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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適之仿佛久旱突逢甘霖,眼眶乍然濕潤。

  今日初見姬瑾榮,韓適之心中只生出些許希望。不想姬瑾榮竟從百官之中點了他,讓他隨駕左右;如今更是將他找過來,要與他共謀離間突厥之計!

  不管要多久,只要姬瑾榮心有收復燕北之意,韓適之就熱淚盈眶。他最怕的,就是所有人都絕口不提燕北,仿佛它從來不曾屬於大齊!

  燕北!

  燕北!

  燕北啊!

  他祖父臨終時握住他的手一直喊著的燕北啊!

  韓適之眼中含淚,起身朝姬瑾榮一跪:“微臣才薄力弱,蒙陛下不棄,但憑陛下驅使!”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果然還是一不小心把二更給睡了……

  早上補上麼麼噠!!!!!

  陛下:收割一個忠犬,兩個忠犬,三個忠犬……咦,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

  王爺:陛下什麼時候收割我?

  不知道為什麼,陛下突然有點小心虛……

  第10章 收服糙根蠻王(十)

  燈火如晝。

  佳肴滿桌。

  姬瑾榮用烈酒款待突厥使者。

  為首的突厥使者大約二十七八歲,大馬金刀地一坐,自有糙原人的豪邁。

  姬瑾榮讓韓適之為使者介紹美酒,因著糧食緊缺,大齊已下了禁酒令,突厥使者來到這邊之後竟沒能買到酒,此時一嗅見酒香,那使者肚裡的饞蟲馬上醒了過來,喉嚨霎時發緊。

  姬瑾榮取出數種美酒,偏不讓人倒酒,反倒和對方寒暄起來。

  突厥使者只能壓著饞欲應對。

  姬瑾榮問的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使者都一一答了。使者名字的讀音挺難記,意譯過來就是“飛鷹”。飛鷹年方二十八,已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兩男三女,戰鬥力十分驚人。

  姬瑾榮表示要贈予五個孩子禮物,男兒送寶刀、烈酒,女兒送珠寶、絲綢,都是千挑萬選的好東西。

  使者只道這是中原人的禮數,並未太在意。

  提到孩子,姬瑾榮又問起突厥可汗可有孩子。

  聽姬瑾榮老在小一輩上打轉,使者不由看向姬瑾榮。這一看,才察覺今日那位英姿勃發的馬上天子,瞧上去不過才十來歲,還是個半大少年。約莫是因為還小,所以才老想著有沒有同輩吧?

  使者說:“當然有,可汗有兩個兒子,歲數比你還大,都二十來歲了。”

  姬瑾榮聽完韓適之翻譯過來的話,臉上有些失落,仿佛如果他們年紀相仿就能一起玩兒似的。

  姬瑾榮又問起突厥那邊有什麼好玩的。

  使者忍不住了,開口說:“何不邊喝邊說?”

  姬瑾榮好像這才想起還沒讓客人沾酒,朗然一笑,說道:“邊喝邊說!”

  姬瑾榮酒量不好,喝的酒是甜酒,甘味多、辛味少。他覺得這味道好極了,痛痛快快喝完了三杯,才接著和使者打聽他們那邊有什麼好玩的玩意兒。

  三杯下肚,使者卻並不滿足,這杯子也忒小了,至少得用個小碗來盛才成。可對上姬瑾榮殷切的眼睛,使者又莫名地變得耐心起來,和他說起突厥的風土人情,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聽到篝火晚會時必備的烤全羊時,使者明顯發現姬瑾榮的眼睛亮起一撮小火苗!

  敢情這位小陛下喜歡吃的?

  使者著人給自己倒酒,邊喝邊說起突厥有什麼吃食。論精細、論吃法,突厥自然不如中原。不過突厥的吃食都很有馬上民族特色,聽起來和中原大不相同,各有妙處!

