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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書平答應了,把人從床上抱起往窗戶邊走時,就聽到了病房外的談話。也不知道是誰出去忘帶上了門,外頭說話聲音漏進來一點,季書平剛好就聽到迴光返照四個字,心立馬一緊,走到窗邊時都有些不願意把尚雪臣放下。

  尚雪臣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季書平看了一眼他拍著自己肩的手,抬頭看見尚雪臣正對著自己笑,他想怎麼可能呢,一定是自己聽錯了,明明這手這麼有力,明明面前的人還笑的這麼明朗。

  「把我放下來啊。」

  被他這麼一提醒,季書平把人放下了,從背後緊緊摟住他。尚雪臣靠在他懷裡,語氣聽起來仍舊輕鬆,「在你懷裡的感覺還是這麼踏實。」

  季書平收緊了手,「別走。」

  尚雪臣拍了拍他的手背,放眼去看窗外的景色,「我不走啊。我會等你的,所以你別急著找我。你哪裡都好就是血壓高了,要注意啊。我會在那邊慢慢等你,要是太早見著你了,我肯定把你打回來。」

  季書平垂頭不出聲,尚雪臣只聽到他在自己的脖子裡吸了吸鼻子,打趣他,「老了還好聞嗎?」

  「一直都好聞的。」

  「你別垂著頭了,抬頭陪我好好看風景。我們很久沒一起看過風景了,還記得上次看是在拉斯維加斯。你定的酒店房間正好對著了摩天輪。拉斯維加斯的夜景很美啊。」

  「你這個騙子,那時候和我說會有機會再來的,可你後來一直推脫說沒時間。」

  尚雪臣無奈嘆口氣,「是沒時間啊。齊梁的酒吧不是在我們手上重開業了嗎,誰知道生意那麼好都走不開。好久沒想起齊梁了,這次他要是見了我肯定驚訝我已經這麼老了,還有爸爸和叔叔。他們這些人啊,肯定還是從前年輕的樣子,就我一個老頭相了。」

  季書平摟著他的手又緊了緊,「你不老,一點都不老。所以你別走。」

  尚雪臣沒再嘆氣了,好像真就怕把最後一口氣給嘆走,他勸季書平,「好了,這麼大年紀就別孩子氣了,等會兒他們進來肯定笑你。快陪我看啊,這間病房選的好,正好看見外頭的夕陽。」

  季書平抬頭陪他看,尚雪臣不停絮叨著,「這麼多年了,和你也看過不少的日出和日落了。」

  「日出可看得少,你總起不來床。」

  尚雪臣嘿嘿笑了兩聲,帶著點老年的頑皮,「沒辦法,起床氣這個毛病總也改不了。就單說日落吧,想想還是那年在海邊看的日落最好看。」

  「你倒是記得久。這次只要你打起精神來,我立馬帶你去海邊看。」

  「恐怕是……」尚雪臣想了想還是改口說了好。

  日頭眼看著漸漸沉了下去,房裡越來越黑,天邊只剩那一點苟延殘喘的紅。尚雪臣看著天邊僅剩的那一點紅,眼睛眨了又眨,像是不甘心又用力瞪了瞪,抓住季書平的手把之前交待的又強調一遍,「你可千萬別急著來!你的身體我可清楚著呢!」

  季書平的喉頭動了動,只是不答話。等不到回答,尚雪臣有些急了,眼看天邊最後一點亮也快被黑吞噬了,他等不及季書平回答了只問最後一句,「這麼多年,你過得開心嗎?」

  「開心!」

  「那就好。」尚雪臣欣慰笑一聲,這一笑終於放跑了他攢在胸口的最後一口氣。季書平漸漸感覺到懷裡的人再往下滑,雙手繞過他的腋下把人往上提了提,仍是在背後抱著人去看窗外的風景,隻眼淚不爭氣落下了。他感覺的到,懷裡的人已然沒了生息,胸口就這麼再沒了起伏。

  「季哥。」樂樂聽完了醫生的話,還有些不敢相信,明明那人剛剛還在病床上頗有生機的和自己開著玩笑,怎麼轉頭就被告知那不過是迴光返照呢?他聽到這句當下就要衝進房裡,被身旁的周哥及時拉住。他們在病房外看到了,看到那倆人倚在窗戶邊說著悄悄話,樂樂明白了,得給他們留最後的空間。

  等他們說完,樂樂這才推門進來喊了季書平一聲。

  「噓。」季書平掉著眼淚抱著人,「他睡了,別吵他。你知道他起床氣很重。」

  先是佳佳捂嘴落了淚,周妙摁了摁她的肩膀想要安慰,最後自己也忍不住掉了眼淚,周哥和樂樂只是垂頭握緊拳頭站著,可誰都忍著沒有出聲,好像真怕惹出了尚雪臣的起床氣。其實他們是想惹一惹尚雪臣的起床氣的,好讓他聒噪的跳起身,指著他們的鼻子破口大罵,再嘲笑他們哭了鼻子,只是不敢惹,因為怕這一次是真的聽不到他的罵聲了。

  季書平徹底服了老,在尚雪臣的葬禮過後。原先總早起鍛鍊,現在也不鍛鍊了,原本有尚雪臣幫他把白髮染黑,現在自己也不染了,累人的葬禮過後,人蒼老的很快。

  「季叔,你不能這樣下去了!尚叔不是罵過你的嗎?」周妙想讓他打起精神來,最後卻被嘆著氣的周哥給拉走。

  樂樂看他這樣原本也想勸,可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話開口。季書平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只說,「你不用勸,我記得他的囑託。我只是沒了力氣,你們也該讓我老了。」

  樂樂就再也沒說什麼。等人走後,季書平坐在陽台的藤椅里看一眼陽台外的夕陽,低頭看看胸口的白花,「你算錯了,我沒你想的那麼結實。你一走,我內里就塌了,怎麼會像你說的還能再活個十年八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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