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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晏帝身子一震,緩緩側臉看她,她還在他的耳邊低語,如以前一樣親昵,可是那眼裡卻空洞一片,甚至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芒。

  “霜兒,你為何……為何?你這是在要朕死,你知不知道!”

  葉靈霜動作輕柔卻堅定地移開他置在自己肩膀的手,退離兩步,看他,“皇上,臣妾絕對不想你死,不然的話臣妾又怎麼斷了那慢性毒藥?臣妾要的不過是……你的江山罷了。”

  “朕的江山?”大晏帝低喃一句,不由苦笑,“霜兒,你都是皇后了,這江山是朕的,也是你的。”

  她搖搖頭,輕笑,“不,臣妾不稀罕皇上的江山,臣妾是想讓皇上失去這江山。皇上,你曾經對臣妾說,這大晏國的江山就像是融入你血液的東西,不可分割,如果你失去它,是不是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樣痛苦?”

  “那你為何不直接要了朕的命?”大晏帝向前大邁一步,狠狠盯著她,“霜兒你大可直接要了朕的命不是麼?”

  葉靈霜眸子清涼如許,望進那雙愛恨交織的黑眸中,一字一頓,毫無感情,“臣妾不是簡單地要皇上的一條命,臣妾是想皇上一輩子活在悔恨痛苦之中。如果這一次中嶽王造反成功了,皇上死了的話,臣妾不會苟活的,臣妾會陪著你一起而去。這樣的話也不算辜負皇上對臣妾的寵愛。”

  大晏帝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壓抑著心中呼吸不暢差點兒窒息的感覺,緩緩伸手想探向她,伸到一半最終又放了回去,只低低問了一句,“霜兒,為何,為何這般恨朕?”

  她笑了笑,笑中卻是只有自己才懂的辛酸和苦澀,“皇上不是說臣妾自當上皇后,行事間的謹慎縝密愈加像……以前的花後麼?皇上的感覺沒有錯,因為臣妾就是花梨月。我花梨月帶著不甘和仇恨,又回來了。”那雙眼睛沒了以往的神采,只剩死寂。

  大晏帝腦中忽然炸開一道響雷,呵呵地笑出聲,“荒謬,荒謬至極!”可是,才笑了不到片刻,他的臉上再沒了表情,只靜靜地看著她,“你在朕的面前都是假的麼,都不是真的麼?你說的喜歡朕都是信口胡謅麼?嗯?若這不是真正的你,那真正的你又是什麼樣的?花後那樣端莊文靜?呵呵,太可笑了,朕居然把你當做了一塊寶,豈料你只是所有女人中最會做戲的!”

  葉靈霜無視他的嘲諷,嘴角揚起一抹他熟悉的笑,“皇上,在你面前的就是我,那就是我,最真實的……花梨月,只是你從未了解過她。每次面對著你的時候,我確實是把你當做我心目中的丈夫來對待,我會對著他撒嬌、我會吃醋,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殿中的時候,我才會想起自己重生所帶著的仇恨,想著如何一步步地算計!”

  “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大晏帝怒吼道,長臂一伸,箍住她的腰肢,將她狠狠推上一邊的牆壁,埋頭堵住她的唇,瘋狂地啃噬,將那粉唇上的唇脂也吞咽入腹,含糊不清道:“既然你這麼恨朕,那讓朕被你毒死算了!”

  吻了許久,她一動未動,大晏帝怒極反笑,驀地鬆開了她,“霜兒,你好狠,你對朕好狠。你若是想為你花家報仇,朕等著,隨時都等著你,哪怕是餵朕吃下要命的毒藥,更或者是一刀刺進朕的心窩!”他撂下一句話,步伐凌亂地離開了中宮。

  葉靈霜身子瞬間癱軟下來,有些疲憊地坐在軟榻上,心裡有暢快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愁緒。結果到了最後,她還是沒能奪走他的江山。她本就是帶著仇恨重生,有些事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不管他的懷抱多麼溫柔,他的情話多麼動聽,那些仇恨就像一把刀橫在他們的面前,不管他們離得多麼近,胸前總有一道刺骨的冰寒。

  齊天佑,我們之前的愛也好恨也罷,就讓我一次算清楚吧……她目光幽幽地望著門口,那裡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大晏帝只覺心裡沉甸甸一片,壓著幾座大山,讓他透不過氣,晃蕩了許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早朝的大殿。

  “皇上,天色暗了。”身後的李福升小聲提醒一句。自打皇上從皇后那裡出來,身上仿佛透著一種沉沉的死氣,李福升心中擔憂又不敢多問,只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

  殿門有專門守夜的太監,大晏帝遣退了他們,只留下李福升一個人在偌大的殿門口守著,然後他接過李福升手中的燈籠。“李福升,將大門關上,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李福升本想說什麼,但看大晏帝一副面色沉鬱的樣子,生生忍住了想要勸阻的話。

  吱呀一聲,門外銀色的光輝在門闔上的那一刻,悉數被隔絕在外,大殿內漆黑一片,且空蕩無物,唯有最高首的那處龍椅在左右兩展石燈的照耀下現出那晃眼的金色。

  大晏帝眯了眯眼,一點點走向正前方的龍椅。龍椅的觸感是冰冷堅硬的,甚至有些咯手,他撩開暗紅色繡金龍袍子,端坐在了龍椅上,一雙眼在黑暗中如同野獸銳利的眸,睥睨著龍椅下漆黑而又空無一物的大殿,喉中忽地溢出一聲嗤笑,緩緩地,他低頭雙臂環著胸,低頭埋在自己的雙膝間,良久,一動未動。保持這個動作許久,那脊背微顫,隔著衣料發出沉悶的嗚咽聲,終於,他抬起頭顱,嚎啕大哭起來,用牙齒狠狠咬著自己的拳頭,防止自己哭出聲,幾乎咬出了鮮血,那身子卻顫得愈加厲害了,一隻手緊緊握住龍椅把手,手上的青筋突突鼓動,指尖泛白。

