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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的商務車緩緩停在大堂門口, 車還沒挺穩, 邊小蕖就從車上跳下來,提著自己的背包風風火火地跑向酒店大堂。吳阿姨跟在她身後不得已也加快了步子, 嘴裡不停地叮囑她慢一點。

  大堂玻璃門是自動感應的, 邊小蕖跑到門前時玻璃門恰好往兩邊開了, 緊接著走出七八個身穿正裝的男女。

  「哎呦!」

  邊小蕖速度太快,來不及避讓, 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迎頭相撞。男人並不躲避她, 速度又很快,導致邊小蕖跌坐在地上, 背包都飛到了一邊。

  「小蕖!沒傷著吧?」

  吳阿姨趕緊攙扶她, 仰頭對那個撞到人也無動於衷的男人道:「你怎麼回事, 撞到人也不知道扶一把!」

  燕紳垂下眸子冷冷地斜了一眼捂著膝蓋的邊小蕖,依舊什麼都沒說,踢開掉在他腳邊的背包,領著人走了。

  吳阿姨看了看被他踢遠的背包, 簡直瞠目結舌:「什麼人吶!這麼沒有禮貌!」

  酒店人員趕來撿起背包安撫吳阿姨, 又檢查了邊小蕖的膝蓋, 確認她只是輕微的擦傷,吳阿姨才放心地帶邊小蕖上樓。

  在電梯裡,吳阿姨余怒未消地說起剛才那個男人的囂張和無理,邊小蕖已經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只顧著檢查背包里裝著的她從山裡採摘的一些野物。

  回到房間,邊小蕖提著背包迫不及待地跑向紀征的臥室:「紀哥哥, 我撿到一顆靈芝!真的是靈芝!」

  她推開門,卻見臥室里空蕩蕩的,床上的被褥也疊的整整齊齊,紀征不在臥室里。

  吳阿姨走了過來,對她說:「紀醫生可能在衛生間,你先上樓洗澡換衣服。」

  邊小蕖把背包交給她,小跑上樓了。

  吳阿姨習慣性地開始收拾起居室,把桌上一套用過的茶杯拿到廚房裡洗,洗杯子的時候聽到陽台傳出一聲貓叫。紀征叮囑過她,房間裡沒人的時候要把陽台的落地窗關緊,以防蛋黃跑到陽台掉下去,但是此時落地窗卻是開著的,而且小貓八成已經跑到陽台上了。

  她趕緊在圍裙上擦擦手,想把小貓從陽台帶回來。走到陽台,她卻看到紀征躺在陽台的一張躺椅上,用左手手背搭著眼睛,似乎在睡覺。而蛋黃就臥在他胸口,拳頭大小的橘色腦袋抵著紀征的下巴,兩隻黑豆子似的眼睛睜著,看到吳阿姨還掃了一圈尾巴。

  今天天氣很好,明媚的陽光從雲虢中泄落,斜照在陽台上,撒了紀征一身,紀征似乎是覺得陽光有些過於熱烈,於是偏頭躲了躲光照的方向,搭在眼睛上的手背一直沒有放下來。

  吳阿姨為了不吵醒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把蛋黃從他身上抱下來,走近了卻發現他白色襯衫領口有大片的紅漬,她嚇了一跳,忙推了推紀征的肩膀:「紀醫生,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淺眠中的紀征立刻就醒了,他還沒睜開眼睛,意識先一步回籠。

  他躺在躺椅上靜止不動地緩了一會兒,才把臥在他胸口的小貓抱在懷裡,然後慢慢坐起來,才說:「不是血,是紅酒。」

  聽他這麼說一說,吳阿姨才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酒味,而且他旁邊的矮桌上擺了一瓶紅酒和一隻方形酒杯,紅酒已經下去了一半,酒杯里也有紅色液體殘留。在她印象里,紀征一向菸酒不沾,更沒有喝過一滴酒,今天他是怎麼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紀征如此......狼狽的樣子。

  紀征總是被打理的幹練又利落的頭髮此時有些凌亂,幾縷額發從兩側垂下來搭在他眉梢眼角,身上那件染了大片紅酒污漬的白襯衫領口散亂著,一向只解到第二顆的襯衫扣子此時解到了第三顆,裡面的皮膚也浸了紅酒。他的臉色很疲憊,連嘴唇邊緣都透著一層淡淡的虛白,眼鏡不知道丟到了哪裡,總是橫平豎直的肩背此時向下塌了一些。若不是他還是這張臉,吳阿姨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紀征。

  吳阿姨覺得他遇到了一件非常難,或者非常難過的事,但是他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所以他心裡的那些難過就透過他的身體外化了出來。

  他一定非常難。

  吳阿姨還沒醞釀出一句安慰他的說辭,就見邊小蕖跑到陽台上來了。

  「紀哥哥,你看我撿到的靈芝。」

  邊小蕖換了一件裙子,舉著一根黑的油亮的十幾公分長的野生靈芝跑向紀征身邊,自然而然地貼在他身上。

  紀征在她跑來的時候就騰出手扣上了一顆襯衫扣子,強打起精神露出笑容,看著她手中的靈芝笑道:「還真是靈芝,你撿到的?」

  邊小蕖講起撿這顆靈芝的幸運經歷,遲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衣服上有紅酒污漬,且他身上有酒味,吃驚道:「紀哥哥,你喝酒了嗎?」

  紀征垂著溫潤的眸子看著她帶回來的幼年靈芝,笑道:「沒有,昨天晚上在這裡見了一個朋友。」說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去洗漱吧,待會兒我們下樓吃早飯。」

  邊小蕖一走,吳阿姨緊接著也離開了,陽台上再次只剩下紀征一個人。

  紀征臉上那點強裝出來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躺椅上看著陽台下平靜地閃著金色鱗光的海面,臉上空茫茫的一片,似乎連身在何所都不知道。

  他在陽台坐了很久,太陽漸漸升起來了,光線變得刺人,或許是吳阿姨對邊小蕖說了什麼,邊小蕖沒有再來打擾他,房間內外都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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