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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以後的很長時間,廖昀都在考慮兩件事:
第一,蕭衡有沒有可能跟自己在一起。
第二,如果沒可能,怎樣把沒可能變成有可能。
如果,只是如果啊,如果到最後都沒有可能,那今後相處的每一秒,都當成一輩子來過吧。
蕭衡在辦公室翻閱學生們上節課的隨堂作業,他上節課留的,讓每個人交一段關於自己最近讀的文學作品的心得體會,其實主要是為了統計出勤用的。
他也就只看個名字,名字對上了,就在點名冊上劃個鉤,如果沒打鉤,最後總成績是要相應扣去一定比例的出勤分數的。
翻著翻著,翻到了廖昀的名字。
廖昀的作業,態度很差勁啊。
別人至少也得是洋洋灑灑一千多字。
他就寫了幾行。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後的玫瑰。
片刻,
在得到一切與失去一切之前,
你帶給我別樣的歡愉。」
蕭衡當然知道,前面一句是出自聶魯達的詩《最後的玫瑰》,後面一句是廖昀所謂的「鑑賞與心得體會」,但是怎麼看,這都像情書。
蕭衡把它放在一邊,擺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樣子給自己看,實則關心則亂。
給其他學生統計出勤的時候,看串行,弄錯了好幾個人,又倒回去改。
遂自嘲地嘆了口氣,又拿起廖昀那份作業,想著,年輕真好,還有這份熱情。
他也年輕過,愛過一個自私的人。
那個人提出來分手,他寬慰自己分手正常。
後來那個人又回來了,他好不容易再接受。
那個人帶來的卻是成人世界的利用與傷害。
事情關於他的那間酒吧,他的理想和愛,成了別人謀利的踏板。
於是他覺得他的少年時代過去了,戒了薄荷糖,不再去追曾經喜歡的黑金屬樂隊的演出,為了生活,找了份穩定的工作。
蕭衡拿出手機,給廖昀發了條微信:作業寫的不好,重寫。
廖昀:可我覺得很好。
次日,蕭衡的辦公桌上多了一束玫瑰,深紅色的花苞,葉上掛著露水。
據同事說,是一個瘦高的男同學早上送來的。
還附帶一張便簽:祝你一切順利。
因為這束玫瑰,蕭衡被同事嘲笑了好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麼年代了表白還用玫瑰花。」
「還是個男生呢,也不知道他是跑腿兒的還是正主。」
不過打趣歸打趣,同事們沒偷看便簽上的內容,一個個兒都很好奇。
蕭衡:「他寫的是,祝我一切順利。」
「切,我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情書。」
「該不會是哪個學生害怕掛科,提前來套路老師了吧。」
「現在的學生,精得跟鬼一樣。」
蕭衡也是一笑置之,不過他把那張便簽跟廖昀的作業單獨收起來了,而那束花就那樣隨意放著,一個眾人好奇的表白場面就這樣圓過去。
廖昀想著,蕭衡也該收到花了,他沒寫別的啥,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敲門送去辦公室了。
廖昀給蕭衡發了條微信:「我優秀嗎?」
蕭衡:「您真的優秀,文采又好,辦事兒也講究,還深藏不露,為人相當低調啊。」
廖昀:「像我這麼優秀的人,您期末是不是該給高抬貴手了?」
蕭衡:「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我一個能打十個。」
噗......
廖昀看著屏幕上這句話,抱著手機,笑到肚子疼。
作者有話要說:
註: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聶魯達《最後的玫瑰》
第9章 網絡交友
夜裡,蕭衡莫名煩躁。
從冰箱取了瓶冰鎮蘇打水喝下後,還不能解煩悶。
知道自己性向很多年了,有過一段不愉快的戀情之後,就一直單著,卻沒有yp的習慣,嫌棄,從來都是自己解決。
可是今天,無論怎樣都得不到滿足,一直意猶未盡。
勉強了幾次,不得快樂。
對於欲望,對於他所遐想的人,蕭衡不會不好意思,他夠坦白,舒服了就行了,沒那麼多風花雪月的顧忌,都是虛的。
只是不願意陷入感情糾葛,說白了什麼都能做,但是不愛,隨時做好一拍兩散的準備。
睡不著的時候,蕭衡又破例聽起了黑金屬音樂,終於在吵鬧的旋律中,身心俱疲,帶著頸肩疼痛,睡著了。
他把廖昀,當成了一個需要關心的孩子,和暢所欲言的朋友,偶爾開開玩笑。
蕭衡突然覺得當個老師也挺好的,去看這些孩子的成長,反思自己曾經年少。
玩笑歸玩笑,蕭衡對廖昀的感情,並未逾越友誼。
廖昀也認為是友誼,可他想要的,是一輩子朋友。
圖一個長久。
漫漫長夜,廖昀覺得蕭衡對自己不遠不近,十成是礙於師生關係。
可廖昀就是孩子氣的,想霸占一個人,明明沒什麼道理。
就像小孩子,一定要占著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誰也不能比我們更好。
可是顯然,他離目標還很遠。
這麼多天過去了,蕭衡既沒有刻意迴避自己,卻也沒有任何親近加成,簡直一成不變,這讓廖昀有點失落,卻一點也不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