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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晏帝掃她一眼,聲音冷硬,“朕的事不用你一個小小的妃嬪來多嘴。”

  柳洛丹訕訕然,閉口不再言語。

  殿門口傳來嘈雜之聲,大晏帝一張拉長的臉黑到了底。

  “皇上,皇后身邊的宮女翠環有急事求見。”李福升有些急切的聲音傳來,若在平日裡,李福升斷斷不會打攪在妃嬪殿中歇息的大晏帝,可是若事情關於葉皇后那便另當別論。

  大晏帝眸子一閃,咻的起身踱步而去。

  李福升正欲推門進去詳說,沒想到大晏帝已經開門站在了自己跟前,沉著臉問,“何事?”

  李福升看了看候在一邊的翠環,翠環忙把手中的信呈給了大晏帝。

  就著殿門口燈籠發出的暈黃的光,大晏帝看到信封上“天佑親啟”幾個字樣,整顆心一下軟了起來,卻又強裝著鎮定不願打開,剛拿了那信又扔回給了翠環,冷哼一聲,“告訴皇后,有什麼事直接開口跟朕說,她是一國國母,不是朕不去找她,她就不能找朕!她若想要朕的命也可以隨時來取!”

  聽聞這最後一句,李福升和翠環皆是一怔,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大晏帝已經轉身回了內殿。只是那步伐才邁了兩步,很快又回了頭,將翠環手中的信取了出來,一句話沒說地走了。

  大晏帝捧著手中的信,愣愣地看了許久,食指在信封的沿上摩挲徘徊,遲遲未拆封。

  “皇上,拆開看看罷,說不定皇后有什麼重要的事告訴您。”柳洛丹他表情糾結痛苦,忍不住勸了一句。這種男人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排山倒海之勢,讓旁人根本無從□去。

  大晏帝嫌她多事,警告般地瞄她一眼,然後心一橫,將那信封撕開,心裡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深藏的擔憂和害怕,害怕看到一些他不想聽到的話。這些日子他輾轉難眠,想了很多的事,她是葉靈霜也好,是花梨月也好,她想要他的命也好,想奪他的江山也罷,這四年的相處已經如同那冷冰冰的江山一樣,融入了他的血液,想忘想丟已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做的事還有很多,他可以花費很多時間讓她忘掉以前的仇恨,用他的溫柔和包容打動她,總有一天她會放下這仇恨。對,他們還有兩個可愛的皇兒,哪怕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她終會原諒他的過錯。

  這樣一想,大晏帝心中輕鬆了許多,不管她會說多麼偏激的話,他一定會用時間來軟化她的心,可是,等他真正看到信上的內容,他的腦中有一瞬的空白,接著他瘋狂地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飆飛了出來,然後,他的身軀如飛箭般衝出了珍妃的正殿,幾乎要將那殿門踹爛。

  霜兒,你膽敢這麼做,你膽敢!

  大晏帝朝中宮的方向飛奔而去,李福升和翠環惶恐,和一干隨從的太監宮女皆喘著氣跟在他身後跑去。

  “來人啊,不好了,中宮走水了——”

  “滅火,快滅火,皇后娘娘還在裡面!”

  嘈雜的聲音在大晏帝耳邊嗡嗡直響,有那麼一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只有眼前的那場大火,火焰沖天,那座華麗的宮殿在火中慢慢變得曲折,模糊了他的眼。

  “不——”他仰天嘶吼一聲,悽厲渾厚,然後沖向那一片大火,就要如同飛蛾撲火的時候被及時趕來的幾個壯實的太監拉住了胳膊。李福升喘著粗氣死命跑來,“快攔住皇上,攔住!”

  火越燃越大,不斷地澆水也沒能熄滅那沖天的火焰。

  佩環手中的桶掉落,跪坐在地,大哭了起來,“娘娘,娘娘你為何要支開奴婢幾個……”

  雲嬌和安德子幾個也是傻傻地看著眼前的大火,目光氤氳,看不清眼前的一片火紅。

  大晏帝雙眼通紅地看著眼前的火光,身子一點點癱軟下來,半坐在了地上,卻仍是對著火光大聲嘶吼,“霜兒——,霜兒你快出來!都是朕的錯,是真的錯!你要怎樣都好,求你不要用這種方式報復朕,求你——”

  此時的大晏帝哭得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只能望著眼前一寸寸變大的火無能為力。雙手狠狠抓在地上,劃出兩道殷紅的血痕。“呵呵……”他忽地低笑出聲,喃喃自語,“霜兒,你成功了,朕現在真的是心痛得恨不得去死……如果你還活著,就算以後日日要朕吞下你親自餵的毒藥,朕也甘之若飴,只要……你還活著。”

  皇宮裡專門丟棄死屍的亂葬崗,兩位小太監將糙席裹住的宮女屍體隨手一扔,然後晦氣地離開。皇宮中每天都有人死,每日送一兩個太監宮女的屍首已經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只是那被糙席裹住的屍體動了動,緩緩探出了自己的手和腦袋。

  遠處一個馬夫趕了過來,將那“屍體”扶起,道:“姑娘,小的是賈大人專門派來接姑娘的。”

