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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鬧鐘摸了摸她的頭髮,說:“不把我當朋友啊。”

  小女孩撲哧地一笑,說:“你也誤解了,許多人剛聽我做自我介紹,都以為我是個很有秘密的人,其實,我本名就叫秘密,苗秘密,我可是屬兔的。”

  筱鬧鐘說:“我叫做鬧鐘,你如果喜歡就叫我阿鬧。”

  苗秘密掩著嘴,笑了笑,似乎覺得這名字很有趣,筱鬧鐘想,孩子兩年多,她的這個表情仍然不變,也許將來到了待嫁之年,這樣的羞顏仍然萬人憐。

  苗秘密往後退了退,說:“我得走了,爸爸在等我。”

  筱鬧鐘往巷口望了一眼,看到苗秘密的爸爸站在不遠前方一直看著這裡,自己不禁露出一絲尷尬,說:“那你趕快去吧,我也得看著其他小朋友呢。”

  苗秘密小跑著奔向巷口,筱鬧鐘依稀聽見她走近爸爸身邊時,對他說著:“我同學媽媽說電影院門口有人在搭台舉辦婚禮。”

  心想,在這座三線城市,露天舉辦婚禮實屬罕見,大概是新娘子說喜歡吧。

  孩子們紛紛被接回家了,最後一個孩子一直等待,筱鬧鐘只能跟著一起等,並且拿出飛行棋陪他下。

  這個行業就是這樣,木桶定律,不是像餐飲店那樣少幾個客人無所謂,得把最後一個多肉護好。等孩子的家長終於將孩子接走,已經八點檔了。

  筱鬧鐘走出巷口去吃飯,突然想起苗秘密說的話,於是,走到這附近的電影院門口的大露天廣場,此時,客人基本到齊了,婚禮的主場才剛剛開始。

  中國人舉辦婚禮早已經不局限於中式或者西式,但不管怎樣,總歸是選取一樣,不會兩者混搭,所以,《愛情公寓》第一集裡胡一菲和曾小賢為了婚禮的類型產生矛盾,把婚禮弄成了紅白郎君。但這場婚禮卻在許多小細節的講究上不拘一格,除了簡單的搭台、紅毯、花架拱門、花籃(其實是一種花塔,但不知道為什麼俗稱都叫它花籃),以及台下的賓客席、觀眾席,以及圍觀的外圍,還增添了一些新鮮元素,和一面紙板製作的畫牆,筱鬧鐘看到有許多孩子在上面畫畫並寫祝福語,只要這樣,就可以獲得一個小黃人或者奶粉罐。從禮物派發的數量來看,新人的家底應該挺不錯。

  過了一會,婚禮開始了,孟德爾頌的《結婚進行曲》即使到五千年以後,莎士比亞的書和義大利的雕塑都已陳舊的時候,也許仍是結婚的主題曲,因為音樂是不會過時的。

  新郎和新娘開始走二十米遠的路短心長的紅毯,新郎長得很帥,筱鬧鐘甚至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益母草,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帥的男性臉孔,但是新娘顯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甚至有點二,筱鬧鐘發現她的平衡感很差,走得簡直像孩子,她似乎也清楚自己笨拙,有一次甚至還跺了跺腳,不過好在新郎很有風度,一直充當她的公交靠杆,而到了台上表白的時候,她先是好幾次捂著嘴激動得想要哭出來的樣子,然後說道“我沒有準備”,可她一開口,筱鬧鐘想,大約從年前就開始背了,起初筱鬧鐘看不出新娘有多麼聰慧,以為新郎臉上的溫柔是一種表演,漸漸地發現,她有一種骨子裡的純真,使得她無論做什麼都有人原諒。

  長達五分鐘的感人表白,筱鬧鐘漸漸聽不清楚了,處在這人間盛世的場景,突然以為是自己的婚禮。那是她,披著婚紗,而益母草就站在她的身旁,他們一起喝交杯,回憶一生所有的甘苦與愛戀。

