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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演一直在演技上打磨柏天衡,希望他能把陶雨掙扎著一點點潰敗的狀態展現出來。

  也總是不滿意,希望柏天衡在這個階段能有更多更豐富的內在層次。

  導演不停地說,不停地說:「這是一個摧枯拉朽的過程,親情再偉大,相互折磨的過程中,也慢慢耗盡了。」

  導演:「母親是病逝,但她精神強大,兒子沒有病,他是精神上被折磨死了。」

  導演:「沒有克制的關係,就是野蠻的,哪怕是最濃的血緣親情,也會崩盤。」

  柏天衡被催著、被要求,他在現場和其他演員磨狀態,自己陷在陶雨的情緒里,一遍遍演,一條條拍。

  很多時候,柏天衡不是柏天衡,他就是陶雨。

  居家謝在旁邊看了都怕出問題,可拍戲的東西他根本管不了,柏天衡也不會聽他的,只能讓江湛無論如何多陪陪。

  江湛陪了。

  每天一起上工,一起收工。

  柏天衡拍戲,他就在旁邊看著,柏天衡有時候會陷在陶雨的情緒里一個人胡亂地到處走,他就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柏天衡有時候會想喘口氣,江湛看出來,就把手伸過去,讓他牽一會兒。兩人就牽著手在劇組,一個看劇本,一個看金融專業書。

  才五月份,大夜戲的時候,室外還是很涼,柏天衡拍戲穿得單薄,江湛會給他溫點湯湯水水的帶上。

  非常壓抑的時候,柏天衡陷在狀態里,會很想乾嘔,江湛就把人帶回房車,休息一下,親一親。

  柏天衡長時間不出戲,心理狀態越壓抑,越會想親近,他在劇組沒有避諱地要牽手,江湛就讓他牽。

  牽到後來,在劇里飾演謝歸南、和陶雨有一段隱晦的感情線的年輕男演員,看到江湛就要撤。

  江湛還揶揄道:「你看看,我就說我來監工的,效果出來了吧。」

  柏天衡一手捏著他的手腕,一手劇本背台詞,哼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管得嚴。」

  江湛站在旁邊,側著身,也在看書,淡定地回:「對,我就是管得嚴。」

  五月中旬,江湛快離組的時候,柏天衡和導演在拍攝現場發生了爭論。

  起因是導演和編劇一起改了劇情,增加了母親要挾逼迫陶雨,要陶雨去「治病」,在精神病院「治病」的這段。

  導演認為:這個劇情後,陶雨會陷入深刻的憎惡中,是母子關係徹底崩盤的重要階段。

  柏天衡沒有認為什麼,他只是不能理解這個憎惡。

  在他看來,陶雨已經陷入了即將失去母親的恐懼難過、甚至慌亂中,「治病」雖然讓陶雨覺得排斥,但不至於對母親產生憎惡的情緒。

  導演講得直接,很難聽:「他在那一刻,就是巴不得他媽趕緊去死的。」

  柏天衡斬釘截鐵:「不合理。」

  柏天衡覺得不合理,演的狀態自然不對,導演巴拉巴拉又是一通說,柏天衡依舊不認可。

  導演怒道:「你是沒有嘗試過,不知道真正的電流扎在身上多疼是吧?」

  柏天衡:「陶雨在這之前遭受的,遠勝過這些,我能理解經歷『治病』對陶雨來說又是一次折磨,但他母親這個時候快死了,在我理解上,他會更加難過、麻木,但不會痛苦到想讓他母親直接去死。」

  導演:「啊!柏天衡你怎麼這麼倔?你前面都拍得那麼好,現在要給我搞僵在這裡嗎?」

  ……

  從頭到尾,江湛都站在不遠處。

  這次爭論的後果是,柏天衡卡戲,連卡三天。

  卡得整個劇組的拍攝進度停滯不前,卡得其他演員的拍攝日程都跟著延後。

  居家謝在劇組各種賠禮道歉請吃請喝,好聲好氣地去哄導演,又好聲好氣地回來哄柏天衡:「老闆,求你了,聽導演的,可以嗎?!」

  又看看不遠處在逛新內景的江湛,低聲道:「江湛再有幾天就走了,你就讓他安安心心地離組,不行嗎。」

  後來是導演妥協,覺得自己整個拍攝給柏天衡的壓力太大了,導戲方式也過於強勢,不如換個輕鬆點的辦法,讓柏天衡消化增加的劇情——

  他托人,找了個經歷過這種「治療」的gay。

  人家經歷過的,有切實的心路歷程,總比他空口解釋要來得有說服力。

  柏天衡同意了,等於也退了一步。

  結果那人放了他們鴿子,中途變卦,不來了,說那些悲慘經歷,不想拿出來再說一次再痛苦一次,收錢也不行。

  柏天衡和導演特意空出半天赴約,這下只能無功而返。

  柏天衡難得在這天提前回了住處。

  江湛還在拼模型,邊拼邊看綜藝,聽到玄關的聲音,扭過頭,還奇怪:「這麼早結束?」

  柏天衡:「那人沒來。」

  江湛「哦」了一聲,回過頭,想著什麼。

  柏天衡想到江湛過兩天就要走了,陪他的這段時間全在劇里,都沒出去玩兒過,今天難得回來早,便提議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江湛把手裡的一個零件按上航母,拼好。

  手機視頻里,幾個藝人誇張的大笑,對比起來,江湛的聲音顯得格外冷靜。

  「所謂的同性戀是病,可以進行精神治療,全世界的這種診所、精神病院,應該都大同小異。」

  柏天衡走向沙發的腳步頓住,他看著江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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