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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清澤一直關注著姬瑾榮兩人,瞧見姬瑾榮的表情,他哪會不明白他們兩人的關係依然沒變。

  徐清澤嘆息一聲,收起桌上那疊複雜的演算稿紙,說道:“那我先去拜訪竹溪先生。”

  “麻煩清澤了。”姬瑾榮邊說邊送徐清澤出門,“明日再見。”

  徐清澤點頭,讓姬瑾榮不必再相送。

  姬瑾榮感覺魏霆鈞已經睜開眼,而且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他巴不得送徐清澤出宮門。

  可惜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姬瑾榮老老實實地折返,屏退內侍和宮女,手腳並用地爬上魏霆鈞的膝蓋。見魏霆鈞抿著唇看著自己,神色滿是氣悶,活脫脫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姬瑾榮覺得新鮮又有趣。他伸出軟乎乎的小短手,在魏霆鈞臉上捏來捏去,軟聲問:“生氣了?”

  魏霆鈞就著姬瑾榮的手咬了一口。

  咬得不重,但還是疼得姬瑾榮快要飆淚。姬瑾榮怒瞪他:“你屬狗的嗎?居然咬人!”

  “你一直喜歡他。”魏霆鈞抱著姬瑾榮,“以前你就那麼喜歡他,每次他進宮你都很高興。你會和他聊很久,連自己累了都不知道。”

  就像剛才那樣,姬瑾榮和徐清澤永遠有著聊不完的話題。那些話題他都不懂,所以一句話都插不上。他想過要去了解那些東西,可是根本學不來,他對那些東西沒興趣,更沒天賦學好。

  姬瑾榮笑眯起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笨?”

  魏霆鈞又想咬他。

  “我是很喜歡清澤。”姬瑾榮環抱著魏霆鈞的脖子,“我也很喜歡你。這兩種喜歡是不一樣的,我喜歡清澤,是喜歡和他聊聊學問、聊聊朝政,聽說他要娶妻我會為他高興。你不一樣,”姬瑾榮親了他一口,“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歡,如果有一天你告訴我你要娶妻生子,我絕對不會祝福你。我會叫上一伙人抄起刀子去把你給剁了!”

  聽著姬瑾榮直白而坦蕩的話,魏霆鈞心裡那一丁點惱火霎時間煙消雲散。

  懷裡這傢伙永遠有辦法讓他氣不起來。

  到底是在宮裡,他們不能擺脫內侍的視線太久。

  魏霆鈞抱著姬瑾榮往外走,去校場那邊教姬瑾榮練槍,槍是命人定製的小槍,比正常的長槍小了許多,重量自然也輕。小孩子的手還沒發育好,過早練字和練武容易變形,所以這東西也就給姬瑾榮玩玩而已。

  左右也用不著姬瑾榮上陣殺敵,學槍法只是為了讓阮靈韻高興高興。

  當然,姬瑾榮向來是認真的,既然決定要學了,他一天都不會偷懶。有魏霆鈞在旁指導,姬瑾榮有模有樣地耍起阮家槍法來。

  練武場上魏霆鈞向來鐵面無私,姬瑾榮一丁點錯誤都被他看在眼裡,逐一為姬瑾榮糾正。一輪練下來,姬瑾榮已滿頭細汗。好在冬日寒冷,這樣出出汗反倒舒服,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魏霆鈞細緻地餵姬瑾榮喝水。

  不遠處,魏鐵川、姬禹、阮靈韻正站在迴廊上,遠遠地看著魏霆鈞二人相處。

  阮靈韻說:“大哥,霆鈞可真會照顧人。”

  魏鐵川也納悶著呢,在家裡魏霆鈞可沒這麼好相與,家裡那些小崽子怕魏霆鈞怕得要命,哪可能像姬瑾榮這樣得到魏霆鈞無微不至的照料。

  魏鐵川說:“那是阿瑾招人疼吧。”

  魏鐵川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懂虛偽客套,阮靈韻和姬禹都讓他像往常那樣,他也不推搪,阮靈韻喊他大哥他應著,阮靈韻讓他喊阿瑾他也喊。