  ……

  中宮的火無法撲滅,燒了整整三天三夜。中宮內搬出一具燒焦的女子屍體。

  大晏帝沒有上早朝,沒有吃喝,面色蒼白透著一股死氣,他一遍遍地看著手中的信,時不時發幾聲冷笑。

  天佑:如今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

  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是我看不到岸,或者說我不想回頭,因為我不是聖人,不是佛祖,有些仇恨是永遠沒法忘記的,就像你融入骨血的大晏國江山,這些恨也早就融進了我的血液。譬如,父親是怎樣被你誣陷通敵之罪,花家的其他族人又是如何被你流放邊關,卻又在半途消失無蹤。你可知,當我知道花家獲罪後,自己在冷宮的那幾個月是怎麼過的麼?如同行屍走肉,什麼都不想聽不想做,心灰意冷之際由著後宮那群女人害我入黃土。可是,老天爺讓我重生了。所以,重生後的花梨月只有仇恨,只知道復仇,而他最恨的人是你,她恨不得你體會到她當初所有的痛。

  我葉靈霜對你所有的好都是真的,如果你不是害死她一家的仇人,她會如現在一樣,一直真心實意地待你,直到老去。

  你曾說,除了江山,葉靈霜最重要,既然奪不了你的江山,就讓葉靈霜在你面前死去如何?你現在會不會心痛,會不會難過?

  從此,我們兩清。我帶著沒有完成的仇恨再次死去,你便繼續安心當你的大晏帝,從此以後,再無人威脅到你的地位。

  “呵……呵呵……霜兒,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這樣狠!”他一次次將這信紙狠狠揉成團,下一刻又一點點鋪平展開,一顆心也一遍遍被信上的內容凌遲著,鮮血淋漓。目光不經意轉向一個錦盒,嗤笑出聲,將那錦盒中的遺詔取了出來,苦笑道:“霜兒,你說得對,只要朕毀了這道遺詔,從此以後朕的皇位再不會受到威脅,可是,現在朕寧願當初沒有為了私仇和皇位害了花氏一家,更不會由著後宮那群女人將你害死。”

  他將那遺詔隨意打開,臉上的苦笑在看到那遺詔上的黑字時卻猛地僵住,雙眼死死盯著那遺詔上的幾個字看了許久,接而瘋癲地狂笑出來,“傳位於二皇子齊天佑?可笑,太可笑了!父皇他的遺詔上居然是將皇位傳給我齊天佑,哈哈……”

  “啊——”大晏帝大喊出聲,伸出手瘋狂地撕著手中的聖旨。怎麼會這樣?這麼會這樣,他一直想要毀滅的遺詔。上面竟是他的名字,為什麼要給他開這種玩笑!

  霜兒,霜兒……朕以後什麼也不要了,你回來,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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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榜上說的什麼?”百姓圍著剛剛貼出來的皇榜,有目不識丁者大聲問道。

  “皇榜上說:大晏帝病重,賈太傅祭天祈福,得上天指示,免稅一年。”有人解讀道。

  “這皇上前段時間不是害繳了反賊,如今怎麼說病就病了?”

  “聽說是皇后娘娘葬身火海,薨了。皇上因此一病不起……”

  一個做婦女打扮的美貌女子經過皇榜之處,停頓片刻,然後牽著馬走遠。

  齊天佑,我曾經在想,如果你不是我花梨月的滅族仇人,我們以後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呢?可是,永遠沒有如果。

  葉靈霜最後深深滴看了一眼皇榜和遠處的偌大皇城,再無留戀地離去。

  “歸兮歸兮,歸兮歸兮……”葉靈霜身邊的一個老道經過她的身邊事忽然叨念道,手中的鈴鐺激越作響,甚是好聽,可是她卻腦中一片暈眩,體內的靈魂仿佛在扭曲,然後她只能聽見耳邊一個婦人的叨叨聲,親切而又溫暖。

  “月兒,你可算是醒了,嚇死為娘了。”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雙眼,一眼對上那雙飽滿慈祥的眉目。

  “娘?!”葉靈霜傻傻地看著床邊的中年婦女,眼眶濕潤。

  “月兒,這聖旨才下來不就,你就得了風寒,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還以為我們花家抗旨不尊呢。”婦女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沒有再發燒了,才鬆了一口氣。

  “娘,真的是娘?”葉靈霜伸手摸著她的臉,喜極而泣。

  “傻孩子,快要當一國之母的人了,不要動不動就流眼淚。”美婦笑道,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現在是什麼時候?”葉靈霜忽然問道。

  “新皇才登基,乃天佑元年。你這孩子該不是真的被燒壞了腦子吧?”美婦取笑道。

  葉靈霜忙從床上起身,拿起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臉,是她,是花梨月的臉!這麼說,她回到了自己還未進宮以前?!

  “月兒。”門外,身著盔甲的中年男子風塵僕僕而來。

  “父親?!”花梨月驚喜道,父親還在,還在!

  “我剛剛操練士兵回來,聽說我的寶貝女兒病了,自然要趕緊過來看我的寶貝女兒。”花施宇朗聲大笑,“月兒,猜爹爹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花梨月拄著腦袋想了想,笑呵呵道:“難道是女兒最喜歡的小糖人?”

  “哈哈,我的女兒就是聰明啊!”話畢,從身後掏出一個糖人遞給她。

  “月兒,記住娘跟你說的話,進入皇宮後一切都要循規蹈矩,不可衝撞了聖顏,更不可隨心所欲,還有……”

  “知道了知道了……”花梨月連連點頭,臉上的笑意明媚如三月的陽光。

  大晏帝登基初,立花將軍之女花梨月為後,舉行了隆重的封后儀式。

  花梨月一步步走向殿堂正中的他,大晏帝緊緊抿著一張嘴,一張臉也似乎是緊繃著的。顯然,他對這次的立後十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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