,沒什麼可炫耀,比爸爸可差遠了。”

  廖學兵說:“那可不行,大姐夫是捧著金飯碗的人呢!來,姐夫,我敬你一杯。”拿酒給杯子滿上,倒酒姿勢端正,瓶口距離杯口半尺左右,竟沒有一滴液體濺出來,最後及時抽手,不多不少剛與杯口齊平,別人都看不出他這其中包含了多少力量與物理的巧妙運用。

  大姐夫心滿意足地幹了,廖學兵又給他滿上,說:“好事成雙,我們秋山人講究豪慡熱情,歷來沒有隻敬一杯的道理。”

  大姐夫也不好在家老是擺出科長的威風,見他敬酒如此恭敬,只得又捏起杯子一口喝下。

  廖學兵第三次倒滿杯子,說:“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今天得到大姐夫的教育,我深受感觸,這第三杯酒你怎麼也得給個面子才是。”

  大姐夫見他這架勢似乎執意要灌自己,暗中便有了氣,擺擺手微笑道:“哈哈,家庭宴席嘛,哪有喝得這麼猛的?你光敬我一人的酒就說不過去了吧?還有二姐夫、三姐夫他們呢?”

  “這裡除了老爺子就屬你最長,老爺子年紀大了,不能多喝,我不向你聊表寸心,別人就得說我失了禮數,來,大姐夫莫要推辭,婆婆媽媽的,莫非大姐看得嚴不敢喝?”廖學兵也給自己倒滿一杯:“我陪你,大家意思意思嘛。”

  大姐夫平時在單位飯局擺出科長架子,別人也不會灌他喝酒,但家宴不一樣,被廖學兵言語擠兌,說得好比妻管嚴一樣,面子上有點下不來,舉杯與他相碰,笑道:“好,既然小廖這麼豪慡,我也得表示表示。”

  廖學兵又倒滿了第四杯:“家庭團圓嘛,總得講個彩頭,這是‘四季發財’,恭祝大姐夫財源廣進。”

  沒人不希望發財,大姐夫硬著頭皮再次碰杯,只是速度比剛才慢了許多,分為三次才慢慢喝乾,臉、額頭、鼻子、耳朵、脖子全部紅通通的一片。

  南方人大體酒量不高,農村里通常喝的是家釀二十五度左右的米酒,能喝得下兩斤而面不改色的人已被稱做海量,大姐夫連喝四杯,加上先前集體碰杯的,算是五杯,每杯二兩,便是一斤,五十餘度的五糧液,早已腸胃翻滾,胸中如有一團火焰熱烈燃燒。

  廖學兵見他緊抿嘴唇不敢張口說話,似要強壓下嘔吐之意,心裡暗暗好笑,又倒滿第五杯,說:“這個嘛,是‘五福臨門’,祝願大姐夫事業有成,家庭和和美美……”

  章清曉見狀忙移過酒杯說:“小廖你也太不成話了,哪有這麼勸酒的?至少也得有個度嘛,大通,你不能再喝了。”

  廖學兵說:“哦,既然大姐夫家中主事的人發話,那就是不能喝了……”

  大姐夫一把奪過酒杯,五糧液潑了大半,瞪著雙眼,大著舌頭說:“女人家多什麼事?男人的事不要插嘴!”不等廖學兵再勸,又是一口乾下。

  他意氣用事之下,本來已經翻騰的胃部終於到達臨界點,再也忍耐不住,一股難受刺激的感覺直衝上咽喉,總算還有三分清醒,想起不能隨意出醜,急忙捂住嘴巴,起身向廁所衝去,情急之中帶翻了椅子。

  章清盈又氣又笑,這廖學兵還真不是好惹的角色,片刻中只挑撥幾句便出了口惡氣,還讓別人有苦說不出。章清曉白白胖胖的臉上卻是一團黑霧。

  章致福越看廖學兵越是順眼,他選擇女婿的眼光和別人不一樣,前面三個女兒已經出嫁,只剩小女,早已聲明要求男方入贅,這就得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問題。對方父母雙亡,無牽無掛,方能有歸屬感,肯為家庭效力。這年輕人相貌端正,言談間不卑不亢,但這樣還是不夠,日後遲早要接手這個家業,自然必須得有智謀,他在不動聲色之中讓大姐夫出了個大醜,說明很有心計,以後多加錘鍊,商場上必能縱橫自如。他的酒量好、詞鋒銳利,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廖學兵見好就收,逼醉大姐夫後不再出聲,顯得進退自如,自有分寸,倒是幾分鐘內將一盤白斬雞消滅得乾乾淨淨,章致福更加讚嘆:吃得多說明身體健康,有男兒本色。心中高興,給他夾了幾塊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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