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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學生的身世有多精彩,你絕對想像不到,傳出去肯定是傳奇。」
蕭衡心裡一突一突的,忽然很害怕他繼續說下去,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你那個學生,姓廖,叫廖昀。」
「他爸叫廖一樹,他媽叫沈青衫。」
「但他爸媽的名字一點也不重要,因為他爸媽早就死了,一塊跳樓的。算了算時間,那個時候他才小學吧。嘖嘖,真慘。沒爹又沒媽,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大的。」
「你說,我要是把他的故事,再添把火加點料,講給你們學校的人聽,是不是比打你們一頓更痛快呢?」
蕭衡拿著手機的手有點發抖。
怎麼會是這種結果?
他想起廖昀那天在賓館,不開燈,在黑暗中一個人做事情,說是習慣了。
他想起廖昀給他的感覺,性格上的衝突和言行上的矛盾,整個人擰成一團,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廖昀對他過度依賴,他卻硬要抓著廖昀問他的立場,心裡抽疼。
自此,廖昀成了他的軟肋,也是逆鱗。
對著屏幕編輯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進行著措辭:
「我不希望你把他的事情說出去。」
「那要看你的誠意。」
「你想怎樣?」
「我要讓你辭職,你願意嗎?」
蕭衡此時的面容緊繃著,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想了一會兒:
「可以。」
「還有,我那些被你打傷的兄弟,都想把這一頓找回來,你也願意?」
「可以,只要你說到做到。」
夜深,蕭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要辭職了啊,挺嚴重的一個決定。辭職以後干點什麼呢?又怎麼跟家裡交代?這些他一時間都沒有去想,心境倒是很坦然,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
廖昀醒來的時候,他隱約記得是蕭衡送他來醫院的,卻發現此時田方在他旁邊坐著。
「蕭衡呢?」
「哦,他有事先走了,囑咐我在這看著你。」
「他沒受傷吧?」
「好著呢,一點事兒沒有,所有人都被他打傷了,給你出氣。」
田方這話當然是句玩笑話,卻無心插柳,道出了實情。
廖昀笑了,這話簡直說到他心窩裡,別提有多溫暖。廖昀笑起來很好看,他不笑的時候木僵著,也沒什麼特別。可以笑起來的時候,好看的皮囊有了靈性,給人一種明亮的感覺。
嗯,其實這種感覺,跟傻笑比較接近。
「你傻笑個什麼?」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的輔導員,有朝一日竟然跟學生一起參與到打架鬥毆中去,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嗎?」
「嗯,可我覺得這不會影響他給你記打架的處分。」
「寫檢討是學生的天職,我不會拒絕的。」
田方投以崇拜的眼神,不愧是從小到大都在打架鬥毆的學生。但他不知道,廖昀的檢討從來都是,字數不夠,靠抄文言文來湊。
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學瑰寶,老祖宗的傳世之談,都被他拿去寫檢討。
看到廖昀已經醒了,田方還有別的事,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而廖昀還有點滴沒掛完,暫時這幾天還需要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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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安靜的午後,蕭衡向學校的人事部門遞交了辭職申請。原因是覺得自己的輿論問題,給學校帶來了不好的影響,於心不安。再者,自己因為此事,也無法再安心從事眼下任教的工作。人事部門經過討論之後,決定同意他的申請,撤除其公職。
又一個安靜的午後,在一條堆滿雜物的巷子裡,蕭衡硬生生扛住了一頓打,里子面子都掉了一地。
末了,蕭衡補了一句,「你們打也打夠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希望他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劉慶:「一個沒爹沒媽的雜種,能讓你做到這個份上,他是怎麼勾引的你?」
蕭衡沒有理會他這句話中語焉不詳的曖昧意思。
「記住你的承諾,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
那群人走後,蕭衡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很痛,但不妨礙活動,所幸應該沒有骨折。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這條巷子,復而安靜下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巷子旁邊的那棟居民樓,住的是田方的一個朋友,田方這天剛好在朋友家做客,從窗戶里看到了整個過程,也聽到了隻言片語。
田方心思大條,只是以為蕭衡也總愛跟人打架而已,沒怎麼把這事往心裡去,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
可是過去很多天了,他卻遲遲沒有看見蕭衡再次回到學校。
後來廖昀傷好出院,已經整整一個周,蕭衡還是沒有回到學校。
停職查勘,需要這麼久嗎?
廖昀心生疑竇。
第17章 微妙的關
蕭衡此時賦閒在家,終於過上閒散的生活。
平凡的生活卻一日比一日忐忑,終於在一天,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他那遲鈍的擔憂在心中突然爆炸。
他看到那些老頭老太太,在菜市場挑挑揀揀,走路都費勁兒了卻還有精力跟街頭的商販討價還價,不為能省多少錢,只是因為那是一份樂趣。
講著講著,就聊起來了。
批發蔬菜的行情不好啊,兒女不省心啊。隔壁攤位上的大媽因為東西擺放不規範被城管收了攤子,小區里那個風評不好的張阿姨他女兒考上了名牌大學,鄰居家的李奶奶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