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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茜看也沒看,拿了筆就簽下自己的姓名,對,只有姓,爾後她把文件扔給幽茹:“帶我去見他,立刻!馬上!確認了我再把名字簽完!”

  叮鈴鈴——叮鈴鈴——

  沈玲瓏按開免提:“餵。”

  “嗚嗚……大姐,你……你來一趟the—one餐廳好不好?”是沈玲溪哭得幾乎要肝腸寸斷的聲音,“我……我喝多了……”

  “你為什麼要喝酒?”

  “小鈺,小鈺要和我離婚,他連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叫我簽字……大姐……我不想活了!嗚嗚……”

  沈玲瓏蹙了蹙眉:“你別做傻事,等我過來。”

  “大姐你別告訴別人,連姐夫也不要說,太丟臉了……”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沈玲溪意味深長地笑了,在她對面的茶几上擺放著兩份離婚協議書,一份是小鈺和她的,小鈺已經簽了字,另一份麼,則是……

  她將另一份離婚協議書用袋子封好,並一張黃色字條遞給身後的男子:“按地址送過去,記住,親自送到慕容楓的手上!”

  ……

  慕容楓拿著手裡的離婚協議書,看著那瀟灑的三個大字,心口像被巨石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痛得肝膽俱震!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了不後悔的嗎?不是說了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的嗎?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卦?

  他打她的電話,想跟她問個明白,卻怎麼打都打不通!

  車內,沈玲溪哭得梨花帶雨:“對不起,把你手機摔壞了。”

  外邊,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沈玲瓏一邊開著車,一邊若無其事地答道:“沒什麼。”

  沈玲溪用紙巾擦了累,哽咽道:“小鈺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見見他?”

  沈玲瓏的睫羽顫了顫,雲淡風輕道:“不了,你是回家還是去哪兒?”

  沈玲溪用紙巾掩住唇角的笑,卻好似想到了什麼,說:“哎呀,我錢包忘在餐廳了!卡和身份證都在裡邊……”

  沈玲瓏眉頭一皺:“現在沒辦法調頭,等下個高速出口。”

  “好。”沈玲溪低頭,用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姐夫……

  “在哪兒,你到底記不記得?”寧茜望著瓢潑的大雨,焦急地問向一旁鎮定自若的幽茹。

  幽茹意態閒閒地吹了吹手指:“他剛去過the—one餐廳,這條告訴是通往那兒的必經之路,他要麼還在那裡,要麼會和我們在路上相遇。”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The—num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eted—at—this—moment。Please—try—again—later。”

  慕容楓丟了手機,猛撓自己的腦袋,覺得這裡面有什麼東西生根發芽了正在膨脹一般,快要把這塊地方給撐爆了。如果沒上過天堂,就不會覺得地獄會讓人失望。他本就是一個棄嬰,一個在唾棄和鄙夷中孤單長大的窮小子,沒指望能得到那麼美好的女人和那麼幸福的家庭,可像做夢一樣,他得到了。現在,親手將他從絕望中解救出來的人又親手把他推進了地獄……他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但接下來的一則簡訊,簡直是將他打下了地獄的最底層!

  “姐夫,快來the—one餐廳,小鈺和我離婚了,他要帶玲瓏私奔。”

  ……

  “姐姐,我們已經下了高速好半天了,怎麼還沒繞上告訴呀?”沈玲溪觀察著手錶上的指針,難掩急切地問。

  沈玲瓏左手摸了摸悶悶發痛的肚子,不耐煩地說:“下這麼大的雨,開不快!”

  沈玲溪吸了吸鼻子,眼底卻閃過一絲笑意,肚子痛了嗎,我的好姐姐?那是你的孩子在和你說再見呀!不過你放心,我好人做到底,很快就會讓你下去陪你孩子的。

  手機屏幕一亮,四個字:準備就緒。

  沈玲溪的心裡樂開了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危險的事兒從不缺人干,只要背叛道德和法律的籌碼夠高,何況這人本身就是國家在通緝的殺人犯,多條人命少條人命都不能改變他最終會被槍斃的事實,既如此,倒不如為家人積攢些錢財,罪犯嘛,心裡也是有著某處柔軟的。

  一刻鐘後,二人上了通往高速公路的匝道,沈玲溪指著前方早已廢棄的加油站說:“大姐,我想上廁所,忍不住了,你……你在那裡的加油站停一下,好不好?”

  沈玲瓏瞟了一眼無法沖透視線的雨簾,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那裡有加油站?”

  沈玲溪的臉一白,心裡開始打鼓了:“哦,我啊,我經常走這條路,所以記得。”

  “啊,好。”沈玲瓏淡淡地應下,肚子疼得越發厲害,“待會兒換你開車,我有些不舒服。”

  寧茜加大了油門,心急如焚,瞟了瞟閉目養神的幽茹,頓時怒火中燒:“你能不能幫我看看!萬一錯過了怎麼辦?”

  幽茹懶洋洋地睜開眼,又摘了墨鏡:“這麼大的雨哪裡看得清?他也就比我們早出發半個小時,我估摸著他一進店裡雨就落下來了,他應該會等雨停了再走的。你瞎著急什麼?”