  他齊天佑這一輩子究竟得到了什麼,難道就只有這冷冰冰的皇位麼……

  次日,宮中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大晏帝和葉皇后之間產生了矛盾,因為葉皇后自那日起被皇上禁了足,連後宮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彥妃和珍妃打理,晚上也沒再去過中宮,只一個人歇在了龍闕殿。

  中宮內,一切都很熟悉,又仿佛隔了很遠,就像是隔了一輩子。

  葉靈霜將寫好的一封信遞給翠環,眼中有著她看不懂的堅定,“翠環,這封信過幾日替本宮交給皇上吧。”

  翠環心中微跳,怔怔地看她,“皇后娘娘……”

  葉靈霜略一勾唇,“不用驚詫,本宮很早就知道了,你是皇上身邊的人。”

  一聽這話,佩環猛地回頭看翠環,眼中有失望和被欺騙的恨意。雲嬌只有瞭然。

  “皇后娘娘,奴婢確實是皇上派來的人,可是奴婢從未做過對不起娘娘的事啊,皇上也只是關心娘娘而已!”翠環雙膝一屈,立馬跪在地上,一臉誠懇地望著她。

  葉靈霜揮了揮手,“下去吧,本宮並未怪過你,這一次就當本宮讓你做的最後一件事。記住,要遲上一兩天再給。”

  翠環神色悽惶地退了出去,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信上幾個大字:天佑親啟。

  殿中只剩佩環和雲嬌。葉靈霜看向佩環,眸光溫和,“佩環,你一直是個好丫頭,只是心思單純了些,本宮勸了你多次,你也改不了,這是本宮最後一次提醒你了,且記,凡是都要留一個心眼,不是人人都和你想像的一樣面善。”

  佩環眼裡含著淚花,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娘娘,皇上他這幾日只是一時的生氣,不久就會回心轉意的。”

  佩環這話才落,安德子就如往常一樣,得了消息從殿外進來,回道:“娘娘,皇上今晚翻了珍妃的牌子。”

  葉靈霜淡淡嗯了聲,“本宮知道了,安德子你先下去罷。”見佩環瞪大了眼,不由笑道:“本宮和皇上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是你們能夠明白的。佩環,你也下去吧……”

  佩環憤憤地瞪了安德子一眼,兩人齊齊退了出去。

  待到殿中只剩下雲嬌和葉靈霜兩人,雲嬌自袖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她,“是賈太傅給娘娘的回信。”

  葉靈霜接過信封,朝她笑道:“雲嬌,本宮這一路上全仗著你的相助,你為本宮做的足矣。昨個兒我已經跟內務府的管事公公說了,這一年的日子一滿你就可以出宮去了,再也不用呆在這宮中。”邊說便撕開信封看了起來,只一眼又將信封收了起來。

  雲嬌驚,“娘娘!請讓奴婢繼續跟著娘娘吧,以前奴婢是想出宮,可是自跟著娘娘始,奴婢便再無二心,只想留在皇后娘娘的身邊。”

  葉靈霜淡笑,“其實,你真的不用再跟著本宮了,有些事本宮早就想做個了結。”嘆了口氣,道:“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對了,閒來無事,你和佩環和安德子他們,叫上中宮裡的其他下人,都去長樂宮收拾一下,本宮忽然很想過去呆上幾天。最好將翠荷殿也拾掇拾掇,畢竟都是本宮曾經呆過的地方,本宮不想那些地方荒廢了。”她嘴角的笑意透著幾分緬懷,聰明如雲嬌都被她騙了過去。

  “好好,奴婢這就去清掃長樂宮還有翠荷殿,只要娘娘不攆奴婢走,奴婢做什麼事都成。”雲嬌笑應道。她連往番頭糙里撒劇毒馬錢子這種事都敢做,又有何事不敢,葉皇后做任何事都有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報之,她欣賞這樣的主子,就算一輩子呆在宮中幫她做事都沒有干係。

  支開了所有人,葉靈霜又細細看了一遍賈墨痕的回信,眸色越深越黑。

  “公公,奴婢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現在有急事想見一見皇上!”翠環手中攥著那封信,急切道。

  龍闕殿外守門的幾個小太監一聽是皇后身邊的人,態度一下恭敬了許多,為首的只回道:“皇上今晚去了珍妃那裡,有急事的話去揚子宮找吧。”

  “多謝公公。”翠環丟下一句,急急走了。雖然皇后讓她幾日後再將此信交給皇上,可是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今晚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柳洛丹看著坐在桌前的大晏帝,他自來了自己的殿裡,就未同她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發呆,有時候神情痛楚得讓她也忍不住皺眉。

  自入宮以來,她的目的無非是求一安身之地,才不得不依附彥妃,別人都以為她是個喜歡引誘皇上的狐媚女子,可一切只有她知道,她比誰都不願意入宮,明宇國還在的時候,她還是尚書之女的青蔥歲月,她也有自己的青梅竹馬。直到現在她都記得他的名字叫吳浩軒、他的面容俊美而剛毅,他還是葉將軍手下的副將,前程似錦、光明一片,可是後來明宇國戰敗,聖旨一下,他與她形同陌路,還親自將她送入了大晏國的後宮。

  “皇上若是心系皇后,不如去看看她吧。”柳洛丹嘆了口氣,道。以前她不相信帝王有情,可是大晏帝的心裡確實只有葉皇后一個,看似無情實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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