  禮花綻放了一陣金粉雨,月亮透過雲層散射柔光。

  “親愛的寶寶,如果你講,

  你也愛我,今夜月兒亮,

  明天,我已披上婚紗在

  教堂,請你也穿好西裝。”

  耳畔突然傳來這段表白,像是回憶里羞愧的心跳,筱鬧鐘驚訝地回頭一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熟悉。

  只看見一對不小的情侶,看上去感情還沒有很深,應該是剛剛相親認識的,男方自以為懂浪漫地把手中的易拉罐環撕下來,想套在女方的無名指上,結果反倒惹起女方感覺自己的價值被看低,說:“在我們老家,這種易拉罐環是用來穿牛鼻子的。”

  男方說:“那挺好的啊,牛郎和織女,幾千年的恩愛典範。”

  還補了一句:“我是牛郎,你是織女。”

  女方說:“田裡趕牛的牛郎還是靠臉吃飯的牛郎?”

  男方突然一臉震驚,說:“原來你是這種拜金女人。”

  這句流行了幾千年的話,如今幾乎觸犯了中國大半未婚獨立女性的怒點,說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女方轉身離去,很快他們的微信就會互相拉黑。

  筱鬧鐘突然又想起益母草以前那些沉默的表白,想,要是哪天他把易拉罐環套在自己的手指上,自己也許真的像一頭牛,隨他牽著走到任何地方,可他好就好在,他即便可以把她當作牛,卻從來沒有那樣的打算,一隻小馬他當作小馬對待。

  與此同時,在萬里之遙,筱鬧鐘的故鄉西紅市區,一場婚禮也在舉行,一樣的喜慶,相同的戀人。

  這是曹天椒的室內婚禮,令人驚訝的是,新郎不是項日葵,而是何歡花,這告訴了你什麼叫小說。

  益母草神情淡漠地坐在喜宴的角落,對著窗風,這三年來,他總是喜歡安靜,因為有太多思念。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在響,他習慣性地把手摸向右邊褲兜,卻猛然發現響聲來自左邊,一個激靈,趕緊掏出左邊褲兜里那個貼著壁紙的女式手機,顯示是一個陌生人號碼,讓他的心不禁涌動起來,他第一時間想到會不會是她,在主動聯繫自己,手指略帶著些許顫抖地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頭微微埋下,說了一聲:“餵。”

  電話那頭卻沉默無聲,這讓他更激動了,他直覺那頭就是筱鬧鐘。

  他的聲音幾乎是帶著抖顫,說:“阿鬧,是你嗎?”

  這時候,他才聽到一個軟耳朵卻惹人厭的熟悉聲音:“難道草莓打錯了,這不是鬧鬧姐的手機嗎?”

  益母草提起的心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下,沒趣道:“饅頭,你找她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白饅頭認出了他的聲音,有些驚訝:“母哥哥?為什麼鬧鬧姐的手機會是由你來接聽?難道,你們兩個人已經——”

  充滿遐思的假正經腦袋,腳趾頭也知道她在想啥,益母草不耐煩地回應道:“猜對了,她現在在洗澡,我正在餵我女兒吃雞爪,你到底有什麼事,饅頭?”

  白饅頭呆萌地“呵”了一聲,顯然被雷擊中了,過了幾秒,她才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說:“真是閃電一樣的速度啊,我才剛跟我未婚夫訂婚,他是我父親的生意夥伴,在房都做小房地產生意,還有,請別再叫我饅頭,我現在改名叫做草莓了,因為之前鄉土氣息的名字,相親失敗了好幾次。”

  只聽過帝都魔都,房都是個什麼鬼?益母草想,繼續催促她:“好的,饅頭,你究竟有什么正事?”

  白草莓說:“原本是想邀請鬧鬧姐參加我下個月的婚禮啦,既然你也在,不如你們到時候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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