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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螢默默地別過了目光,拿眼角餘光瞅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蔣西池,“我說你們啊,怎麼一個比一個俗套。”

  蔣西池笑著,“管他俗套不俗套,有用就行。”

  兩人並肩站著,默默地吹著風,

  那邊,梁堰秋已經吹響勝利的號角了。

  沒一會兒,梁堰秋領著顧雨羅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舉起她的手指,碩大的一顆鑽石,陽光下晃得人眼睛都花了一下。

  “以後,小顧就是我罩的了!”

  方螢白他一眼,“有件事我忍了很久了,你能換個稱呼嗎,小顧小顧,聽著跟領導幹部訓話一樣。”

  “你懂什麼!”求婚成功的梁堰秋喜不自勝,捏著顧雨羅的手指,仔仔細細地看著,好像被人拿著鴿子蛋求婚的那個人是他自己一樣。

  他又忍不住向蔣西池炫耀,“怎麼樣,老池,這鑽夠大吧……”

  蔣西池:“……”

  “……”顧雨羅先一步受不了,把手抽了出來,“……行了吧,回家再看。”

  既然都開了近一個半小時的車過來了,四人也不打算就這樣回去。

  附近有度假酒店,梁堰秋發揮慷慨大方的優良傳統,大手一揮就訂了兩間房。

  入住之後,四人一起去了海邊。

  唯獨梁堰秋一個人不能下水,瞧著三人一個個浪裏白條,躺在陽傘下的椅子上,喝著冰鎮的西瓜汁,忍不住唉聲嘆氣。

  晚上自助烤肉,梁堰秋總算有了用武之地,鞍前馬後地伺候。他自己沒吃多少,烤熟的肉全部堆在顧雨羅的盤子裡了。

  酒店仿造的日本街上有溫泉,四個人過去溜達了一陣,到晚上十點才回房間。

  等蔣西池洗完澡以後,方螢也去沖了一個澡,出來時發現蔣西池正坐在酒店的飄窗上喝啤酒。

  “怎麼啦,借酒澆愁?”

  蔣西池指了指窗外,“夜景不錯。”

  方螢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晃蕩著兩條腿,轉頭看去,笑說,“我還以為梁堰秋這樣荒yín無度的生活方式刺激到你了。”

  “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飯碗,再說了,這酒店也不貴,如果你喜歡,下次我再帶你過來。”

  “不喜歡啊,”方螢笑看著他,“好奇怪,你說我是不是從小窮慣了呀,怎麼覺得這種腐朽的資本主義生活,沒多大意思呢?”

  蔣西池笑了一聲。

  他們都不是多注重物質的人,平常的一菜一疏就覺得已經足夠。

  學了一道新菜,買到一罐新茶,陽台的梔子花開了花,或是又淘到了一本好書……

  這一切,已然讓生活處處都充滿了驚喜。

  況且,彼此擁有,已經是最大的驚喜。

  “不過哦,”方螢話鋒一轉,“……那麼多玫瑰,還是容易看得人眼饞心熱的。”

  “喜歡?”

  “哪個女人不喜歡,”她看蔣西池要表態,又忙說,“哎哎,你可別浪費,省下的錢,我寧願拿來養條狗呢。”

  “想養什麼?”

  “藏獒吧?看著氣派。”

  “……”

  方螢往蔣西池手裡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嘆氣道:“這麼好的夜景,可惜我不能喝酒。”

  “過來。”蔣西池朝她伸出手。

  方螢不明所以,卻還是如他所說,剛把手指遞到他手中,便被用力一拽,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溜,腳落在地上。

  蔣西池欺身過來,一隻手撐在飄窗上,一隻手按在他背上,低頭吻下。

  他嘴裡有啤酒的味道,有一點苦。

  ……

  窗外隱約有海浪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結束之後,方螢躺在靠近飄窗的沙發上,累得有些說不出話。

  伸出腿,輕輕地蹬了一下蔣西池,“喂,你說梁堰秋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

  “……咦,你好流氓。”

  “……”蔣西池很是無辜,“我說什麼了嗎?”

  “沒有,”方螢笑嘻嘻地看著他,“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剛才全部都說了。”

  然後,她看見蔣西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噌地從耳根紅到脖子,

  更加忍不住逗他:“剛剛不是很敢說嗎?現在不好意思啦?”

  蔣西池抬手捂住她的嘴,“……閉嘴。”

  她咯咯笑著,氣息拂在手心裡,帶起一陣的癢。

  他無奈地鬆開了手,低下頭去,溫柔地吻住她。

  第71章 第九個瞬間

  開庭之前, 方螢已經把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涉及到職業,她並不是臨時抱佛腳的性格。

  和萬紫琳又見了一次面,把庭審的流程,以及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都跟她交代了一遍。

  “就這些了,”方螢收起材料, “我會盡最大努力。”

  萬紫琳捏著方螢給她整理的簡明易懂的要點, 手指卷著紙張的一角,神情侷促, “我有一個問題。”

  方螢看著她,“你說。”

  “要求賠償10萬元是不是太多了,我了解魏明的經濟狀況, 他不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我們的訴求是這樣,不代表法官最後一定會這樣判。你這些年所受的創傷, 要求賠償10萬元真的不算多了。”整理案情的時候,她深刻體會到了那一年祁自明律師幫丁雨蓮打官司時的那份無奈,國內對於家暴犯的懲處,真的十分沒有作為。

  方螢看了看時間, “放寬心態吧,我一定盡最大努力——你現在住在哪兒?”

