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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嗯”了一聲，意料之中。步明鸞的身體根本撐不了多日，她死後趙叔必定待不住，加上為了不破壞藥師谷在天下的立場，最好做法便是離開藥師谷隨趙七入京。趙七當初答應他去沉天墮海，想必就是為這一天，趁機毀了趙叔在藥師谷的家，令他的家只有京城的那一個。嘆息：“趙七總算得逞，如願以償請到趙叔回家，趙叔也該是時候盡一盡孝道，老太后都七十了。”
趙潛點了點頭接著說：“二十多天前，賀游南梁冬曉帶大隊人馬來找罌粟，為了帶她離開幾乎把藥師谷鬧得底兒朝天。”
白染失笑，也算意料之中。梁冬曉懷疑罌粟是她親戚，早就開始胡攪蠻纏，賀游南非但加以約束反而隨之起舞，不難想像當時的混亂場面。不過，既然提到罌粟，何妨一問：“罌粟呢，她怎麼打算？”到底是索性跟他們走一趟，還是乾脆甩下一切去滇南？
趙潛眼神一變，停頓片刻道：“她沒什麼打算，不知為何忽然病的昏昏沉沉的。你也知道，谷中一向不刻意搜羅珍奇藥材，存量實在不多，丁大嫂害怕浪費難以下手，趙叔便提議帶她們一起去京城，說太醫院的東西隨他們取用。不僅他，又有趙七梁冬曉極力保證，丁大嫂索性同意，如今一行人怕是早就到京城。”
白染如遭雷擊，瞬間石化，半晌後回過神來，道：“我先去父親那裡一趟……”恍惚間轉身，根本忘了以馬代步，兀自牽著一步一個趔趄。
孫訣悵然嘆一口氣，用胳膊肘杵了杵趙潛，挑了挑眉質問：“你故意的？”
趙潛不置可否，眉梢眼角的笑意出賣了他。孫訣說的顯然不錯，他的確是故意，不過也沒想到，不過添油加醋的一說立刻就試出一顆真心。並不理睬孫訣，慢悠悠的踱步離開。孫訣又怔了半晌，總算收回盯著白染背影的目光，大叫對著趙潛衝過去。
“原來你早就發現他們……為何連我都瞞著？！太不仗義！”
☆、第四十五章
白染第一次到京城，第一次見識趙七威武端莊的七王府。對著震門的石獅子興嘆數語，整了整衣衫向前，率先拱手一揖，道：“在下白染，有事拜訪貴府的七王爺，煩請通報一聲。”
守門的護衛彼此覷兩眼，見他氣度斐然，和氣有禮，理應身份不凡，便由一人專門走下台階拜見，拱手回道：“敝府王爺如今不在負傷，請公子稍後再來。”
白染便問：“他去了何處，能否告知一聲，我好去那裡找他。”
護衛為難道：“這卻不好說，王爺出府愛去哪裡去哪裡，我等從沒立場過問，管事也不曾說，故……公子請回。”
白染看了看頭頂太陽與腳下影子，又問：“他午時回不回府？”若很快就回來，他再次恭候便可，不必還回客棧一趟，免得又錯失時機。
“這……”護衛向後一看，勉強道：“多半是不回的，我家王爺近日來最常出入飛雲牧場在京郊的別館，公子實在等不及的話可到那裡碰一碰運氣，從北門出去沿正西與正北的夾角方向走，不過片刻光景就能見著一個偌大的莊園，便是飛雲牧場的未名莊。”
白染抱拳言謝，翻身上馬馳騁而去。順利找到未名莊後，卻是又得望而卻步，先與門衛周旋片刻，說要找飛雲牧場的姑爺賀游南。可巧的是，賀游南竟然也不在家，他便又問梁冬曉，梁冬曉自然也不在。哭笑不得之下，便又問門衛他們去了哪裡，能否指名一個去處。
