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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吧。”

  胭脂的心咯噔一下,這聲……怎麼聽起來威嚴了許多?

  不敢怠慢,胭脂斂起一臉鬆散,提高精氣神兒,推門,笑盈盈地走了進去:“夫人。”對著柳綠行了一禮,隨即怔住,如果她沒看錯,夫人好像是在解扣子,不是在扣扣子吧?難不成,夫人都穿好衣裳了,又脫掉等她再給伺候著穿一遍?

  為什麼呢?

  是夫人……惱她了?

  想要給她使絆子了?

  她做錯了什麼?!

  昨兒不是夫人叫她留下來伺候二爺的嗎?

  難道夫人只是想試探試探她的野心,並沒有叫她侍寢的實意?可她也沒侍寢呀,二爺把她轟出去了!

  轟……

  對了,二爺是真的看重這位新夫人呢……

  恰好此時,浴室里傳來喬英低沉的話音:“進來給爺搓背!”

  搓背?大清早?呵呵,又精蟲上腦了吧。柳綠莞爾一笑:“胭脂,爺叫你給他搓背,還不快去?”

  胭脂撲通跪在了地上:“婢子不敢了!婢子不敢肖想二爺了,二奶奶繞過婢子吧!”

  二爺昨兒便轟了她,她今日若在貿貿然地近身,二爺還不得趕了她?侯夫人位高權重,但也不會為了一個丫鬟跟兒子撕破臉。說到底,這大院兒里,真正做主的還是男人。

  柳綠見她嚇得不輕的樣子,與昨兒初次見面時的傲慢判若兩人,不免心生疑惑,難道……昨晚胭脂侍寢的時候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那事,胭脂不會說,怕丟人。喬英也不會,沒當回事。

  柳綠揉了揉脖子:“快點給我更衣,該去伺候母親用早膳了。”

  這時,喬英的聲線又拔高了一分:“柳綠你聾了嗎?”

  柳綠被他的怒吼震得頭皮一陣發麻,不是太醫嗎?怎麼這麼凶?她欠了他?

  橫了一眼,柳綠穿戴整齊,去了浴室。

  望著柳綠哪怕穿得像顆大蒜也依舊美若天仙的樣子,胭脂暗暗捏了把冷汗,幸虧拒絕了,若真聽了二奶奶的跑進去,這會子死活不知了。

  柳綠出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還沒起?”侯夫人不高興了,丟了團扇到桌上,丫鬟奉茶她也不接。

  丫鬟知道她在想什麼,從前公主過門,她擺不得婆婆的譜,好容易二爺娶了沈大小姐,可沈大小姐沒孝順多久便病死了,眼下有了新婦進門,總得到她跟前兒立立規矩吧,可才第二天,就敢賴在床上不起來了!

  丫鬟敢想,不敢說。

  侯夫人憤憤地拍了拍桌面:“果然丫鬟出身的就是沒規矩!”

  規矩……談起規矩,丫鬟想起另一件事,斟酌一下後如實稟報了侯夫人。

  侯夫人聽完,眉頭一皺:“竟有這事?昨晚為何不說?”

  丫鬟恭敬地道:“昨兒您歇下了。”

  侯夫人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這孩子也太沒規矩了些……”

  丫鬟說的是沈柔與柳綠爭執的事,但丫鬟不明白侯夫人口中的“孩子”指的到底是哪個,又問:“要奴婢再去催一遍不?”

  侯夫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罷了,他是在跟我置氣呢。”

  丫鬟不明白。

  侯夫人就道:“他雖懲罰了柳綠,給沈柔天大的面子,但今早故意霸著柳綠不讓柳綠來我跟前兒立規矩,又是在替柳綠找場子。”

  說白了,兒子認為,沈柔這麼跋扈,都是她給撐了腰的。

  丫鬟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二奶奶潑了沈柔,是沈柔誣陷了二奶奶。

  侯夫人沉吟片刻,又道:“罷了,柔兒是客,總不好叫璉哥兒鬧著她,把璉哥兒接到我院子裡來吧。”放嫡母跟前兒,她是萬萬不放心的。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又不會吃了她!”香榭居的前院兒,璉哥兒一邊打著鞦韆,一邊對身後的喬英說,“我就帶她出門轉轉,她長這麼漂亮,帶她出去,我有面子。”

  喬英噗嗤笑了,兒子話少,冷不丁一下子蹦這麼順溜的話,他倒有些不習慣,“你要去哪兒,我帶你去,你母親受傷了,需要靜養。”

  璉哥兒停下鞦韆,轉過頭,滴溜著一雙烏黑亮麗的瞳仁道:“哦,原來你還知道她受傷了呀,那還按著她做那麼劇烈的運動。”

  喬英怔住……

  回到臥房,柳綠已經繡完一個荷包了,她實在是搞不懂喬英心裡是怎麼想的,房事問題她就不談了,反正是個精蟲上腦的傢伙,可為什麼她要去給婆婆請安,他卻不讓?、

  “第幾回了?”聽到外頭悉悉索索的動靜,柳綠問向一旁給她分著線的胭脂。

  胭脂抬眸道:“什麼第幾回?”

  “夫人派人來催了幾回?”柳綠解釋道。

  胭脂答:“還是三回。”

  “還是三回?那方才外頭與二爺說話的是誰?”隔得遠,聽不清,細細小小的聲兒。

  胭脂笑了笑:“是小少爺,小少爺說是要帶您出去轉悠。”

  話音剛落,柳綠丟了荷包和針線,奪門出去了。

  喬璉那小子,果然夠義氣!知道她悶在這破大院兒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來拯救她了!

