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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佑山強硬地抱住他,「你敢走試試!別的不說,療養院的款子我一撤,那位老人家連今天都撐不過。」

  武甲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你……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你逼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杜佑山冷冷地看著他。

  武甲握緊了拳頭,強抑怒火,面上的神情換了又換,驚怒、憎恨、羞恥、無奈,最後平和了;忍!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忍到一個頭!

  杜佑山自信滿滿地觀察著武甲面上劇烈變化的神情,知道對方是屈服了;給一巴掌、賞顆糖,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在武甲的唇上吻了又吻,語氣雀躍萬分,沾沾自喜地說:「親愛的,結了婚我把你當佛爺供起來,我們家你是一家之主,好不好?」

  武甲合上眼,難以名狀的傷痛,漲cháo般洶湧地沖刷自己的每一根神經,他覺得自己可悲透了,張了張嘴,卻笑出聲來,「杜佑山,你真的該去看看精神科。」

  第八章

  柏為嶼的第二次個展時間基本定下來了,在元旦過後,這一回辦在美術館,展館沒有丹華會所氣派,但影響範圍更廣泛,也更趨於平民化;罕有如此年輕的藝術家,能在一年內辦兩次高規格的畫展,柏為嶼可謂是出類拔萃,同期同輩的藝術家們在他的映襯之下,皆黯然失色。

  有第一次成功舉辦的畫展為基礎,加之有杜氏操作,這一次展出的畫標價,全拔高一個檔次,在業內人士看來,頻繁開畫展的目的不是賣出畫,更重要的是能讓柏為嶼深入人心,使曹老退休後,漆畫業的領軍人,能由這個年輕人及時傳承下來。

  柏為嶼特地打電話通知媽媽,叫那個老傢伙千萬別再揮金如土了,一個包圓是適當炒作,再來一個包圓,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當藝術家對於從小在農村長大的柏媽媽來說,比天上的雲還虛浮,根本不是腳踏實地的工作,她只希望兒子念完書,就能到越南去幫忙管理公司,哪想兒子一點兒這方面的意思都沒有;她都快絕望了,苦口婆心地哀求:「導師的漆畫業需要人傳承,你親爹的生意反倒沒人傳承了?」

  「誰是我親爹啊?我靠!」柏為嶼和她說不通,敷衍道:「和你說你也不懂,反正你別指望了我去種橡膠了!你們怎麼這麼迂腐?公司就一定要給兒子嗎?給別人不行嗎?」

  這不是屁話嗎?柏媽媽哭笑不得,「你大伯拼搏了大半輩子,多少也是為你拼的,怎麼可能讓給別人?」

  「嘖,什麼觀念啊!」柏為嶼急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嚷嚷道:「我看你們現在收養一個小孩剛好,等老傢伙退休了,把擔子丟給他去接班還來得及!」

  「為嶼,你聽我說……」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實話告訴你吧!別說我現在正春風得意,就是我落魄、討飯了也不會放棄漆畫,你們倆就死了這條心吧,趕緊想別的法子去!」柏為嶼氣急敗壞地說完,掛了電話哇哇亂叫:「瘋了、瘋了!橡膠、橡膠!」給他們打電話,就給我提橡膠!我總有一天放把火燒了老傢伙的橡膠園!」

  前幾天段殺用電腦時,看到柏為嶼安裝的遊戲,琢磨著玩了玩,很快上手了,此時正保持著死人臉,玩得很高興;柏為嶼鑽進他的臂彎下裝可憐,「段大哥,安慰我!」

  段殺劈哩啪啦地點著滑鼠,簡單丟出三個字:「安慰你。」

  柏為嶼搶過他的滑鼠摔一邊去,「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段殺轉過頭看他一眼,「別難過。」撿回滑鼠接著玩。

  「我不是難過,我是生氣!懂嗎?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和我媽吵什麼?」柏為嶼扯扯他的耳朵,「喂,你聽到沒有?」

  段殺心不在焉地回答:「聽到了。」

  柏為嶼質問:「我和她吵什麼?」

  「……」段殺玩得熱火朝天,耳朵被柏為嶼拔紅了,還是巍然不動。

  柏為嶼忍無可忍,「啪」地把筆電合上了,「姓段的,聽我說話!」

  段殺沒轍,暫時撒下滑鼠,「你要說什麼?」

  柏為嶼清咳一聲,組織一下語言,朗聲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媽要我……」

  「聽著呢!」段殺從抽屜里拿出一疊警局的工作匯報表,埋頭苦寫。

  柏為嶼超出憤怒了,「你就不能一心一意聽我說話嗎?」

  段殺艱難地思考了幾秒,口氣肯定地表示否定:「你如果能總結出大綱,我可以。」

  柏為嶼從他手裡拔出鋼珠筆,砸在地上抬腳用力踩碎,然後從衣櫃裡掏出一件皺巴巴的T恤穿上,「你有種!我不和你說了,我找人喝酒去!」

  「又是那一坨人。」段殺表示深深的鄙視,「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柏為嶼甩頭瀟灑地往外走,「總比你沒朋友好!」

  段殺不緊不慢地問:「為嶼,身上有沒有帶錢?」

  嗤,死相,明明這麼關心老子,還要假矜持什麼呢?噁心!柏為嶼掏掏褲袋,嘴硬道:「有呢!不用你操心。」

  「有就好。」段殺重新打開筆電,「回來買張遊戲點卡。」

  柏為嶼一頭栽倒,「嗷!我總有一天把遊戲移除了!」

  段殺冷哼,「你移除我不會再安裝嗎?」

  柏為嶼淚奔,好熟悉的對話啊,早知道就不讓他玩了!

