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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祝衡連連擺手,“我只不過是因為平時太忙,對這個事情沒空太上心。另外呢,就我這種狀況談婚姻,難免會想得多一些。現在對於我來說,可不是談戀愛娶老婆這麼簡單。家庭,我希望的是有一個穩定和諧的家庭,希望有一個像丫丫這麼可愛的女兒,也希望有弟妹這麼漂亮溫柔的一位妻子。”

  這話說得有些味道不對。不過我知道祝衡是因為有感而發,所以並不多心。倒是祝衡自己,意識這話里的歧義和唐突,連忙掩飾過去:“哎,只是這事兒得隨緣,想來簡單,實現卻難。而且呀,我平時太忙,這一點難免就顧及不上。”

  韓曉通情達理地點點頭:“祝大哥是個好男人,以後一定也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嗨,弟妹你過獎了。”

  “來,我敬祝大哥一杯。”韓曉端起酒來,祝衡也端起酒。祝衡一向酒量不錯,56度的白酒半斤下去面不改色。可今天不知怎麼,卻有些紅暈上頭。韓曉跟祝衡響亮地碰了下,說:“這一杯,我祝願祝大哥心想事成,早日找到所愛!”

  祝衡樂呵呵地幹了。韓曉迅速給兩人又滿上一杯,再次舉杯:“第二杯,我替丫丫敬祝大哥,謝謝祝大哥賞光來給丫丫過生日,來丫丫,你也舉杯。”女兒順從地捧起手中飲料,裝模作樣地跟祝衡碰了碰。韓曉說:“有祝大哥這麼一位好伯伯,是我們丫丫未來成長道路上的一種福氣。”

  韓曉話說得到位且不露骨,祝衡心領神會,立即道:“丫丫以後要有什麼事情我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

  韓曉接著滿上了第三杯,給我遞個眼色。我也捧起杯來,韓曉說:“第三杯,是我們夫妻倆謝謝祝大哥,多謝祝大哥對重華的提攜,他生意上的事情,以後還得多多拜託祝大哥!”

  韓曉說了我想說、應該說,卻又遲遲沒有開口的事情。她畢竟是半個外人,對於買賣場上的事情並不了解,對於祝衡的為人了解則更是有限,在這次飯桌上就成了她的優勢。做生意嘛,說穿了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這種利用並不往往是平等的,比如說我必須得利用祝衡,可對於祝衡來說,不利用我也自有別人讓他利用。但利用就是利用,我身處其中,顧慮便多,有些話不好輕易出口。所以當韓曉說出那些感謝的言辭來,反倒歪打正著、合情合理。

  敬完酒,我剛鬆口氣,可沒想到,韓曉酒敬完了,話卻沒完。

  “祝大哥,我還得拜託你一件事。”

  “啊,什麼事?”

  韓曉笑著看我一眼,看得我不自覺地渾身發毛。

  “祝大哥,你可得幫我看好我們家呂重華,家裡的事情他可是全撒手了,生意也沒見做有多大的,屁股就先不著家了。前年連丫丫讀幾年級他都說錯了。連今天給丫丫補過生日,都是我攛掇才有的!”

  她這樣說家裡的丑我可有些不願意。但前幾年一次家裡來客人,我說錯丫丫的就讀年級倒是真的。旁邊丫丫自己也記得這事兒,她媽一提起,小丫頭就很配合地對我“哼”了一聲,讓我挺不好受。

  祝衡趕緊替我解圍:“呵呵,男人嘛,大妹子這麼聰明肯定會有辦法。還用得著我幫忙嗎?”