  姬瑾榮眼睛越來越亮。他讓韓適之對使者千叮萬囑,若是下次再來一定要帶上幾個廚子,什麼糙原吃食都會做的那種。

  使者:“……”

  他一定是傻了才會覺得這可能是個好機會。

  這一次宴飲,勉強算是賓主盡歡。臨別時姬瑾榮還戀戀不捨,大方地拿出幾張釀酒方子送給了使者。

  韓適之替姬瑾榮轉告使者:“我們陛下說,我們大齊糧食不足,釀不了酒,索性把方子給你們。你們突厥兵強馬壯,穀物充足,理應享用最烈的美酒。”

  使者心頭一跳。酒啊!哪個糙原人不好酒?這可是一門絕好的生意!

  使者正想著要不要把它昧下來,韓適之已經開口:“陛下還說,其中兩張是給使君兩位公子的禮物,使君可以挑喜歡的留下。酒麴跟器具我們都有很多閒下來的,工匠也有些一直被閒養著,使君若是不嫌棄可以一併帶回去。”

  使者心中一喜。他說:“多謝你們陛下的美意。”

  過了幾日,突厥使者帶著“禮物”浩浩蕩蕩地離開。姬瑾榮親自送到宮門,頗為熱切地讓使者下回再來。

  何泰為姬瑾榮牽來紅馬,姬瑾榮沿著原路折返,不一會兒便瞧見了立在階前的鎮南王。

  鎮南王說道:“陛下,明日我便要出發了。”

  姬瑾榮望著鎮南王。

  鎮南王說:“今夜我為陛下守夜可好?”

  姬瑾榮一愣。

  鎮南王凝視著姬瑾榮:“就像御前禁軍一樣在陛下門外守一夜。”

  姬瑾榮渾身發僵。

  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情。

  姬瑾榮說:“明日出發……”哪能一夜不睡?

  鎮南王說:“臣沒有關係。”他深深地注視著姬瑾榮,“就算十天十夜不睡,臣也不會覺得累。”

  姬瑾榮說:“胡來!”

  鎮南王說:“陛下,臣一去數月,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姬瑾榮安靜下來。

  鎮南王說:“臣當陛下答應了。”他解下薄披風披到姬瑾榮身上,“秋日裡風有些涼,陛下別凍著了。”

  姬瑾榮:“……才幾步路。”

  鎮南王注視著姬瑾榮。

  姬瑾榮很慫:“好吧,我留著。不過,過些天,天會更冷——”可別指望他披著它到入冬。

  鎮南王十分體貼:“聽聞西梁人擅做貂裘,臣會遣人替陛下帶回來。”

  一整天裡,姬瑾榮都感覺鎮南王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到了傍晚,鎮南王照舊與姬瑾榮共進晚膳。

  吃的是南邊的菜,偏於清淡。這段時間姬瑾榮吃太多烤的紅燒的,換一下口味倒是胃口大開,一點都不嫌棄它們的清淡。

  姬瑾榮吃到半飽,和鎮南王說起突厥使者的事。

  突厥是馬上民族,隨水而遷,他們的可汗是個有野心的,占了最肥美的土地,建了個都城,名叫黑沙城。當年突厥依附於柔然,為柔然煉鐵,屬於“技術工種”。相比其他馬上民族,突厥對煉鐵等技術的掌握度更高,也更善於向中原學習。

  幸運的是,突厥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

  首先,突厥並不是單個民族,而是多個民族混居,因為共用突厥語而統稱為“突厥”,這是一個可利用的點;其次,可汗年歲漸高,兩個長到成年的兒子年歲漸長,野心也漸漸膨脹,與兄弟間的關係越發微妙,這是另一個可利用的點。

  姬瑾榮所要做的,就是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離間一切能離間的敵人。比方說那個看起來頗為順眼的使者,瞧起來就挺適合幫一把的。

  人麼,就算本來沒有野心,遇到了機會也會生出野心來。

  在鎮南王面前,姬瑾榮也不在意自己那點小結巴,將自己的打算合盤托出。他本不在意這大齊的存亡,可在看到衛國侯、韓適之等人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沒辦法,突厥實在太欺負人了!