  魏鐵川這樣,姬禹反而放心。他看著被魏霆鈞抱在懷裡的姬瑾榮,心裡也喜愛得很。魏霆鈞對別的孩子都不假辭色,卻和他們阿瑾這樣親近,自然是因為他們阿瑾伶俐可愛。

  瞧瞧他們阿瑾剛才耍的槍法,架勢已經擺得足足的,再長大些就能耍起真正的長槍了。

  姬禹望向身邊的阮靈韻,心裡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這是他和阮靈韻的孩子,他們可以一起看著他們的孩子長大。比起那些讓他心煩、與朝中重臣有莫大關聯的女人,他還是喜歡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阮靈韻。

  不為別的,就為這份舒心。

  姬禹悄然握住阮靈韻的手。

  阮靈韻嗔怪般看了他一眼,望向旁邊的魏鐵川,意思是“大哥還在呢”。姬禹難得見她這般模樣,頓時玩心大起,將阮靈韻的手抓得更緊。

  魏鐵川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也不開口,只含笑看著。

  魏鐵川帶著魏霆鈞出了宮回到家,便聽下人說秦賀來訪,已經在前廳坐著喝茶了。魏鐵川心中喜悅,大步往裡邁。

  秦賀見了魏鐵川,心裡也高興,站起來與魏鐵川重重地抱在一塊:“大哥,你可算回來了!”

  魏鐵川說:“上次勞煩你送你嫂子和霆鈞回京。”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秦賀說著,目光轉到魏霆鈞身上,“霆鈞好像又長高了,這年紀就是長得快。”

  聽秦賀夸自己兒子,魏鐵川自然高興,哈哈一笑,邀秦賀坐下說話。

  說著說著,不知怎地就說到姬禹和阮靈韻身上。

  魏鐵川很為他們欣慰:“以前我們三個人都疼著阿韻這個妹妹,沒想到陛下他對阿韻卻是那樣的感情。如今他們總算解開心結好好地在一起了,我真替他們開心。”

  秦賀眼底有些黯然,最後卻又振作起來:“我看阿瑾是極聰慧的——”

  秦賀話未說完,魏鐵川就對他做了個噤聲表情。如今太子失了聖心,前頭幾個皇子又不頂用,秦賀將目光轉到姬瑾榮身上也正常。魏鐵川說:“阿瑾還太小了,我們得從長計議。”

  秦賀心中一凜。別看魏鐵川大大咧咧,實際上魏鐵川心細如髮,在戰場上向來能料敵於先。

  魏鐵川他提醒得對,姬瑾榮還太小了,還不適合推到最前面。他們還須為姬瑾榮細細謀劃,好叫將來姬瑾榮能順理成章地繼位。有阮靈韻在,朔北十三州那邊再也不愁被自己人拖後腿。

  這麼多年了,他們幾人能再內外聯手,也算是快事一樁。

  秦賀笑著說:“大哥說得對。”

  魏鐵川見秦賀眉頭舒展,顯然是想開了,這才放下心來。他拍拍秦賀的肩膀:“過幾日我會回朔北那邊,京城這邊還須你好好看顧著。”

  秦賀說:“大哥且去!京中有我,不必掛心。”

  這邊兄弟兩人議定,另一邊卻出了點岔子。

  徐清澤揣著稿紙前往竹溪先生處,卻在前邊的茶館被人攔住,順著那僕人示意的方向看去,去見一紫袍青年坐在那裡飲茶,不是姬明遠又是誰。

  徐清澤心裡打了個突,有種不祥的預感。姬明遠的才學確實是一流的,學什麼都一學就透。那三道難題雖難,卻也不是不可能解出來的。

  徐清澤在僕人帶領下走了過去。

  姬明遠心情十分愉悅:“看來你已經猜出我做了什麼?”

