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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同情他。”何洛苦笑搖頭,“我爸從商這麼多年,還保留著大學講師滔滔不絕的激情。”

  “讓你爸多觀察觀察,不也是為你好呀。”何媽說,“你們這些孩子,有時候看人看事不長遠。”

  何洛瞟一眼客廳,“馮蕭的導師下半年起要跳槽去美東一個實驗室,可能順便要帶他去那邊做實習生。我頂多看這麼遠,再以後的生活,變數太多。”

  “瞧你說的,我們的生活好象一成不變似的。其實我們這一代,不比你們動盪?”何媽說,“我和你爸一起下鄉,他考了大學,畢業後本來可以留在北京的,因為我進不去,他就回來了;後來你爸自己去做生意,前兩筆陪的一塌糊塗,每個月都跑俄羅斯,偶爾回來一趟,還總和關係戶喝酒,半夜醉醺醺回來亂吐。我一個人拖著你,還照顧這個家。當時,真以為挺不過來了。”

  “你又憶苦思甜了。”

  “我是說,彼此要為對方考慮。你們這一代孩子,太自我為中心了。”

  何洛失笑,“你和爸爸不也一再叮囑我,千萬不要把別人當成自己的生活重心,否則很容易失落麼。”

  何媽啞然,“此一時,彼一時。”她想了想說,“我們不希望你過得辛苦。其實,當初你外公外婆,對你爸爸也沒少抱怨。”

  何洛低頭,“我知道了。”

  何爸喜滋滋對何媽說:“馮蕭這孩子不錯,懂事,也比較有見地。”

  何媽嘆氣:“我也挺喜歡這孩子。但我,總覺得洛洛心不在焉呢。還是她大了,喜怒哀樂也不掛在臉上了?”

  何爸笑,“前些年她哭哭笑笑的時候你擔心,現在沉靜了,你又擔心。你到底想咱們洛洛怎麼樣,啊?”

  “想她開開心心的。”

  馮蕭十二月底就要返回北京,和家人一起迎接新年。臨行前一日,何洛一家三口陪他去冰雪大世界看了冰燈雪雕,還買了木耳榛蘑一類的特產讓他帶回去。回到家裡

  7、聽說愛情回來過 …

  ,何媽沏了熱茶給大家暖手。何爸來了興致,非要馮蕭陪他下象棋。第一局何爸旗開得勝,接下來連輸兩局,第四局分外仔細,拈著棋子遲遲不決。

  何洛笑:“爸,我和你們都下過,馮蕭的棋力比你好很多,第一局輸掉,多半也是緊張。”

  “女生外向。”何媽扯扯女兒,小聲道,“給你爸留點面子啊。”

  馮蕭說:“何洛的棋下得也不錯,經常和我打賭,誰輸了誰洗碗。”

  “那一定多數是她洗。”何媽笑,“我知道洛洛,讓她作飯可以,最厭煩洗碗了。”

  馮蕭笑著看何洛,“可別說我告狀。有時她連輸兩盤,就找藉口,說,誒,天色這麼晚,我要走啦,然後拎包就跑,剩下一堆碗筷。”

  何洛“哼”一聲,“還說,第二天我再去找你,家裡還是一摞子碗筷!”

  “那不是你頭天積攢的?”馮蕭揶揄,“跑掉就能賴帳?”

  一室茶香,其樂融融。

  何媽去接電話,轉身喊女兒來聽。

  “家裡很熱鬧,聚會麼?”章遠聲音低啞。

  “沒有,我爸……他們在下棋呢。”聽見他瓮瓮的鼻音,何洛很想問一句,感冒了麼,還是太忙,沒有休息好。嘴唇輕輕開合,問詢的話語在舌尖打了個轉兒又吞回去,只剩下幾個毫無疑義的音節,像是不耐煩時“唔唔嗯嗯啊啊”的應答。

  “噢,我也沒什麼事情……你什麼時候回北京?”

  “1月12日吧。”

  “能不能,抽空吃頓飯?”

  “恐怕不成。13日一早的飛機回美國。”

  “這麼緊?那出來一下吧,一兩個小時。”

  何洛咬緊下唇,忍不住回頭望一眼客廳。何爸孩子一樣,拽著馮蕭又開了一局,何媽支著,喊著“跳馬,跳啊”。何爸懊惱,“觀棋不語真君子。”

  “我不是君子,我是你家姑娘的媽!”

  馮蕭攤開雙手,沖何洛無奈地聳聳肩。

  何洛淺淺笑回,低下頭,劉海擋在面前,索性垂了眼帘。“他家裡可能也有安排,我走不開。”

  掛斷電話,章遠埋頭,十指穿過頭髮,掌根壓在太陽穴上用力地按了幾下。在何洛踢踢踏踏的腳步行近之前,一家人的說笑先鑽入他的耳朵。他覺得自己像撈月亮的猴子,因為她照亮了黑夜,便去捕捉,落得滿手支離破碎的影像。她依舊在天邊,笑容清冷。

  最近公司事務繁忙,外部市場競爭激烈,負責技術的副總偏偏在此時跳槽,拉走不少老客戶。總公司將副總的行政職能暫時分劃給章遠和另一位項目經理,提議他們拓展服務領域,但一時又找不到理想的新晉技術人員,只有和別家公司合作。各個組長推三阻四,又不公開反對總公司的決定,章遠面對好高鶩遠的上級,唉聲嘆氣的同

  7、聽說愛情回來過 …

  事,隔岸觀火的局外人,頗有心力交瘁的感覺。

  此時專注地想一個人,也是奢侈。捉不住,便放手吧。

  章遠原組開發人員暫時交由馬德興帶領,他撓頭,“這次簡直是純通訊設備支持,和我們相差太遠,只能被合作方吃死,估計我們從別人牙fèng里也摳不出什麼肉渣來。”

  “總比被自己人吃死好。”章遠低聲道。

  馬德興明白他在說什麼。風傳天達上層意見不和,爭權諸方拿新興的軟體公司做擂台,無端大家都成了權利鬥爭的旋渦中心,被動接令,上訴無門。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二人異口同聲。

  章遠感慨,“前提是要我們死不了。”

  拿到年終分紅,加上前兩期的項目款,他一次性付清房貸,便開始尋下家賣房。河洛嘉苑一帶樓盤價位扶搖直上,市價已經達到七千三。馬德興說:“章遠這次真是成功的投資啊,轉手就掙了十萬。我就說,買個遠點的房,外加一輛好車。”

  章遠笑,“也是無心插柳。”電話接進來,有一對兒中年夫妻通過代理找上來,要求隔日去看房。

  他摸出門鑰匙,思忖片刻,“下周吧。哦,不,還是趕早好了。恩?今天,那也好……”

  康滿星見章遠要出門,忙喊住他:“章老大,你早退!”

  “當我請假吧,我剛才和上頭打過招呼了。”

  “不是,你走了,我們那邊搞不定。你也知道,客戶總打電話過來,問新插板舊插槽的,我也不懂啊。”康滿星埋怨,“還不都是老大你惹禍上身,我早就說,維護,尤其是和硬體相關這部分,我們一點都不該管,給售後服務,或者是設備部麼!”

  “那你說哪部分我們來做?”章遠抿嘴,語氣強硬,“現在競爭這麼激烈,能多做點是好事,左也推掉,右也推掉,過兩天清閒了,也就是我們大家走路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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