  寧茜雙手扶著方向盤,淚珠子不停往下掉:“那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著急。我沒結婚沒再生養,就是因為我覺得很愧疚他,我明明只在路上好心回答了一群年輕人的問題,一轉頭,手推車就空了,你明白那種心被刀子割了一塊的感覺嗎?”

  寧茜越說越激動,越激動油門踩得越大,幽茹的睫羽顫得飛快:“喂喂喂!你冷靜一點啊!”

  寧茜捶了捶方向盤,怒吼出聲:“你叫我怎麼冷靜?為了成就他的家族利益,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我就想著這輩子和兒子好好地過,不打攪你們,你們也別來打攪我,但為什麼……他才一歲,那些人會對他做什麼,我每晚都在做噩夢……”

  幽茹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內心生了一股懼意:“那還不是你蠢?那幫年輕人明顯是串通好的,先阻攔你的視線,再趁機把孩子偷走……你要是……”

  “是啊!是我蠢!所以我覺得對不起他!二十七年,我每天都在找他!”

  “你可以告訴我們的,我們……”

  “你們?別跟我惺惺作態了!我沒找過你們嗎?大冬天的,我跪在葛家門口,要你們出動關係幫我找兒子,你忘了你們葛家是怎麼對我的?”

  幽茹一頭霧水:“你什麼時候去過葛家了?我……我不知道。”

  寧茜撇過臉,眼淚直冒,卻低低地笑出了聲:“真能裝!不是受了你的指使,那些下人會這麼對我?就算我是你老公的情婦,他們也沒膽子這麼做!”

  幽茹瞠目結舌,她真不知情,她連寧茜和她老公生了孩子的事兒都是慕容家的管家打電話給她,她才知道的。但眼下的寧茜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不敢刺激對方了:“你別太傷心了,你兒子和那家的兒子一出生就抱錯了,也就是說,你養了一年的嬰孩其實不是自己的骨肉,被人販子抱走,賣了還是殺了的……不是你兒子啊。你兒子一直養在一家非常富裕的家庭,比葛家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獨生子,父母都很疼愛他,他也結婚了……”

  本以為讓寧茜知道小鈺這麼多年沒有吃苦,寧茜的心裡會好受一些,誰料,寧茜越發激動了:“他這麼幸福,那他還願意認我嗎?”

  寧茜說著說著,伏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幽茹嚇得不輕:“喂!寧茜!我說你,你好好地開車啊!這是在高速……”

  嘭!

  一聲巨響,打斷了幽茹的話,卻是一邊的車胎莫名其妙地爆了!

  寧茜的車速開得飛快,驟然爆胎,車子失去了平衡,猛地撞向了一輛剛從匝道駛入高速的小車……

  “本台最新報導,今晚十七點三十分,從本市通往X鎮的高速公路上發生一起重大車禍,造成三人死亡,一人重傷,死者的身份經警方確認,分別是葛夫人、寧茜和沈玲溪,傷者是一名孕婦,名為沈玲瓏,但由於提前服用藥物半路流產,在現場,發現了一份安陽醫院二十八年前的住院日誌,上邊顯示葛夫人生下一名男嬰,但眾所周知,葛夫人與葛先生那時正處在熱戀中,葛家少爺現年只有二十六歲,很顯然,這位葛夫人另有其人。同時,現場還有一份放棄葛家財產繼承權的合同,簽了‘寧’姓,我們大膽推測,寧茜就是當年替葛家誕下長子的夫人!除開這兩份合同,我們在另一輛車內發現了沈玲溪與慕容鈺的離婚協議,以及沈玲瓏與現任丈夫的離婚協議。據校友們爆料,沈玲瓏與慕容鈺曾經有過長達十年的戀愛關係,這一回,沈玲瓏墮了肚子裡的胎,二人又同時放棄了現階段的婚約,這是否說明,二人打算排除萬難,重歸於好呢?下面,將為您播放本台記者在醫院的獨家採訪。”

  “鈺少爺,玲瓏小姐現在被送入了重症監護室,你希望她平安出來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

  “鈺少爺,你妻子剛過世,你就當著廣大傳媒的面向玲玲小姐示愛,你不覺得太無情了嗎?”

  “不覺得。”

  “如果玲瓏小姐一輩子醒不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照顧她一輩子。”

  “一輩子,哈哈哈哈……”慕容楓坐在沙發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一對痴男怨女,好、好、好!殺了我的孩子,還妄圖什麼一輩子……哈哈哈哈……真是天真啊!”

  叮鈴鈴——叮鈴鈴——

  慕容楓接通了手機,臉上的笑容很是誇張:“餵。”

  姚欣急急地問道:“你沒事吧!你愛人被送到我們醫院了,你看新聞了沒?”

  “看了。”慕容楓從容優雅地回答。

  姚欣一愣,怎麼聽起來好像不傷心啊,還是傷心過度……變傻了?姚欣清了清嗓子,安慰道:“那個,關於孩子,我……你別太難過了。”

  慕容楓微微眯了眯眼,輕聲道:“我不難過。這個世界充滿了罪惡、傾軋、爾虞我詐,我兒子沒死,他只是去了一個沒有疾病、沒有飢餓、沒有人性醜陋的家園,嗯……一方淨土,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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