到底不是皇室之家主人與下人的疏離，門衛告訴他姑爺與小姐都去了匯通客棧的總店，約人一起吃酒。白染便又問了匯通客棧的總店位置，又言謝又上馬。順利又找到位置後，總算不用與門衛周旋，改換成熱情機靈的店小二。他報上所找之人，店小二看他的眼神頓時變了，仿佛對他一下子望而生畏，恭恭敬敬的請白染先坐著，由他找人代為通傳。
白染從善如流的坐下，只見店小二與另一個更年輕的青衣小廝耳語幾句，那小廝看他的目光也驟變，匆匆上樓。店小二轉身端一杯茶送上，白染道謝接過來輕啜，茶是極好的普洱，濃香鋪面，忍不住一啜再啜，並懷疑賀游南夫婦所約之人會否就是趙七，否則店家怎會這般如臨大敵。
不過喝了半盞茶，青衣小廝快幾步衝過來，對他恭恭敬敬一揖，道：“樓上請。”
上到三樓後七拐八拐，白染很快覺得耳目一新。走廊里的擺設明顯比別處高了好幾個檔次，牆上每隔幾步便掛一副丹青，左右每隔幾步便有一叢造型獨特的綠植，綠植多散發芳香，沒走幾步氣味便是一換，實在無愧於當朝第一客棧的豪氣。
連走十數步，白染忽然覺得這裡幽靜的嚇人，左右客房的門盡數關著，完全聽不到半點聲響，仿佛都是空蕩蕩的。心裡疑惑之餘，脫口問道：“還要走多久？”青衣小廝道就在前方盡頭。果然，又走了幾步後，隱約可聽聞人聲，嬉笑怒罵的喜氣洋洋。再走幾步，聽得出來裡面不僅有賀游南夫婦喝趙七，還有丁楚夫婦以及丁煬。
到了之後，青衣小廝代為敲門，“咚咚咚”的接連三聲，節奏感極強。裡面笑聲頓歇，有一人懶洋洋說了一個“進”字的，正是趙七。來不及青衣小廝代為推門，來不及他禮數周到的作一個請姿，白染迫切登堂入室，又飛快把門掩上。目光一掃，淡道：“你們倒是快活！”
罌粟依舊一身紅衣，被青菀與梁冬曉夾著坐，面色燦若桃花，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其他。從罌粟開始數起，依次坐著青菀、丁煬、丁楚、趙七、賀游南，然後便是梁冬曉。不過七個人，占據一間長寬至少各有七八米的大雅室，圍著直徑足有三米多的大圓木桌坐下，對著十幾道山珍海味高談闊論、笑逐顏開。
徑直到角落裡搬一張椅子夾在丁楚與趙七之間，又徑直拿一副碗筷坐下來埋頭吃東西，動作斯斯文文。趙七“噓”了一聲，接著方才的話題談論宮中趣事。白染正對坐著便是罌粟，既不敢抬頭看她，又覺得她的目光時常在自己身上流連，很快就耳根發燙，不得不用酒遮掩。
幾杯下肚後，青菀趁著趙七喝酒潤喉的當口飛來一句：“小白你喝醉了，怎麼臉色這麼紅？！”
白染聽得心裡咯噔一下，臉紅更甚。苦笑了苦笑，扯了扯領口，道：“太過悶熱，不舒服而已。”在場除了賀游南夫婦不知他酒量深淺，青菀更常取笑他千杯不醉的浪費美酒，有此一問定然是在糗他。
青菀嬉笑幾聲，如今已是快要八月份，京城所在的北方已經秋涼蕭索，落葉隨風飛舞，既不會熱更不會悶。眼看經她一鬧又連喝數杯，頓時覺得姑且放過他為妙，畢竟他的內力尚未恢復，心窩的傷勢也未痊癒。
午時過半，丁煬困得搖搖晃晃的該睡覺，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眾人相約離席，丁楚背著丁煬跟在最後，一起離開匯通客棧準備先到七王府，等丁煬睡醒了再去未名莊。匯通客棧的位置甚好，距離權貴聚居的西城不遠，隔幾條街便是七王府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