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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墨神經質地反覆重複那句話,直到氣聲漸漸有了實質。他的聲音又啞又輕,淚水在他眼眶裡頭滾著。

  岳方祇趕緊抱住了他:「沒事兒,沒事兒……知道不是你。丟了就丟了吧,千八百塊錢。」

  從派出所出來,岳方祇安撫了小鄭和小慧幾句,讓他們先回家了。

  他摟過還在發愣的白墨,突然覺得很激動:「你會說話了!」

  白墨呆呆地看著他。

  岳方祇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他忽然抱起白墨,在地上轉了一圈兒。

  等到把人放下,兩個人古怪地沉默了一會兒。岳方祇咳嗽一聲,摸了摸兜,裡頭還剩幾十塊零錢。他毫不猶豫:「丟了就丟了,別往心裡去。走,帶你去吃餛飩火勺。」

  白墨紅著眼睛,終於輕輕點了下頭。

  岳方祇望著白墨清澈又憂鬱的眼睛,竭力不讓自己去往深處琢磨。管它呢。他沒頭沒腦地想。

  第21章

  餛飩館兒是個國營老字號,仍然保留著舊時代的經營模式。進門先得去排隊買小票,然後拿著小票去自己取吃的。

  像大多數那個特殊時代遺留下來的店鋪一樣,這裡也是數十年一日的陳舊:白瓷調料瓶子缺邊少角,木頭飯桌都起了毛邊兒。服務員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牆上有字,不要問我」「愛吃不吃,不吃滾蛋」,反正對著顧客連眼皮都不稀得抬一下。如果你只點了一碗餛燉,開票的中年婦女可能還會翻一個不輕不重的白眼。

  點評app上這家店的評價是「味道很棒,服務太差,應該不會再去了!」

  不過這裡真正的常客沒有多少人用那個app就是了。

  岳方祇要了兩碗招牌的雞絲餛飩,還有四個棋子火勺。這點兒東西肯定不夠吃,他還點了個大份素菜拼盤,一份雞汁滷豆腐,以及一份豬腦。豬腦其實本來是要點兩份的,但是身上錢不夠了。他改成一份的時候,得到了服務員不耐煩的咂嘴聲。

  岳方祇渾不在意。

  白墨情緒始終有些低落,發現岳方祇改份數的時候,他的頭都快垂到胸口了。岳方祇趕緊解釋,說點多了吃不完,豬腦膽固醇挺高的。

  餐食端上來,岳方祇給白墨把火勺和餛飩推過去:「趁熱吃,咬的時候慢點兒,別燙著。」

  周遭吵吵鬧鬧,都是附近過來吃晚飯的街坊。

  岳方祇看著白墨,卻奇異地覺得自己眼前這一小片地方安靜極了。

  棋子火勺是牛肉大蔥餡兒的。底下是平的,上頭圓圓地鼓著。外皮烤得很酥,一咬裡頭還帶著些許肉湯。

  白墨吃了一個火勺,眼睛卻又紅了。

  岳方祇以前很看不起那種會哭的男人,覺得大老爺們兒動不動就掉金豆子是很跌份兒的事兒。他們以前學武術,很苦,大孩子會欺負小孩子;脾氣暴的教練,下手也很不容情——誰要是哭了,誰就是軟弱,接下來只會變本加厲地挨欺負。

  岳方祇自己是從來都不哭的。他受了委屈,挨了欺負,只會生氣,會想法子把氣撒出去。

  可是眼下他看著白墨哭,又覺得哭這個事兒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他只想好生安慰他。

  想抱住他,拍拍他。也想……親親他。

  岳方祇把頭低下了。他心裡開始翻攪起來,幾乎覺得有點兒慌。他怎麼老是想親白墨呢。可是有些念頭一起就壓不下去了。

  白墨的嘴唇是漂亮的淺紅,看上去就像那個人一樣柔軟。岳方祇會想去摸,想親,想……

  不能再想了。

  他趕緊低頭吃餛飩,結果被狠狠燙了一下。

  本來挺好的一頓飯,最終吃得心神不寧。兩人臨走的時候,收拾桌子的服務員不小心,把旁邊桌上的一杯啤酒碰倒在了白墨的衣服上。

  於是只好趕緊濕淋淋地回家了。

  回去白墨卻沒忙著換衣服,而是先幫岳方祇把這一天剩下的活兒幹了。他很賣力,仿佛要拼命彌補自己的疏忽。岳方祇卻老是在走神兒。

  兩個人一直忙到半夜,白墨才騰出時間去洗了澡。

  最後他帶著水汽爬到岳方祇身邊躺下,岳方祇卻再也睡不著了。黑暗把好些東西都放大了,比如身後的人淺淺的呼吸聲,身上溫熱潔淨的水汽。

  這些東西勾得岳方祇忍不住去想更多。他想起了自己以前見過,白墨又長又直的腿,漂亮的腰,還有……

  岳方祇聽見了自己不由自主吞咽的聲音。

  就算我對他幹了啥,也不會有人知道。

  這個念頭一起,岳方祇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猛地坐起來,走了出去。

  午夜的如意胡同兒很靜,聲音都在吉祥街上,離這裡仿佛隔著一層。

  岳方祇靠在門口的桌子上抽菸。他其實早就戒菸了,店鋪里的存的煙都是往來做人情的。但是這種時候,有支煙抽,總比在這兒干站著強。

  他難受。褲襠里難受,心裡也難受。他再也編不出新的理由騙自己了。他就是想跟白墨那啥,想親他抱他,也想疼他稀罕他。

  這算怎麼回事兒呢。岳方祇頹然地想。那我成什麼了。

  可是好像震驚的念頭也沒多厲害。因為他現在滿腦子的念頭都是:他想對白墨干那些男人會對女人幹的事兒。

  白墨肯定不會往外說的。惡念一波又一波往外冒。我對他這麼好,真睡了他又怎麼樣?他也不會掉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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