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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同不一樣,這小子為這個生日禮物已經焦頭爛額了,拼命巴結班上的姐姐妹妹們詢問什麼東西討女孩喜歡。絞盡腦汁後終於打算送一套碧歐泉的護膚品。但問題又來了,聽那些姐姐妹妹們說女孩子的皮膚還分什麼幹性油性混合性,這可重要了,千萬不能搞錯了。錢同為了給小女朋友驚喜又不能明問,按照姐姐妹妹支的招觀察小女朋友光潔的臉袋許久,最終湊合買了套混合性的。不打折,只辦卡積分,總共1400,花了他近兩個月的生活費。他喜滋滋地拿著大袋子回來,又買上禮品紙包了又包,附帶的蝴蝶結紮了又扎。完工後慎重地放在衣廚里,並囑咐我們不要亂動。

  很快到了10號那天,我們4人出發了,先去女孩上班的地方接她,再到KTV玩通宵。

  女孩上班的地方是北山路上一家算安靜的酒吧。

  這個酒吧真的算是安靜的,沒有激烈的電子音樂,基本是以鄉村,藍調為主的音樂。據說還有不少客人主動要求把音量調低一點。這個酒吧依著湖,周圍樹陰班駁,清冷的月光下真的有“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意境。

  我們到的時候女孩活潑地來出來迎接,說是1點才換人,讓我們隨便坐坐,點杯東西喝喝。

  我看見一個獨自品酒的女人,她一人品著一杯粉紅色液體的酒。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人並不太漂亮,有頭乾淨利落的短髮,仔細一看頭髮染了層很淡的紫色。穿中式的藍印花上衣,皮膚很好,耳朵上戴顆小巧的耳環,手指上一點東西也沒有,修長的手腕上輕輕滑落一隻玉鐲子。神情冰冷而落寞。沒有男人上去搭訕她。一個有點氣場的女人。我感覺她是個有故事的女人,不過在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戴一層面具,或者在你面前獨自小酌,面帶溫和笑容的人是個逃亡的殺人犯也不一定,他或許剛剛將一個小孩的屍體分解後扔進湖中,就來酒吧里偷樂一番。

  第11章

  我很少來酒吧。要了幾支嘉仕伯,一看價錢,30大洋一支,比想像的便宜多了。

  據說來酒吧的分好幾類型,我看到坐在對面的一個有長長頭髮的男人,應該是典型的借酒消愁型。頹廢而輕蔑的眼神時不時瞟瞟旁人。如果搭訕這種類型的人沒什麼好結果,或許一句滾就把搭訕的人打發了,又或許是他大口大口灌你酒,最後倒在你懷裡狂吐。

  但也有難以捉摸的人。例如現在和錢同的女孩說話的那個男人。他一身亞麻襯衣,襯衣最上面幾顆扣子打開,露出白白的胸膛。他戴一幅銀絲邊框眼鏡,有短而犀利的頭髮,露出柔和的笑容,文質彬彬的樣貌。我們清楚地看見他一手輕敲著桌子,一手隨意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白金項墜放在女孩的手上。女孩嬌笑地收下,蜻蜓點水地吻了下那男人的臉。男人充溺地摸摸她的頭髮。

  我覺得胸有點悶,那條白金項墜內斂的淡光在眼前晃來晃去。

  錢同抿著嘴巴,一聲不吭。

  張樂彬拍拍錢同:“小事,生日禮物麼。”錢同點點頭,卻掩不住眼睛裡的失意。

  近一點半的樣子,女孩還沒下班的意思,而是一直依偎在亞麻襯衣男的身邊,用天真崇拜的眼神看他。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崔強打起了哈欠。錢同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又半個鐘頭後,錢同讓我們先回去,我們不放心他一個人留在這裡,但無奈拗不過他,也拗不過睡意,只能起身走人。臨走前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那本《簡愛》拿出來,讓錢同代送給女孩。想想剛收下白金項墜的女孩看到這本書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十分滑稽。

  那天後來怎麼樣我們也不知道,錢同的碧歐泉是送出手了,聽錢同說那女孩興奮地親了他幾下。我想要是手頭有錢,一隻猩猩屁股,那女孩也照親不誤。

  周六,蔣雪的諾言終於兌現了,他帶我去吃粵菜。

  露天的幽雅餐廳,在市中心一酒店的頂樓。果汁牛楠,美極脫翅骨,金牌辱鴿,燒汁鱈魚,漂亮精緻的菜色讓我不忍咀嚼。

  “這個鱈魚特別嫩,加了牛奶,很香。”他動手夾起一塊肥美的魚肚肉給我。鮮美的肉絲熨貼地落入我的胃裡,我非常幸福。女孩子常說最幸福的時刻是一個愛他的男人餵她吃哈根達斯,我現在也是如此的感覺。味美的食物和暖暖的愛包圍著我。

  他又動手剝大蝦,一隻又一隻,剝在小碗裡,粉紅色的蝦肉晶瑩剔透地堆積起來。“剝這個蝦我都熟能生巧了,瞧,這樣一撕,殼全下來了。”他邊說邊把那隻完整的大蝦拿起來讓我欣賞。他很細心,我想起家裡吃的蝦都是媽媽一個個剝好給我和老爸的。

  最後上來道栗子慕絲,我已經吃不下。他靜靜地拿起小勺子慢慢挖下濃郁的慕絲,很滿足地吃下去。一個愛吃甜點的男人,無論他是什麼年齡,他都有顆童心。

  “我小的時候,母親會帶我去學校附近的蛋糕鋪吃巧克力卷,味道和這個差不多,淡甜,吃多也不膩味”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說起他的母親。我有些意外。