  ******

  正如段殺所說,柏為嶼能叫到的還是那一坨人:夏威、楊小空、樂正七。

  樂正七趕到大排檔,咕嚕嚕灌下兩杯啤酒,看看手錶,「快九點了,我宿舍十點鐘鎖門欸!你怎麼這麼晚才約人吃消夜?」

  楊小空目瞪口呆,「小七,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大驚小怪什麼?我都多大了!喝兩口酒會死嗎?」樂正七抹抹嘴巴,拍拍自己單薄的肱二頭肌,添上一句:「不過,你別告訴魏南河,雖然我已經足夠強壯了,但要打敗他,還需一段時日。」

  柏為嶼掐住他的脖子搖晃,「死小孩!為什麼戴小空送你的表,不戴我的?嫌我的便宜嗎?我的只比他的便宜兩塊錢啊,兩塊錢!」

  樂正七哎呀呀叫喚:「不、不是啦,我……我單號戴你的、雙號戴他的……」

  柏為嶼鬆了手,「這還差不多。」

  樂正七挾起豬耳朵「嘎吱嘎吱」地嚼著,右腳架在左腿上,流氓狀抖抖抖,「人太受歡迎真是作孽……」

  楊小空無語,你真是越來越像為嶼和夏威了,魏師兄會哭的……

  樂正七看向夏威,「你工作怎樣了?」

  「不知道……」夏威蔫蔫地抓著個豬肘子啃得一手是油;他今早面試完,惴惴不安地等成績,唯恐被刷下來。

  樂正七吞下嘴裡的東西,咂咂嘴,「沒剩多少時間,你該著手準備工具了……」

  楊小空輕斥:「小七!」

  樂正七老實閉嘴,匆匆掃了眼柏為嶼,拿起一隻椒鹽鴨爪專心啃。

  柏為嶼好奇,「什麼工具?」

  「小七向我要洛陽鏟之類的工具給同學們看看。」夏威轉移話題:「唉!你約我們吃消夜有什麼事?」與楊小空不同,夏威是擔心碎嘴柏為嶼,什麼時候說漏了都不知道,被段殺知道這個計劃,直接等於被武甲知道。

  「沒事,就找你們出來聊天,」柏為嶼打開一瓶啤酒,對著瓶口灌下好大一口,恨聲道:「某人整天不說話,憋死我了!」

  「那就分手吧!況且那個死面癱……」夏威說了半截,卡住了;段和給他洗腦了好幾次,威逼利誘全上了,恐嚇他如果把武甲和段殺不一般的關係告訴柏為嶼,就給他好看!他只好忍氣吞聲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又不忍心看到柏為嶼這傻小子蒙在鼓裡,當真是憋得想吐血!

  楊小空在桌子下踢了一腳夏威,四個人莫名其妙的冷場了。

  柏為嶼納悶,「你們……怎麼怪怪的?」

  楊小空不自然移開目光,「沒有,你別亂想。」

  三個王八蛋,肯定有什麼事!不想說算了,找機會再一個個撬開你們的嘴!柏為嶼絲毫不放在心上,抬手招呼:「小二,加菜!」

  後來,柏為嶼後悔過,那晚他追問出實情,也許一切都不一樣了;這一場鬧劇原本與他無關,卻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

  轉眼到了十二月,沉香木棺的拍賣進入倒計時,一切準備妥當,在杜佑山看來,他明天只需翹腳、喝杯茶等著收錢,從沒有操心過流拍這一問題,因為已經有幾戶大買家,對這副棺材產生濃厚的興趣,賣是絕對可以賣出去,只是價格會不會再創新高,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退一萬步說,哪怕有人出三億零一塊錢拍走棺材,杜氏也夠本了。

  傍晚的時候,療養院的醫生來電話,告知周伯父已病危,請武甲去一趟療養院;武甲剛在飯桌前坐下,還未動筷,接完電話後默然很久,站起來準備出門。

  杜卯咬著杓子眼巴巴地求道:「武叔叔,帶我一起去吧!我不想和爸爸待在家裡……」

  杜佑山面露兇相,「你說什麼?」

  杜寅踢弟弟一腳,「你別吵,武叔叔不是去玩的。」

  武甲敷衍地拍拍杜卯的腦袋,拎上車鑰匙往門外走。

  杜佑山跟出來,「站住。」

  武甲依言站住了,回過頭目光虛冷地看他一眼,「杜老闆有什麼吩咐?」

  杜佑山走近武甲,不知從何安慰,於是有些無措地摸了摸他的臉,「醫生說什麼療程最合適就用什麼療程,別考慮錢的問題;他年紀大了,這是遲早的事,你也盡孝了,不要太難過。」

  武甲面上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些許,他垂下眼帘,低低地應了聲,轉身走了。

  ******

  空曠的特護病房裡,幾架儀器圍著一張高高的病床,四面是冰冷的色調,恆溫空調似乎根本不能緩解病房裡的寒冷感,周伯父睡著了,老人全身插滿了管子,氣色灰敗慘澹;他年輕時條件不錯,身型高大、工作優秀,不少人給他說媒,他卻怕後媽不會善待兒子而一一拒絕了,獨自一人費盡艱辛帶大年幼的兒子;可惜這個兒子非但沒有給他養老盡孝,反而讓他的後半生痛苦不已。

  武甲站在玻璃門外望進去,質問院方:「以前心臟衰竭都能改善,現在一個腎結石就要命了?」

  「武先生,要命的不僅是腎結石,這只是一個誘因,引發各項身體機能迅速衰竭。」院長握著一疊最新的身體檢查報告單,「請您看一看……」

  武甲抬手擋開院長遞過來的報告單,「我看不懂這些!我只想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緩解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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