  地都送了,還得讓先皇喊他們可汗“父皇”!難怪滿朝文武都沒什麼臉讓先皇勤快上朝,先皇都成兒子了,他們這些跪拜先皇的朝臣是什麼?孫子都不如!

  就算要亡國,也得先出一口氣再說。

  姬瑾榮提起使者說的吃食,向鎮南王夸道:“如此美味,朕,心嚮往之。”

  鎮南王瞬間會意:“等臣騰出手來,一定讓陛下好好嘗嘗。”

  姬瑾榮笑眯眯:“正合朕意。”

  飯飽酒足,姬瑾榮練了一會兒字,有些睏乏。鎮南王命人送了熱水來,杵在寢宮裡對姬瑾榮說:“陛下困了,先沐浴吧。”

  姬瑾榮:“……”

  見鎮南王沒有出去的意思,姬瑾榮也不管了,大大方方地脫了衣服走進水裡。

  鎮南王走過去幫姬瑾榮洗頭擦背,等姬瑾榮上上下下都洗乾淨了,他伸手抱起姬瑾榮,親手為姬瑾榮擦乾頭髮。

  內侍們進來將熱水搬走,又cháo水般退得乾乾淨淨,屋裡只剩鎮南王和姬瑾榮兩人。

  鎮南王說:“陛下,臣明日就要離開。”他從背後將姬瑾榮摟入懷中,“臣不放心陛下。”

  姬瑾榮手掌微微握起。

  他緩聲說:“即使困於、一床之地,我亦不曾、為人所害。”

  話一落音,姬瑾榮感覺到身後的鎮南王渾身顫了顫。姬瑾榮並不掙扎,任由鎮南王鋼鐵般的臂膀緩緩收緊。

  鎮南王親吻姬瑾榮微微發紅的耳朵:“陛下……”

  姬瑾榮一僵。

  鎮南王沒有為自己解釋,也沒有進一步逼迫,而是舊話重提:“陛下,臣為您疏通經絡。”雖說他會把最精銳的人馬留下,雖然禁軍的守備並不差勁,但他還是希望姬瑾榮有更好的自保能力。真正遇上危險的時候,靠別人永遠是靠不住的。

  鎮南王的聲音雖是殷切,卻沒有沾染半點情慾。

  姬瑾榮掙扎著轉過身,仰頭與鎮南王對視。

  鎮南王將姬瑾榮的長髮整理好,仿佛一點都不急著聽姬瑾榮的回答。

  即使他們只有這一夜了。

  許久之後,姬瑾榮“嗯”地一聲,說:“好。”

  如果是“他”的話,沒什麼好扭捏的。每回他重病臥床時,“他”總會為他全身上下來回揉按,說是怕他以後使不上力。

  鎮南王始終注視著姬瑾榮。他知道他的陛下是聰明的,只要露出一點痕跡,他的陛下就能發現所有真相。

  聽到姬瑾榮同意,他明白自己和姬瑾榮又回到了原點,在姬瑾榮心裡他又變回了那個忠心不二的鷹犬。

  可他並不想只做鷹犬。

  鎮南王忍不住俯身親上姬瑾榮的眼睛。

  姬瑾榮眼皮一顫,怒紅了臉,結結巴巴地罵道:“你、你、你、你放肆!”

  鎮南王雙手定在姬瑾榮腰間:“接下來可能會很疼,陛下若是忍不住就叫出來,別咬著唇,咬破了吃東西會疼。”

  聽到“吃東西會疼”,姬瑾榮頓時不敢再咬下唇。

  鎮南王莞爾。

  他找准第一個穴位,開始為姬瑾榮打通經絡。這是他在另一個世界習得的手法,人的活動是依靠經絡牽動的,而全身經絡又有無數個交匯點,這些交匯點就是大大小小的穴位。沿著這些穴位上上下下地疏通經絡,便能讓身體更具柔韌性、更具靈活度,不管是騎she還是練武,都有極大的優勢。

  因為經絡本身可能千拉百扯,也可能阻斷淤塞,因此在疏通的時候可能會疼得厲害,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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