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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冰洋把茶杯拿下來,杯壁貼著下顎,看著黨灝笑道:「我很願意一直查下去,但是冉婕似乎耽擱不起了。」

  黨灝看到夏冰洋的笑容里透出來一股冷酷與堅決。夏冰洋一直都是這樣,看似有說有笑有商有量,其實誰都不能搖撼他分毫。他的城府和狡猾從來不會流於表面。

  夏冰洋沉默著和他對視了片刻,隨後輕巧地移開目光,看著籃球場道:「當然了,如果黨隊能給我提供一條新的偵查思路,我還會查下去。」

  黨灝低頭默了一會兒,然後把手裡的抹布用力砸到水桶里,道:「直接說吧,你找我的目的。」

  夏冰洋便笑:「那我直說了,嗯——黨隊,閔局死前是不是見過你?」

  黨灝兩條濃黑筆直的眉毛微微抽動著,又從水桶里撈起抹布,擰著抹布上的水冷笑道:「你查我?」

  夏冰洋故作驚慌狀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按照領導的吩咐調查閔局,沒想查你。」

  「你想說什麼?」

  夏冰洋笑著不答話,喝了一口水。

  黨灝道:「別裝了,夏冰洋,你懷疑我和閔局有勾結。」

  夏冰洋只是微笑,心說黨灝還是那麼心直氣盛,厭煩於打黏糊糊的太極,跟黨灝的直率比起來,他似乎卑鄙了些,小人了些。

  卑鄙小人夏冰洋默默地在心裡唾棄自己一聲,然後抬起頭對黨灝笑道:「黨隊,別這樣講,我——」

  黨灝冷笑一聲打斷他,掏出煙盒點著煙道:「說吧,你懷疑我和閔局有什麼勾結。」

  聽他把話說的這麼清楚,夏冰洋只覺得有些沒意思,臉上的笑容也垮了,停了一會兒方面無表情道:「難道和冉婕沒關係嗎?」

  「冉婕?你就這麼肯定,是閔局殺死了冉婕?」

  夏冰洋的臉色悠然轉冷,道:「我找到的證據讓我不得不懷疑是閔局殺死了冉婕,如果你想說服我,那請你拿出證據。」

  黨灝看他片刻,道:「這才是你,夏冰洋。」

  夏冰洋把剩下的茶水一口喝乾,茶杯擱在地上,雙眼黑沉沉地看著他:「我懷疑閔局臨死前見你這件事和冉婕有關,你怎麼說」

  「你想知道閔局死前和我說了什麼?」

  「我不想,我只想找出真相,比如,到底是誰殺了冉婕。」

  「所以呢?你就找我要答案?」

  夏冰洋攤開手笑:「就看你有沒有了。」

  黨灝垂頭抽菸,半晌才搖頭一笑,道:「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

  夏冰洋慢慢挑了挑眉,不語。

  黨灝認真打量他許久,這一刻,他發現夏冰洋身上一直帶著讓人恨的牙根發癢的自信和天真,他思考問題的方式依舊是那麼簡單,簡單的一條路走到黑,從不考慮周圍妖鬼橫行的岔路口。

  夏冰洋的單純和天真並非源於愚蠢,相反,他太聰明了,但他的聰明又隱藏的太深,所以他很狡猾,他很狡猾,卻又很天真,他矛盾的讓人難以琢磨。而像他這樣既無比的聰明又無比的天真的人想要鑽研一件事,其威效足以讓任何人害怕。

  黨灝忽然對他心生懼意,因為他知道夏冰洋不會因任何客觀因素而屈服於任何人。

  「你有敵人嗎?夏冰洋。」

  黨灝忽然問他。

  夏冰洋看了看周圍,笑道:「沒有。」

  黨灝道:「你有,你的周圍全都是你的敵人,但是你看不到他們。」

  夏冰洋還是笑:「就算有又怎麼樣?他們能朝我放明槍嗎?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被革職,被下沉,被扔到清查組裡當這個狗頭領導,這些都是我的敵人造成的。但那又怎麼樣?他們能殺死我嗎?我被他們殺死了嗎?既然他們殺不死我,他們就不是我的敵人。」

  黨灝覺得好笑般大笑了兩聲:「那他們是什麼?你的朋友?」

  夏冰洋也笑:「朋友就更不見得了,畢竟朋友很難交。我一畢業就跟著你做事,跟了你那麼多年,後來你升正支,我頂了你在二分局的位子,還是你向閔局舉薦的我。咱們兩個不還是沒有做成朋友嗎?」

  「哈哈,說的對,我推薦你接手二分局不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是我欣賞你。」黨灝臉色一恍,目光惘惘地,道:「你一畢業就在我手下做事,就像我當年一畢業就被分到閔局手下做事一樣。他很器重我,一手把我提拔起來,我們亦師亦友,是交心的朋友。我本來以為能和你交朋友,就像我和閔局一樣,但是現在——」

  黨灝猛抽了一口煙,冷冷地注視著夏冰洋,唇角的笑意轉向猙獰:「但是現在你用我曾經欣賞你的那份天真和聰明來對付我。」

  夏冰洋淡淡地瞧著他,眼神平靜的像一汪潭水,道:「所以呢,你也要成為我的敵人嗎?」

  「怎麼,你想說服我?」

  夏冰洋懶懶一笑,道:「我不想,最好你們都站在我的對立面,這樣我才能在混沌的夜裡看的更清楚。」

  黨灝道:「看的清楚又有什麼用?你寸步難行。」

  夏冰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總會走得通。」

  黨灝用力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走不通。」

  夏冰洋扯一扯有些散亂的衣領,慢慢站起身撲了撲身上的土,朝黨灝一笑,道:「走的通。」

  他轉身往回走,沒走幾步聽到黨灝在他身後說:「我不是你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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