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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空抬眼直視著他,「是,不行嗎?」

  陳誠實靠在甲殼蟲上,歪腦袋打量著他,「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觀察白教授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他的情夫了。」

  楊小空額上漸冒虛汗,料想這咋咋呼呼的陳師兄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便一臉坦然地承認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陳誠實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瓜子上,「你還有臉說!都怪你整天纏著白教授,害他的情夫沒時間接觸他,你能不能給我閃遠點?」

  楊小空:「……」

  陳誠實掏出一個望遠鏡掛在脖子上,「我告訴你,我再觀察一個禮拜,再讓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楊小空:「……」

  陳誠實氣勢咄咄地指著他鼻子,「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遮擋住我發現的眼光,簡直罪該萬死!」

  楊小空:「陳師兄,你聽我說……」

  陳誠實豪邁地一擺手,「不用說了,只要你這個禮拜不出現在白教授面前,我負責偷窺到他的情夫,一定滿足你的八卦欲!」

  楊小空:「我……我沒有什麼八卦欲……」

  陳誠實堅定地握拳,「就這麼說定了,你別壞我的事喔!」說完,撒歡兒奔走了。

  楊小空無奈地扶額,「你的思維,就不能轉一點點彎嗎?」

  ******

  過了一個禮拜,又到周末,這一回樂正七很早就回來了,他這個禮拜沒主動給魏南河打電話,魏南河竟然也沒找他問東問西,他覺得渾身不自在,玩也玩得不安心;再加上楊小空說,魏南河一個禮拜都沒提到「樂正七」三個字,小孩不由心慌意亂,嘴上不說,行動倒是乖順了幾分。

  人心是只風箏,放風箏的人如果不時常拉拉繩子,讓它飛太遠再扯,繩子就會斷掉的;這世上什麼事物都有規律可循,唯獨人心不好把握,兩個人都深諳此道,只是年少的那個,行事稚嫩笨拙,年長的那個則不動聲色;魏南河密切關注樂正七在學校的一舉一動,但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臉無知地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問,樂正七也一一回答,匯報上來的學業情況略有浮誇,不過不打緊,小孩只是貪玩了些,總體來說還是很乖的,魏叔叔甚感欣慰。

  晚上睡覺時,樂正七趴在床上,翻看魏南河擱在床頭的一本拍賣圖冊,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拍賣會?」

  「過兩天的。」魏南河在他身邊坐下,「我朋友剛寄來,給我看看。」

  樂正七扭頭望著他,「香港的拍賣行呢,你要去嗎?要去帶我一起去玩玩吧。」

  「我不用去,有朋友在那,我要辦的事有人會幫我料理。」魏南河拿過圖冊,哄道:「你好好讀書,轉成正式生,暑假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

  樂正七的臉埋在枕頭裡,「哇哈哈」大笑幾聲,「那我要去南極看企鵝!」

  「嘖,你腦袋瓜子裡都裝了什麼?怎麼和別人都不一樣。」魏南河一笑,敲敲他的腦袋,「唉,別趴著,小心臉睡歪了。」

  「趴著舒服。」樂正七鼓鼓腮幫,「魏南河,我以後不會再和同學去玩通宵了,每個禮拜按時回來。」

  魏南河小驚喜了一把,「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樂正七不解釋,揪住他睡衣的一角,合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魏南河偷笑,不再去理他,自顧自翻閱圖冊,翻了一半,低頭見小孩還真的說睡就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關了床頭燈,躺下來小心抱著他翻個身,樂正七蹭了蹭,像小時候一樣枕在魏南河的臂彎里。

  深秋的月光清薄地落在小孩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下籠著一圈不似真切的朦朧投影,光滑的肌膚泛著一層冷色的光輝,小孩的眉眼和氣質變了很多,褪了稚嫩、添了英氣,少了一團孩子氣、多了點性感的男人味,瞧著讓人很心動。

  魏南河用手背撫過樂正七的臉頰,觸手之處柔滑溫潤,他又貼上對方微微張開的嘴唇,溫溫柔柔地含著輕嘬;樂正七覺出了不適,含含糊糊地嘟囔幾句,往他的懷裡使勁鑽了鑽,繼續睡得雷打不醒,魏南河揚起嘴角,緊了緊手臂;不管小孩長到幾歲,在他眼裡永遠是個孩子,他能給多少寵愛都不會吝嗇,只求對方不要被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迷暈了眼,忘了他的好。

  ******

  杜佑山也收到一本和魏南河一樣的拍賣圖冊,他是大買家,每個月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拍賣行,都會發來各式圖冊,不過這次的圖冊尤其與眾不同;封面上赫然是一尊汝窯觀音,杜家的傳家之寶。

  武甲漠然掃了眼封面,問:「杜老闆,你要把它拍回來嗎?」

  杜佑山捏著那本圖冊,面上依然雲淡風輕,手卻無法掩飾地微微顫抖,「通知香港那邊的人,要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無論如何給我拍回來。」這輩子沒有執著過哪件東西,唯獨這尊觀音,不把它拍回來,就算死了,到地下也沒臉見父母。

  「杜老闆,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武甲勸道:「汝窯瓷是價值連城沒錯,但這尊觀音起拍價就七千萬,我個人覺得太高了。」

  杜佑山苦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圖冊上的照片,「十年前,東京一個拍賣行起拍七百萬,我的生意剛剛起步,連起拍價的十分之一都湊不齊,那場拍賣會後,就再也沒有它的消息。」他鬆開圖冊,站起來走到供桌前,面對父母的照片點了三支香,拜了拜,喃喃自語:「我杜佑山今非昔比了,誰都別想和我爭它。」