  他咬著蛋糕,看著我的眸子裡像有道細微的小傷口。

  “我母親說甜的東西不能經常吃,要上癮的。只有考試成績排在前三內,作為獎勵她才帶我去那買幾個回來。”他的口氣冰冷。想來他的童年也是在一個嚴母的教導下度過的,教他克制,努力,奮進。我的母親不同,對我簡直是寵到家了。

  “後來她就嫁人了,她說不能帶我過去,讓我體諒她。嘿嘿,其實要我去我也不去,我從小就不習慣和生人接觸,我這人特念舊,睡覺還認床。她走了也好,我一人也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嘲諷地說。我知道他在掩飾被拋棄後的傷心和自卑。如果是我,也會一直放縱和墮落,也會早早輟學,遊蕩於社會。

  吃好飯9點多了,他把一些吃剩的打包,外帶幾個菠蘿包當作夜宵。

  “怎麼樣,今天住我家去吧,反正沒事,陪陪哥哥。”他伸手摟我肩膀,我有點彆扭,小小掙脫下,又被他控制住。他比我高一個頭,講話的時候頭靠向我,我可以聞到他脖子的味道,看見他耳朵上那圈細小的絨毛。今天他沒抹什麼香水,但還是有股餘味。平時的他身上或多或少有辛辣的味道,刺鼻但忍不住多嗅嗅。今天則是很淡的天竺葵的味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我們走進一家音像店打算淘點碟回去看。

  我們買了一些冷僻的文藝碟,《猜火車》,《朱諾》,《黑暗中的舞者》以及一部《莫里斯》。

  我拿出錢卻被他阻止,我拗不過他,心裡很羞愧,每次和他出去,十元以上的錢從來不讓我出。

  第12章

  關上燈,只剩屏幕上流動的畫面。

  英國,劍橋,莊園,場景很美。

  莫里斯和克萊夫相愛。在當時的英國,同性戀是最骯髒無恥的事。克萊夫與莫里斯不同,他希望一種純柏拉圖式的感情,他的逃避,懦弱,妥協註定了他與莫里斯的分離。

  莫里斯是幸運的,在他失意的時候遇到了克萊夫家的小工,生活在社會底層,身份低微的小工卻有愛莫里斯的勇氣,電光火石的碰撞中倆人完成了靈與肉的結合。

  影片最後,莫里斯在劍橋校園裡向克萊夫召手微笑,克萊夫明白他永遠失去了莫里斯,或者說他從未得到過他,所謂的純柏拉圖式情感不是他的信仰,而是他逃避現實,害怕禁忌的一個藉口。

  我看著蔣雪,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過同性戀的電影,當影片中兩具赤裸軀體相對時,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噁心。意料之外,他看的很認真,甚至有些動容。

  黑暗中,我問他:“你會喜歡男人嗎?”一問出口我立即後悔,為什麼要挑這個敏感尷尬的話題,我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我希望他嘻嘻哈哈打個馬虎眼就過去。

  “跟你講個事。”他的眼睛有狡黠的光芒,撣撣菸灰,“去年有個男人說喜歡我。”

  “哦?是嗎?真的嗎?”我太驚訝了,他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爆了這麼個料。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難道也是GAY嗎?不像啊,不過他生活圈子這麼複雜,各色人物都有,這樣的事情也許早就存在,只是我們一直沒提起過。

  “是啊,一個搞攝影的,長的很清秀,眼睛特別媚,怎麼講呢,你沒見過不明白的,他真的很漂亮,說話也細聲細語的,讓人忍不住想接近他,特惹人想保護的那種。”他輕笑說。

  我心跳漏了幾拍,巨大的失意籠罩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喜歡他?和他交往過?”

  “沒呢,我那時候有不少女朋友,我特別喜歡漂亮的東西,他的確讓我有點異樣的心動,但沒什麼特別強烈的感覺。只是偶爾會想起他,有時候受不了女人的唧唧喳喳,就會想起他,又漂亮又安靜。”他又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我感到好難受,他說自己喜歡漂亮的東西,我沒任何希望,我那麼不起眼。可憐自己之前還是抱了點小希望。

  “你別驚呆了,呵呵,不會覺得我變態吧。其實你如果看過他,說不定也會喜歡的,真的是特漂亮一男的,有時候無意摸到他的手啊,腰啊,感覺不比女人差。”他邊說邊露出痴迷的表情。

  他們原來這麼曖昧過,我好難過,心裡的酸澀感不斷瀰漫,怎麼擋都擋不住。

  “不過和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太想起他了,畢竟是男人,終究是喜歡香香軟軟的女人。”

  我徹底跌到谷地,終究是喜歡女人的,終究是喜歡女人的,終究是喜歡女人的。這句話像複讀機一樣在腦中一遍一遍迴響。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我不知道自己這麼能哭,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聲音越來越大,極力咬住被子,小聲的嗚咽。

  我是沒有任何希望了,這個世界還是以絕大多數異性戀為主的,他也如此,即使他和我一樣是另類,也是喜歡漂亮的男人,我橫豎是沒有希望的。但是我已經陷進去了,如果剛開始我只是喜歡他英俊的外表,優美頎長的體形,但後來我逐漸喜歡他的一切。我記得他給我剝蝦時的溫柔,他摟著我的肩膀,和我並肩一起看影片。和他一起時時間過的很快,我非常快樂,那種充實的幸福感一點一點滲透到我的生活。我總是盼著和他見面,生活的樂趣似乎也就這麼點了。現在冰冷的事實告訴我,我的幻想破滅了。

  隔天起來,我的眼睛紅紅的。蔣雪急著問我怎麼了,我勉強笑笑說“想起電影裡的一些片段,覺得很感動。”

  “你怎麼這麼多愁善感啊,不至於吧,紅成這樣。”他伸手揉柔我的眼睛,我又一陣濕潤感,趕緊避開,怕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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