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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似百無聊賴的踢著牆角下面快掉下來的牆皮,他剛剛來的路上看見有小販在賣冰糖草莓,還沒吃過,他們這組檢查算早的,其他組不一定有這麼快,等做完最後一項胸透就溜出去買冰糖草莓,問問徐見澄要不要。
「下一位。」
何似走過去坐在椅子上。
「多少度啊?」
「左五百右三百。」
醫生把插片眼睛遞給何似,示意他戴上。
「捂住右眼。」
五百度的鏡片下何似看著視力表完全是白花花的一片,竟然連最大的E都看不見。
「這個?」
醫生拿著棍指著字母。
何似搖搖頭。
「這個?」
「加鏡片。」
……
「加鏡片。」
「加鏡片。」
「再加。」
「再加。」
「都一千度了,你是不是分不清東南西北?換右眼。」
何似嘴無聲的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他能分得清啊,自己又不是傻子。
難道自己瞎了嗎?
他半開玩笑的想到。
捂住左眼。
「上」
「上」
「左」
……
「給你開個條,出門左轉門診部九樓驗光區測下視力,把條給張護士。」
醫生幾筆寫完把條給何似。
體檢區和門診部一樓之隔。
大廳里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患者,陪同家屬,醫生,護士,剛開完刀坐在輪椅上的,排在藥房窗口等著拿藥的,有人虛驚一場有人恍恍惚惚。
何似進了電梯,看見角落裡有個年輕人穿著淡綠色的病號服,眼上包著圈紗布,一個人緊緊的抓著把手,被推進來的輪椅撞到了也不吱聲。
「九樓到了。」
「眼睛看著驗光機中間的小房子。」
「好,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
在生物中,多次重複實驗的目的是為了避免結果偶然性。
何似測了一次又一次,對焦對的他眼睛都有些發澀了。
「奇怪,驗光機測不出來度數。」
「張護士長來了。」
何似又被領進裡屋。
拉上窗簾,大部分的光都被擋住,屋內黑了下來。
何似大腦一片空白,陷入真空。
張護士拿著瞳孔筆燈,像剖魚一樣熟練的扒開何似眼皮。
「高考想報什麼專業?」
「物理。」
「學理論?那還好,對視力沒什麼限制。」
何似慢吞吞的想起高考體檢受限專業一覽表發下來的時候,他還笑著對旁邊的徐見澄道:「為什麼任何一眼裸眼視力低於4.8,不能錄取烹飪專業?是怕做飯的時候頭髮絲掉進去看不見嗎?」
「你角膜發生形變了。」
「我不會要移植角膜吧?」
他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護士長一陣沉默。
何似看著她把瞳孔筆燈插進白大褂胸前的口袋裡。
「等高考完去趟眼科醫院仔細檢查一下吧,考完好好休息。」
*
何似回到了體檢區,直到醫生在他體檢表那欄打上了弱視二字,他好像才從夢中緩緩醒來,恢復了知覺,感到了恐慌。
「去哪了何似?徐見澄找你呢。」
「是嗎」
「你聲音怎麼這麼啞?要喝水嗎?我這兒還有瓶沒開的。」
「不用謝謝」
「你怎麼了?表情怎麼這麼……」
「我沒事」
「誒,徐見澄來了。」
「何似」,徐見澄撥開人群走到他身邊來。
「給你」,徐見澄把手裡的冰糖草莓遞給何似,「咱們出去吃,醫院不乾淨。」
我會瞎嗎?
會失明嗎?
會看不見嗎?
何似想和徐見澄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冰糖草莓不知道被拿了多久,上面的冰糖都有些化了,棕色的包裝紙一抽都黏在上面了,徐見澄坐在何似旁邊,慢慢揪著黏在冰糖上的包裝紙屑。
「我來吧。」
徐見澄沖他笑了下,「你肯定揪的滿手都是糖,多黏啊。」
何似想了一會兒,然後給沈歡發了條微信。
「發什麼呆?」
徐見澄把乾淨的冰糖草莓遞給何似。
早春的草莓又大又甜,何似小口小口的咬了起來。
「怎麼了?」
徐見澄本想摸摸何似發梢,但又想起來自己手上都是糖,從兜里掏出面巾紙擦了起來,「今天怎麼這麼乖?一句話都不說。」
何似嗯了一聲,還是低頭小口小口咬著草莓。
兩個人坐在醫院花園的石凳上,旁邊淡黃色的接骨木花大簇大簇的開著,引來幾隻蜜蜂,有一隻落單的蜜蜂被何似的冰糖草莓吸引,久久不肯離去,徐見澄擋了一下無果,轉頭對何似道:「我們換個地方吃吧。」
把蜜蜂打死會招來一堆蜜蜂。
「沒事,我吃完了。」
☆、停電
何似是不想在這種小事上麻煩何文遠的,但沈歡可不覺得這是件小事。
不知道沈歡是怎麼跟何文遠說的,何文遠帶著何似掛號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
坐診的是位女醫生,看了眼何似病曆本上的出生年月,「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