  徐清澤望著他。

  姬明遠說:“我回京為皇兄賀壽,知道竹溪先生到這裡來了,便過來瞧了瞧。聽說了竹溪先生的三道難題,我就順手把它們解出來了。”他微微地笑著,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徐清澤,“清澤你也是為此而來?可惜你遲了一步。”

  徐清澤倒不覺得生氣。他平靜地說:“難題誰都能解,既然王爺解出來了,那機會自然是屬於王爺的。”

  姬明遠聽徐清澤這樣說,心中不僅沒有半分快意,只覺更為惱火。他等在這裡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徐清澤過來。姬瑾榮還小,不能出宮,外頭的事都得靠別人跑動,這個“別人”自然是徐清澤或魏霆鈞。

  於是他在這邊守株待兔,果然等來了徐清澤。

  竹溪先生的難題被他先破解了,徐清澤卻這般平靜,顯然是對姬瑾榮極有信心。多一個竹溪先生,少一個竹溪先生,對他們而言都不算什麼!

  那小孩才兩三歲,他一根指頭都能掐死,徐清澤到底覺得那傢伙哪裡好?

  姬明遠深吸一口氣。

  他說道:“你不想再爭取爭取?”

  徐清澤說:“怎麼爭取?”

  姬明遠說:“比如討好討好我,讓我把機會讓給你。”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目光定定地鎖在徐清澤身上,“反正我只是個閒散王爺,也不需要招攬竹溪先生這樣的人才。”

  徐清澤淡淡地說:“閒散王爺?”

  姬明遠說:“我手底下當然養著一些人,不過那都是為了保命。我若是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像如今這般快活?”瞧瞧他的那些個兄弟,死的死,囚的囚,沒哪個能過得痛快的。在這件事上,姬明遠是沒有退路的,他想活得痛快,自然只能讓別人不痛快。他瞅著徐清澤,“清澤你這麼聰明,肯定能明白我的苦處。”

  姬明遠雖然說著“苦處”,眉宇間卻沒有半分憂愁。

  可徐清澤知道姬明遠說的是實話。

  他也知道姬明遠有著傾覆姬禹的能耐。

  現在姬瑾榮和魏霆鈞都還小。

  姬瑾榮還沒有得到朝臣的認可,魏霆鈞手中還沒有兵權。

  而眼前的姬明遠卻已經羽翼豐滿,隨時可以再往前邁一步。

  “夢裡”的這個時候,姬明遠在準備繞著大周玩個遍。開春江面的冰化了,江水漲了,姬明遠便出發。他們在半路遇上了,下了南邊,又從海路繞回北邊,看過江南好風景,也看了朔北十三州的荒涼。到了炎熱的夏季,他們才回到京城。這一次他們不再有那樣的相遇,姬明遠會做什麼?

  徐清澤頓了頓,緩緩開口:“王爺想讓我怎麼討好你?”

  第205章 收服鎮國將軍(五)

  姬明遠一聽,哪會不明白徐清澤的想法。他覺得徐清澤天生是為氣他而來的,要不怎麼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叫他這般氣惱。

  什麼叫“王爺想我如何討好你”,難道他提了,這人便會照做?難道在這傢伙心裡,他所想要的是那種虛以委蛇的應和?

  姬明遠正氣惱著,忽聽有人歡喜地喊:“三哥,你在這裡啊,可真是叫我好找。”

  徐清澤抬眼望去,只見一錦衣青年笑呵呵地走來,臉上帶著喜意。還未走近,那錦衣青年咦喜滋滋地說:“上回在瀟瀟那邊我輸了,這回我請你。我跟你說,我尋到了一個好去處,保管你喜歡。”說著錦衣青年還朝姬明遠擠眉弄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姬明遠臉上無喜無怒,只定定地看著徐清澤。

  那錦衣青年察覺氣氛有些古怪,順著姬明遠的目光看去,瞧見了徐清澤,頭皮一麻。徐丞相在當丞相之前,曾給他們當啟蒙老師。別看徐丞相玉樹臨風、風姿過人,教起學生來最是嚴厲,他們沒哪個沒被他罰過的。剛才他所說之事若是傳到徐丞相耳里,徐丞相少不了參他們一本,讓他們去守皇陵修身養性!

  徐清澤與徐丞相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清正的眉眼,錦衣青年一看就心裡發怵。再仔細看,發現徐清澤年紀極小,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才勉強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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