  “住在一個朋友家裡。”

  方螢點頭,“好, 注意安全。”

  萬紫琳跟著離開了茶餐廳,兩人站在路邊一起等紅綠燈。萬紫琳斜過目光,向方螢看去, “方螢,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方螢目光看過來。

  “你……為什麼要答應接我的案子?”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只是因為恰好我要獨自上法庭證明我的能力,你的案子恰好適合我而已。”

  萬紫琳低頭笑了一下,“不管什麼原因,我都要謝謝你。”

  “不用謝我,謝你自己有勇氣站出來吧。”人行橫道的燈變綠了,方螢邁開腳步,“走吧。”

  真當庭審越來越近的時候,方螢卻越來越緊張,在律師事務所整理資料,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

  王律師最近也在籌備一個案子,同樣留到很晚,臨走時見方螢還在伏案工作,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小方,還不走啊?”

  方螢猛地回過神,一看時間才發現這麼晚了,急忙把資料往包里一塞,“走走走。”

  “那一塊走吧,我正好開著車,捎你一程,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我記得前一陣老公不是常來接你嗎?”

  方螢笑說,“他跟他導師去首都參加一個研討會,明天下午才回來。”

  路上車已經很少了,但王律師是個很謹慎的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車開的很慢很穩。他前一陣子剛抱上孫子,於是越發開始注重養生。平常掛在嘴邊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我可得長命百歲,等著我的小孫子繼承我的衣缽”。——他兒子沒學法律,學了考古,這讓他十分耿耿於懷。

  “要開庭了,緊不緊張啊?”

  方螢笑說,“肯定緊張,怕敗訴了影響您和祁律師的名聲。”

  “這你就想多了,老祁早就‘臭名昭著’了,豈是你一個案子能輕易影響得到的?”

  方螢笑出聲。

  “老祁當時跟我推薦你,說你雖然業務能力並不是頂尖,但勝在有一顆赤子之心。這年頭啊,誰要是再把赤子之心掛在嘴邊,那鐵定得被人當成傻叉是吧?其實我們做律師的,真談不上什麼赤子之心,反正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真要有那麼多揮灑不去的正義,不如進公檢法,選律師絕對是入錯了行。但我覺得啊,不管入行多少年,坐到哪個位置,接什麼類型的案子,都要記住一點,你可以替殺人犯辯護,但不要把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方螢怔然,不由地正襟危坐。

  王律師是務實的人,很少與她講這些聽起來虛頭巴腦的東西,但他所說,卻不由得讓方螢警醒。

  你可以替殺人犯辯護,但不要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車很快到了小區附近,方螢忙說,“您就在這兒停吧,進去是單行道,您出去還得繞老大一個圈。”

  “離你家不遠了吧?”

  “不遠,就500米。”

  “那行,我就給你擱這兒了?”

  方螢下了車,向王律師道謝。

  王律師笑說:“別擔心,敗訴是常有的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別熬夜,回去好好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方螢笑說:“我知道了,謝謝您。”

  穿過幾個燒烤攤再往裡走,路越來越僻靜。

  方螢在水果店買了半個西瓜,哼著歌往家走。

  摸出手機,正準備給蔣西池打個電話,忽聽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未轉身,手臂猛地讓人一把擭住,包霎時脫手,落在地上。

  方螢心裡一凜,下意識要喊“搶劫”,來人已一把捂住她的嘴,照著她後腰就是兩拳。

  方螢疼得眼前一黑,兩手被反鎖在一起,頭髮被人一把揪住,使勁往後一扯。

  “操你媽,誰讓多管閒事!”

  是魏明的聲音。

  方螢倒吸一口涼氣,也不跟他廢話,張口便喊“救命”。

  這下,魏明又不得不騰出一隻手去捂住他的嘴。他顯然是臨時起意偷襲,在方螢的掙扎之下,左支右絀。

  方螢思緒沉冷,多年前與方志強鬥爭的經驗全都回來了。最後,終於讓她找到一個空檔掙脫開去,屈膝,朝著魏明襠部就是一腳。

  她見魏明捂著襠蹲下身,踉蹌走出去幾步,冷靜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從裡面掏出緊急報警器,拔下插銷。

  震耳欲聾的聲音,烏拉烏拉響起。

  魏明一驚,罵道:“我操你媽!”他不敢逗留,捂住褲襠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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