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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先生:先來個一萬的。】

  【宋淡:好的,請繼續發。】

  謝知輕吸了幾口氣——現在對著認識的人都無法演好,屆時面對一個陌生人,不是更難發揮好嗎。

  他沉下心靜下氣,慢慢進入角色,做好心理準備,靠向裴銜意。

  兩人的目光相觸,恍惚能從裴銜意的眸中覓到三分溫柔。謝知知道自己是看錯了,眼睫顫了顫,乾脆地撲到他懷裡。

  說不出的清香盈滿嗅覺,仿若吹拂過冰雪的一陣風。

  裴銜意心底滾燙,克制著自己沒有動作。

  「大師,」謝知微涼的鼻尖蹭在他的脖頸上,輕嗅著往上,「你怎麼都不看看我?」

  那雙冷靜矜持的眼眸換了顏色,平白添出幾分妖冶,手腳在他身上亂蹭著,露出個仿佛天真的笑,徐徐開口,吐息如蘭:「這裡……不想我嗎?」

  操。

  裴銜意:「停。」

  謝知:「?」

  裴銜意穩穩地推開謝知,拉開兩人的距離,臉色嚴肅,點評:「太媚了。」

  「我演的是狐妖。」謝知拿起劇本,認真地又看了眼,「媚一點不對嗎?」

  「這是固化思維,」裴銜意不動聲色地把文件撿回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情況,「大家總覺得狐狸都是妖媚的,為什麼不換個角度呢?勾引和尚這一段,不一定要那麼直白,不如半遮半掩的效果……」

  平時開會與大學參加辯論會的好處來了,裴先生口才了得,侃侃而談,從容地就「人們對狐妖的固化思維」講了小半個小時,終於講得自己偃旗息鼓,心交力瘁。

  場面維持得堪稱完美,謝知沒有發覺不妥,若有所思地在劇本邊標註了一段話,眼神純淨:「再來一次吧。」

  裴銜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一直折騰到接近凌晨,謝知注意到時間,歉意地謝過裴銜意,捧著劇本回屋,走進浴室洗了把臉。

  想想今晚裴銜意的耐心指導,他抬起臉,鏡子裡抿得平直的唇角稍稍彎了一下。

  「他是個好人。」

  謝知拿起毛巾,擦了擦水淋淋的臉,朝著鏡子裡的自己道。

  練習持續了半個月,裴銜意的表現始終是從容且克制的,偶爾會在中途推開謝知,來一段即興發揮的演講。

  再在結束後回浴室里待一個小時。

  謝知心無旁騖,覺得收穫良多,最後那天鄭重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缺了大半的彎月高懸於天際,灑下的月光格外寒磣。望著面前人好看的臉龐,裴銜意很想揉揉他的腦袋,卻生生忍住了。

  十二點的魔法過了,偷來的片晌時光流走,多餘的親昵只會讓謝知感到不安。

  他才是那個不動聲色、意圖誘惑人的狐狸。

  裴銜意假裝不在意地點點頭,看謝知回了書房,慢慢走遠,像是帶走了一束光,於是他的周遭又是寂寥的黑暗。

  他安靜地在原地立了片刻,習慣性地想抽根煙,憶及謝知不喜歡煙味,又忍下來,含了顆薄荷糖。

  後院高大的樹在地上投下重重影子,經過一段時間的搶救,這株倒霉的樹已經不再奄奄一息。

  他走進後院,摩挲著粗糙的樹皮,懶洋洋地道:「朋友,要堅持到花開啊。」

  二樓的書房窗戶亮著,裴銜意倚著樹,仰頭看了眼那邊,舌尖抵著那顆清清涼涼的糖,心想:還是我的演技更精湛。

  一點、一點也沒讓你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後天更

  番外四:於涵和梅寒

  於涵記事很晚。

  五歲前的記憶都是朦朦朧朧的,他的目光輾轉於饑寒貧窮的小村子、指甲骯髒的人牙子、破落的村口人家……最後定格在喧鬧的戲班子外, 臉上妝容擦了一半, 一邊胭脂重抹, 一邊清俊乾淨, 笑眯眯地從師父身後探出頭的人身上。

  師兄叫梅寒, 取自「梅花香自苦寒來」。他也沒爹娘,是師父收的養子,也是戲班子裡的大師兄。

  唱戲打基礎難,一招一式都叫人又痛又苦又難捱。起初那段時間,於涵不願痛叫出聲,每每忍得臉都發白了,汗刷刷地流,叫人懷疑他隨時會暈死過去。

  看他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 師兄覺得心疼,偷偷摸摸從兜里摸出桂花糖, 塞進他嘴裡, 噓了聲,讓他別被其他人看到。

  他嘗著口中的甜味,抬起眼細細地看師兄。

  梅寒將他背起,小少年一天下來其實也很累, 但於涵輕飄飄的, 幾乎沒重量。

  於涵的腿微微哆嗦著,想要下來,梅寒安慰地拍拍他的腿:「累了就可勁嚎, 師父會心軟的。聽師父說你叫於涵?可巧,我是大寒,你是小涵,以後我罩你,別怕。」

  他沉默著看了會兒小少年也濕透的後背衣衫,最終放輕了呼吸,輕輕趴在他身上。

  於涵個子小、年紀小、身體弱,沉默寡言,被其他師兄弟戲稱為梅寒的小尾巴,通常梅寒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作為大師兄的梅寒天賦一般,小師弟於涵卻極有天賦,只是體力不支,總是跟不上師兄們。師父對他期望足,所以下手更狠、管教愈嚴。

  於涵被留下來,汗流浹背地把著架勢,雙腿戰戰,手臂酸痛,全身幾乎麻木。

  他目光空茫,聽著外頭隱約的叫賣聲,也沒覺得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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