  韓曉說:“話可不能這麼說,男人還得靠自覺,祝大哥,你真是個好人。誰嫁了你都是福氣。我們家呂重華要是有你一半的覺悟我也不至於氣成這樣。”

  祝衡:“你過譽了,對家庭忠誠,是每一個男人的基本責任。”他轉向我,“重華,你說是不是。”

  我乾笑兩聲,點點頭。

  第 20 章

  祝衡特意轉向我來發問,讓我無法確定,他這是在幫我,還是在擠兌我。

  就像我之前說的,生意場上的事情,怎麼幹淨得了。

  自打那回祝衡讓我幫兩個外國代理人找“小姐”之後,我跟他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複雜起來。一方面我不能少了他這個最重要的訂貨商,可另一方面,我又無法對他百分之百地敬重。

  更糟糕的是,那件事情後為了重新獲得祝衡的信任,我主動越過之前為自己劃定的界限。

  凡有外地的客商來需要我作陪,我絕對不會推辭。飯桌上需要喝酒敬酒,我也絕對不敢不喝。為了我那點殊為不易的買賣,為了老婆孩子穩定安寧的生活,我喝傷了胃,喝吐過血,喝到躺在醫院裡打點滴。我對中國酒桌上的這種文化深惡痛絕,卻又一再捨命相陪。我甚至巴不得再來兩位外國客商,巴不得祝衡再讓我當一回皮條客兼翻譯。到那時候我一定會親自把小姐送到客人的門前。

  這樣的我跟家裡的那個我完全判若兩人。

  祝衡明知如此,與我心照不宣。只是他回答暗笑的時候,用了兩個字來提醒我:“忠誠。”

  一個人能過上完全互不干涉的兩種生活嗎?恐怕不能。一個人能在外面花花世界,回到家裡又平淡如水嗎?恐怕不能。

  我不知道祝衡這麼提點我,是不是掌握了些什麼。

  有時候我真羨慕他,沒有家庭的牽絆,也就無所謂對家庭的忠誠。

  那次是南方來了兩個客商,派頭大得很,連祝衡都顯得有些卑辭厚禮。那次晚上接風宴好吃好喝地伺候完,我以為兩人肯定會累,有什麼娛樂也會推到明天。可沒想客人們連牙都沒剔乾淨,就提議:咱換個地方。

  去的當然不是高尚之地,但也沒有多離譜,就是個高檔些的會所,玩的基本跟KTV內容一致,只不過地方寬敞些,裝修豪華些,花樣兒也多些。那地方的姑娘雖然也是“陪唱”“公主”,但就敢大大方方地叫“小姐”,當你看到她們乾淨的模樣的時候,還不會輕易有邪念。

  那地方我不是頭一次來。跟著祝衡有這點好處,那就是增廣見識。兩位客商大概滾油葷湯地放肆慣了,突然來到這麼個素淨的場合,見到一水兒素淨的美人,也不禁大覺驚奇。對於這些姑娘,我認識明確,內心也有百分之百的尊重——畢竟僅僅台費就要一千,陪酒唱歌小費另算,如果還想深入發展,那價格就得再談。這裡的姑娘有些真不可以凡俗視之,我就見到過一位,祝衡要用自己的奔馳相送,可對方自己開的卻是一輛保時捷。就我這點膽氣,還真不好意思看不起人家。

  以往在這種場合我都不免拘謹,好在她們都溫文爾雅,不是那種肉貼肉往你身上蹭的。祝衡選擇這個地方,除了迎合客商還有點顯擺自己品味的意思。不錯,他恰恰是那種很挑很挑的男人。凡是那種事業有成尚未結婚,還偏說自己不挑的,多半是很挑的。這裡的姑娘基本上都是各個院校的大學生,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會在你高興的時候恰當地微笑,在你失意的時候安靜傾聽。她們多半能歌善舞,有的還可以跟你吟詩或者對弈。祝衡本身沒念太多書,算是個成功的粗人。這類人多半霸道,他們喜歡風雅成為他們的附庸,而不是反過來去附庸風雅。

  所以,就在陪著兩位南來客人的那回,一位姑娘清風一般來到我的身邊,又清風一般吹進我的生活。她款款落座在我身旁,不斜著不倚著,身上帶著股淡淡的芳香。我側頭一看,從前並沒見過她,說明才來這裡不久。男女之間總說緣分,不知道這算不算緣分,後來我才知道那恰好是她頭一晚當班,又恰好祝衡在這請客,於是她一眾姐妹進來,恰好她跟在最後,恰好她便坐在了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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