  “你這是要去幹嘛?”垂花門處,喬英攔住了柳綠。

  柳綠停下腳步,視線越過他肩頭,左看右看:“二爺,璉哥兒呢?”

  “去母親院子了,怎麼?你找他?”二人很熟?什麼情況?喬英的眉頭皺起來了。

  柳綠失望地嘆了口氣:“沒什麼,聽說璉哥兒來了,我來看看,走了就算了。”

  不只是看看這麼簡單吧?喬英眯了眯眼:“很想出門?”

  想。柳綠頓了頓,矢口否認:“不是。”

  喬英撣了撣寬袖:“這樣啊,那好,我一個人出去了。”

  “哎哎哎!”柳綠一把抱住喬英的胳膊,喬英回頭看她,她一怔,忽覺燙手,可抱都抱了,也不好就這麼鬆開,只得抿了抿唇,訕笑道,“二爺您是要帶我出門的嗎?”

  喬英淡淡地“嗯”了一聲。

  柳綠呵呵一笑:“太棒了,我不去。”

  喬英再次怔住……

  這一日,喬英陪柳綠回門。

  柳綠做了侯府的主子奶奶,其爹娘自然不可能再為奴為婢了,水玲瓏為他們脫了奴籍,柳綠又用攢下的銀子置辦了一處乾淨舒適的院子,還買了一間盈利的布莊。

  早早地知道柳綠要回門,二老大半夜就起來了,把已經拾掇好的院子又吹毛求疵地弄了一遍,如今有錢了,院子裡使喚的僕婦丫鬟也多了。

  柳綠娘揚了揚帕子,說道:“把這花給我撤了,真俗!”

  僕婦頓了頓:“夫人,是老爺讓擺的。”

  夫人?呵呵,這稱呼她愛聽。柳綠娘笑眯眯地扶了扶髮髻上的銀簪:“你再叫幾遍。”

  僕婦的嘴角抽了抽,低下頭喚道:“夫人,夫人,夫人。”

  “呵呵呵呵呵……”柳綠娘笑得看不見眼珠了,待到笑夠了,才又想起正經事兒沒辦完,忙道,“我說撤掉就撤掉。”

  一個酒鬼加賭棍,有藝術品位沒有?

  僕婦連忙應下,院子裡使喚的人都是世子妃派來的,規矩不錯,反正世子妃吩咐了他們好生伺候,他們好生伺候便是。

  柳綠娘揚袖,看了看自己一身穿著,揚眉吐氣地笑了,她就知道,這麼貌若天仙的女兒必定是要帶給他們大福氣的。什麼狗屁水敏玉,還妄圖叫她女兒做通房?我呸!

  柳綠娘這會子也不記得了,當初明明是柳綠自個兒巴巴兒往上湊的。

  馬車上,一家三口,柳綠與璉哥兒下著水玲瓏命人特質給弘哥兒、湲姐兒的跳棋,璉哥兒從沒玩過這麼新鮮的東西,新鮮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柳綠瞧著璉哥兒愛不釋手的樣子,暗付世子妃果然是奇人,隨手做的東西便能讓璉哥兒興奮成這樣,若是把弘哥兒和湲姐兒的玩具箱搬來,璉哥兒只怕玩得連自己老子都不打理了。

  “這是……什麼東西?”喬英被那倆活寶冷落了小半個時辰,不悅地開了口。

  可惜,沒刷出多少存在感。

  柳綠就道:“跳棋。喂喂喂,你走錯了!不能這麼跳的!”

  璉哥兒皺了皺英俊的小眉頭,這麼較真兒,到底誰是孩子?

  又下了一盤,柳綠不下了。

  要見爹娘,還是帶這麼一尊佛回去見爹娘,待會兒他會不會像輕賤她那樣輕視她爹娘?而且這個小的為什麼也要跟來?她家很窮、很簡陋的……

  從侯府到柳家,仿佛從城裡進了鄉下,那青灰色屋檐、坑窪水面,都叫璉哥兒瞪大眸子,不知如何上前。

  “這……這……”他可不可以不下馬車?

  柳綠微微尷尬,想說璉哥兒索性在車裡等罷,喬英反正也不會在家裡吃飯,雙方簡單打個照面便要走的。可尚未開口,喬英先發話了,語氣,還有著一絲威嚴:“你自己要來的,過門而不入,失禮!”

  璉哥兒被父親教訓了一句,小臉有些臭,皺了皺小眉頭,哼道:“那你抱我。”

  喬英想也沒想便道:“自己走。”

  璉哥兒的臉都漲紅了,看向柳綠:“女人,你抱我!”

  女人?柳綠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在自家門前,她得上去教訓教訓這不敬嫡母的小屁孩兒。柳綠上去,探出手,抱過了璉哥兒。

  左手傷勢未愈,這一抱,愣是疼得她吸了口涼氣。

  喬英黑眸一閃,輕輕一抓,把璉哥兒抱進了自己懷裡。

  二人進屋,柳綠爹和柳綠娘早已穿得像個員外和員外夫人坐在主位上,見到丰神俊朗的女婿,高興得眉開眼笑,又見他懷中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不用猜便知是先夫人的,不免笑意更甚。

  “姑爺快請坐!”柳綠爹笑著道,帶了一絲忐忑與討好。與這樣的人家結親,是他一輩子沒想過的好事兒,知道女兒漂亮,可女兒再漂亮也有一雙不成器的爹娘,給人做妾是最好的出路了,嫡妻?嘿嘿,真像做夢。

  柳綠娘忙從果盤裡抓了一把糖果遞到璉哥兒手裡:“你叫什麼名字?”她是岳母,問一下外孫的姓名不算逾越吧。

  璉哥兒一看那不知什麼地方做出來的劣質糖,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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