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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看了《當哈利遇見莎莉》,驚訝於“朋友”和“愛人”之間堅韌而又細弱的界限;我們看了《真愛至上》,對於愛情的多樣性有了空前認知;我們看了《甜蜜蜜》,“終成眷屬”所需要經歷的山海磨難令人艷羨又害怕;我們還看了《盡善盡美》。一開始我還說這不是言情片,結果莫思薇看得淚眼朦朧。她感動於傑克·尼科爾森的那句台詞:“是你,讓我想變成一個更好的男人。”當然,我對這部片子記住的只有畫家那個角色——他居然喜歡一個男的!同性戀!我心裡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同性戀!

  每周五看完電影我回家,轉天莫思薇要去給中學生補課賺點外快。然後到周日的時候我媽會準備一桌好菜,讓我喊她來一起消滅。不知什麼原因莫思薇似乎對於周日的這頓飯有些牴觸,她總是有諸多理由諸多安排以至於不能來。我媽問我為什麼,是我倆鬧矛盾了還是怎的?可是我也說不清楚。我又不好意思承認,於是糊弄我媽說:“嗨,女孩子麵皮薄,無功受祿不好意思唄!”

  於是後來我媽乾脆把市裡的那套老職工公寓的鑰匙給了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居心”。這公寓是我爸過世後就職的中學分下來的,雖然品質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完整的兩室一廳。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空間,再也不用花錢去鐘點房,周日約莫思薇再也不用打我媽的幌子。我的室友7個裡面4個是本地的,剩下的3個都是書蟲。因此我每周五回家,都可以把那台二手vcd一併拆回去,周一再帶回來接好。我去天橋底下掃了一圈碟,屁顛屁顛地邀請莫思薇前來觀影。我話里話外暗示說這是我的房子,到時候只有我倆,絕無旁人。她聽完並沒有任何異議。

  可是等到周日她坐公交車來,卻另外帶了個人。

  “胖室友”顧名思義,是莫思薇一個身材圓潤的室友。胖室友為人友善,心寬體胖。可能是為人太坦誠厚道,大部分同學尊重但不十分親近胖室友。她最好的朋友就只剩下住她下鋪的莫思薇。莫思薇說胖室友平時可喜歡看電影了:“可惜到處沒有條件看,我就乾脆借你的花獻獻佛啦!”

  對於這種官方辭令我毫無辦法。好在事實證明胖室友的確是個影視愛好者,而且頗通人情世故,每次都不會空手而來:紅薯干、爆米花,偶爾還帶一些那年頭常見的代可可脂巧克力。原本為了跟莫思薇親近,我特意把客廳原來的藤條長椅賣了,買進來一個半大不小的沙發。我幻想著跟她擁擠在那個小沙發侷促的空間裡,看著催人淚下的言情片,相互偎依,不斷靠近……可結果現在胖室友從中插上一腳,那個小沙發成了她倆的專屬,我則自己搬個小馬扎坐一旁,孤孤單單地仰視著泛著白光的電視屏幕。

  因為胖室友的存在,我們看片的範圍一再擴大,雖然不離“情感”這個主軸,但主題卻不斷外延:《人鬼情未了》、《克萊默夫婦》、《愛在黎明破曉前》、《情書》、《西雅圖夜未眠》、《重慶森林》、《這個殺手不太冷》、《土撥鼠之日》……甚至《雌雄大盜》。

  胖室友不但愛看電影,還愛思考電影,每看完一部,她都要像中學裡做語文閱讀理解似地總結大意、提煉中心思想。放以前我跟莫思薇單獨在一起我也挺喜歡這樣,可現在有她橫插一槓子,我就不免意興闌珊。有一次我們看了部黑白老片《控方證人》,多年後我才知道這是出自於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經典,看完時的確深受震撼、非同凡響。對於那個結局:女主殺死出軌的愛人,而一直與女主對立的律師卻決議為女主辯護——胖室友雖然也被感動,卻始終覺得有違公序良俗。她一個勁地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非得是這樣一個結果?問得我都煩了,應付了一句說:“因為嘛,你們女人總有道理。”

  原本我得到了這套公寓,以為可以再也不用受鐘點房的限制自由自在地看片,結果現在成了適得其反。我基本上以每周七碟的速度消耗著市場上能搜羅到的光碟。雖然這個數字不是很大,但是考慮到兩位女生的看片範圍相對狹窄,挑選的空間其實有限。所以後來我不得不向天橋底下的賣盤大叔尋求幫助,我說了我的需求和難處,他問了我一個問題:“必須要有情感元素麼……你自己一個人看還是?”

  “不是,跟我對象。”

  “哦,”他若有所思,“你在我這裡買多少碟了?”

  我搖搖頭:“不清楚,每個禮拜我來一次,就算來過四十個禮拜好了,呃,三四百張吧?”

  “你對象還讓你來買這些?”

  我不明所以,點點頭。

  賣盤大叔嘆了口氣,雞賊地左右看了看既沒城管也沒其他客人,然後謹慎鑽到手推車的下面翻騰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取出一個黑色垃圾袋,從裡面神神秘秘地摸出一張碟。

  作為一個每天跟管理部門鬥智鬥勇的非法商販,我覺得他明面兒上賣的那些盜版電影已經夠危險的了,沒想到在底下還有更不敢見天日的東西。

  “小兄弟啊相信我,你需要的是這些。”

  第 4 章

  我知道現在很多人關注大學生的性開放現象,但是在我看來,這絕不是個新問題,大學一向如此。

  其實很多電影也反映了這點。現在的青春片就不用說了,年紀輕輕的就懷孕、墮胎,20不到的年紀搞得滿心傷痕累累,明明該是追求幸福的時候卻聲稱不會再愛。再往前一個或者兩個時代,大學生的生理衝動同樣可以從文藝作品裡窺見一斑,最有名的應該是婁燁那部禁片《頤和園》吧,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寫的不是某一個時代的大學生,它寫的是所有從禁慾的中學畢業、突然進入到廣袤自由當中去的所有中國大學生。

  所以當賣盤大叔遞給我那張黃碟的時候,我覺得膝蓋都要軟了。

  平時看歐美情感片難免有個摟摟抱抱親嘴上床的,我跟莫思薇都只是覺得尷尬,就沒從學習的角度動過心思。現在給黃片這麼一提點,頓時豁然開朗,巴不得立即向腐朽的資本主義享樂主義卑躬屈膝。在男生寢室里流傳著一個“英雄榜”,其實就是破處榜,誰跟哪位女同學共赴巫山“共同成長”了,說得有鼻子有眼。

  雖然我私下把這個榜單叫做吹牛榜,但心底還是有些羨慕的。說到大學男女在偷食禁果一事上的大膽探索,我自己還真親眼見過一例——那是有一回在圖書館,我旁邊的桌子上面對面坐著一對情侶。兩人打打鬧鬧擠眉弄眼就不用說了,中途女生拿著自己小巧玲瓏的手機去了躺廁所。過一會兒女生回來,但沒見她把手機重新放回桌上。這時候她的男朋友開始撥打電話,打給誰不知道,總之一遍遍都無人接聽。倒是坐他對面的女友,整個人突然就趴了下去,發起抖來。

  當時我還覺得奇怪這姑娘是怎麼了?事後才恍然大悟,繼而對於他們的創意和大膽心悅誠服。雖然手機技術在不斷進步,但是告訴你們,今天的那些個大屏智能機可做不了當年的這檔子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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