  ******

  杜佑山對這尊汝窯觀音是志在必得,七千萬不是小數目,賠上杜氏畫業三個連鎖畫廊的成本,才能湊齊這個數字,對於做慣了檢漏行家的玲瓏眼,杜佑山來說,他從沒有在拍賣會上花費如此之大的代價。

  起先的打算是按兵不動,如果沒有人承受得了這七千萬的天價,流拍掉最合杜佑山心意,他可以私下找持有者商量,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入。

  可惜,不知是誰也對這尊觀音極感興趣,第一聲便喊到八千萬!杜氏設在香港辦事處的經理不敢怠慢,立刻提到八千一百萬,而對方毫不猶豫地再加一百萬。

  十幾分鐘下來,香港辦事處的經理打電話詢問武甲:「武先生,已經拍到一億三千萬了,對方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死咬著不放。」

  武甲望向杜佑山,「你還要繼續拍嗎?」

  杜佑山從拍賣會一開始就不停地抽菸,熏得整個辦公室煙霧繚繞,他抖抖菸灰,沉聲說:「拍,放開膽子拍,多少錢老子都出得起。」

  無奈,對方像故意玩遊戲作弄人一般,你加一百萬、我也加一百萬,又過了十幾分鐘,那個經理受不了了,惶恐不安地再次打來電話:「武先生,香港這地方有錢人都是瘋子,已經拍到兩億了,杜老闆還要繼續拍下去嗎?」

  武甲眉頭直皺,扭頭勸杜佑山:「這場拍賣會太唐突了,從接到圖冊到拍賣會開始不到三天,你什麼準備都沒有,兩億多是生生抽掉了一大半杜氏的流動資金,如果不及時填上,畫廊和古玩店的運作會很艱難的。」

  杜佑山保持他一貫的冷靜,使勁抽了口煙,緩緩吐出來,從牙fèng里擠出一個字:「拍。」

  武甲捂住手機,探身靠近他,壓低聲音:「你再考慮一下,別打腫臉充胖子。」

  杜佑山抬眼望定了他,忽然笑了,「擔心我了?」

  武甲不置可否,自作主張對著手機說:「拍到兩億五千萬,再高不要了。」

  「你!」杜佑山啐掉嘴裡的煙,瞪著眼狂怒地立起來,「你就造反吧!手機給我!」

  武甲握緊手機往後一藏,平靜地看著他,「你魔怔了,它不值這個價!」

  「值不值,我自己心裡有數!」杜佑山居高臨下地按住他的肩膀,「過幾天那副棺材拍出去,就可以填補空缺了,你快把手機給我。」

  「你有沒有考慮過,那副棺材流拍怎麼辦?」

  杜佑山還真的沒有考慮過,他頓了頓,前後思量片刻,咬牙吼道:「三億我出得起!你別妨礙我!」

  武甲正要再勸,手機響了,杜佑山急得像頭瘋狗,咆哮:「還不快接!沒拍回來我和你沒完!」

  手機那一頭,香港辦事處的經理一陣「咋咋呼呼」地報喜:「武先生,拍到了!拍到了!兩億三千九百萬。」

  武甲呼出一口氣,「辛苦你了。」

  杜佑山的心登時落回原處,這才發覺自己掌心和額頭上都是汗,他將掌心的汗擦在褲側,倒回沙發里,用手背擋著眼睛,「哈哈。」

  武甲彎腰撿起地上的菸頭,聽他這笑聲沒有一絲半點喜悅,反而像在嘆氣。

  「杜老闆?」武甲單膝跪在沙發上,俯身推了推他的手,「你不高興嗎?」

  杜佑山拿開手,眼眶通紅,他抹了一把臉,搖頭說:「我高興得很啊!」

  真受不了,這男人專門欺負別人,自己居然還很愛哭,跟杜卯似的,紙老虎一個!武甲用手背拭去他眼角的淚花,好聲好氣地安慰道:「高興就別哭了……」

  杜佑山握住他的手捂在自己臉上,「把它買回來,我這輩子沒什麼遺憾了。」

  「嗯,恭喜您。」武甲不覺有一絲心痛,連帶面上的神情也柔和多了。

  杜佑山這人矛盾極了,武甲對他不知是憎恨多一點,還是憐憫多一點,早些年,他常常在睡夢中驚醒,抱著身邊的人痛哭失聲,無助得像個小孩子;每到這時,武甲的心就軟了,不去計較這人多可惡、多無恥,抱著他哄杜卯般,一遍一遍地哄,直到他哭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著;可到了白天,杜佑山一睜開眼睛,又是活脫脫一副沒良心的jian商嘴臉,動不動就仗勢欺人,沒救了!

  杜佑山拉著武甲的手,在他掌心吻了吻,「上次和你說的事,下個禮拜就能辦好。」

  武甲一愣,「什麼事?」

  「結婚啊!」杜佑山笑笑,一臉無辜相,「你答應的,不能反悔。」

  武甲觸電般抽回手,「別開玩笑!」

  「我說了,不和你開玩笑。」杜佑山站起來,一掃半分鐘前脆弱的姿態,氣勢咄咄地向他逼近一步,「戒指已經訂好了,月初那場拍賣會結束,我們去多倫多結婚。」

  武甲寒著臉孔,「杜佑山,你別欺人太甚!」

  「我這段日子欺負過你嗎?」杜佑山笑微微地攬住他,在他耳邊軟聲細語地說:「我要和你結婚,你還不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我不奉陪!」武甲嫌惡地扭開頭。

  杜佑山斂了笑意,「是你答應我的!」

  「我!你……」武甲不知如何推脫,抬腿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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