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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授帝望著御案上的兩樣物件,沒再說話。

  擺在帝王面前的,一張是羊皮捲地圖,一張是剛剛擬好的旨意。他將那道明黃絹帛從案上執起,揮手撂給聶沛瀟,沉聲道:「朕如你所願。」

  聶沛瀟接過聖旨,立即打開掃了一眼,待瞧見「貶為庶民」這四個字時,不自覺地蹙了蹙眉:「這旨意不妥。」

  「有何不妥?」天授帝鳳眸微抬,眸光犀利有如鷹隼。

  「您將沈予貶為庶民,實在不妥。」聶沛瀟直白回道:「沈予乃是少見的戎馬將才,這些年沙場歷練,他功績如何,您該比我更清楚。既然如此,為何不再復用他?」

  「復用?」天授帝冷笑一聲:「朕復用他,讓他再三抗旨、忤逆朕意嗎?」

  「您明知他不會了。」聶沛瀟很是沉著地回道:「這一次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以後必定不會了。」

  「況且,」聶沛瀟頓了頓,神色划過一絲黯然,「況且有出岫陪伴左右,也沒人值得他再抗旨了,出岫會勸著他。」

  「你倒是看得透徹。決定放手了?」帝王忽而轉移話題,問起了這感情事宜。

  顯然,這一問讓堂堂誠王更為失意,俊目低垂著嘆道:「不放手又能如何?他二人決心同生共死,我早已是個外人。」

  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沒走進去過,一直是個旁觀者罷了。只不過他太過自負,將自己當成了局中之人。

  而今猛然醒悟,自己從不在這情局之內,一切都是作繭自縛、自迷其中,僅此而已。

  聶沛瀟自嘲地哂笑一聲,再看了一遍手中聖旨,這一次,他才發現那旨意最後並沒有蓋上御印,可見還有商量的餘地。

  聶沛瀟見狀深吸一口氣,再對天授帝道:「皇兄可知,臣弟去靖義王府時,遇上了什麼事兒?」

  天授帝危坐龍椅之上,靜待下文。

  「臣弟在靖義王府,看到了北地將領的聯名書函,懇請他出面保沈予一命。」聶沛瀟勾唇一笑,再道:「其實數日之前,他們也來找過我求援。」

  「你想說什麼?」天授帝臉色頓沉,話語又開始變得陰鷙。

  「臣弟是想說,沈予在北地威望極高,頗受軍民愛戴。如此良才,若為了您心裡的不痛快便棄之不用,實在可惜。」聶沛瀟勸道:「為君之道,知人善用。臣弟斗膽說一句,您從前一直做得不錯,只可惜南北統一之後,反而倒退了。」

  聶沛瀟的最後一句話,與方才靖義王臣朗所言如出一轍,天授帝聽在耳中,心思越發沉抑。

  不錯,自從南北和平統一之後,他身為帝王越發謹慎了。從前只考慮南熙四州,如今版圖裡多加了北地五州,實在令他極為頭痛。

  天授帝終於發現,自己軍中出身,只適合亂世為君,不適合文治江山。因而他才會在北宣歸降這短短一兩年內,犯下諸多失誤,遭人非議。

  他也承認,這半壁江山來得實在太過容易,他未能仔細了解民習風俗,更沒做到對南北一視同仁。

  究竟是自己對北地心有介懷?還是北地子民對統一之事心生排斥?

  為君太久,如今才算是真正的高處不勝寒,唯我獨尊了。

  天授帝從丹墀之上負手走下,緩緩邁步到聶沛瀟面前,問他:「既然你不同意這道旨意,不如你來說說,朕該如何安排沈予?」

  「如若您當真看他不順眼,便讓他去北地戍守邊關罷。」說到此處,聶沛瀟忽然下跪請道:「臣弟懇請您為沈予封王。」

  「你說什麼?」天授帝聞言變色,面上儘是匪夷所思:「封王?」

  「嗯。」聶沛瀟再道:「封王,既然他在北地頗受尊敬,您大可讓他管轄北地五州,為您分憂。」

  「你倒是會出主意。」天授帝立刻否決:「封王裂土,他會是下一個臣暄!」

  眾所周知,臣暄從前是北熙鎮國王世子,臣氏也是北熙唯一一個異姓王侯。他們長期戍守南北交接之處,又有軍權在身,最後終於擁兵自立,推翻了北熙江山,立國北宣。

  有這前車之鑑,天授帝自然不會輕易許諾為沈予封王。

  「南北才剛剛統一,若給他封王,豈不是與分裂無異?朕是把北地五州拱手相送了!」天授帝的語氣越發肅殺,最後已情不自禁激憤起來:「他一旦封王,日後會形成藩王割據的局面。」

  「沈予絕對不會。」聶沛瀟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他性情如何,是否有權力之欲,臣弟一清二楚。況且……他有出岫相陪,一人剛、一人柔,出岫不會讓他走上這條路。」

  「你說得倒好聽!」天授帝冷笑諷刺:「他若當真走上藩王割據之路,就為時晚了!」

  「以後如何還是兩說。臣弟只擔保沈予本人,他的子孫臣弟不過問。」聶沛瀟乾脆地道:「以您的能力與智謀,必定有法子鉗制住他,不會讓他擁兵自重,成為第二個臣暄。」

  聽聞此言,天授帝依然不肯鬆口:「朕還不知,你竟對情敵如此大方,救了他性命不說,還要為他請封?」

  聶沛瀟忽略他話中的冷嘲熱諷,沉吟片刻認真回道:「倘若出岫喜歡我,我必定以正妃之位相待,如今她既然選擇了沈予,我希望她將來的身份不會受委屈。」

  他誠懇抬目看向天授帝,續道:「沈予算是我多年好友,為他請封理所應當。既然北地民心不穩,您派他過去,總好過再找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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