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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嬤嬤和兩個丫頭回來和郡王妃從頭到尾學了一遍,郡王妃不禁嘆道:“我就說她不錯,你瞧瞧這話說的,嚴絲合fèng,一點錯都挑不出,醜話說在前頭,算是她給了臉面,明兒要是有不長眼的,她發落了,也怨不著她,也不能說她個不字兒,這正是她精明之處,卻不想她小小年紀,真是個胸有丘壑的,難得的緊”翻了個身,就著丫頭的手吃了兩口茶又道:“你們幾個,明兒可記住了,沒有不長眼的還罷了,若是有,她發落了,你們一個人情也不能講,所謂擒賊先擒王,她一個年輕媳婦,若想服眾,一開頭,不用嚴刑峻法,鎮不住底下的人,論說這些年,我也是心氣兒夠不上來,咱們府里的規矩也不如先前了,更有那積年熬上來的,有了些臉面,犯了小差錯,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抬抬手就過去了,倒是越發放縱了她們,如今膽子大起來,那小貪小拿的都不足了。”

  說著長長嘆口氣道:“前兒我一查庫房裡,可是少了不少東西,都是對不上帳的,這些人,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承認,大過年的,我也懶的理會他們,待過了年,就著橋丫頭這個勁兒,須當好好整治整治的,不然越發沒了王法。不然,今兒你偷一個碗,明兒我拿一口鍋,便是咱們府里有金山銀山,長此以往,也要空了的。再說,如今咱們府里的銀錢,卻真有些緊,思義前些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過,偷摸出去我的私章,在帳房提了兩萬銀子出去,那帳房我瞧著必得了好處,這麼大筆銀子出去,竟是沒知會我一聲,就給他了。正趕上過年,可不有點緊起來,這些年,思義花的銀子流水一樣,偏府里的進項也不多,又要應酬著體面,事事不能讓人瞧著寒酸,如今啊!可也是虧空著,還不知道將來怎麼填呢。”

  楊嬤嬤湊上來低聲道:“我可聽說二奶奶,別看著年紀小,最是個有本事的,外頭的莊子鋪子,如今滿京城都數得著的,銀子可不流水一樣的進”郡王妃白了她一眼:“你這話說的可不在理,難不成,我一個當婆婆的,卻去謀兒媳婦的體己不成,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了。”

  四兩千金將計就計

  秦思明回來的時候,外頭已經落了雪珠子,身上紅色猩猩氈的大斗篷肩上,沾了一層雪沫。

  謝橋放下手裡的帳本,執著撣子過來,卻被秦思明順手接過去,自己撣了撣,遞給一邊的巧月:“你歇著,不過些許小事,那用著勞動你”春枝上來服侍著脫了外頭的斗篷,小丫頭捧了熱水過來洗手淨面,又換了家常的袍子,才靠坐在炕上,掃了眼炕几上堆的高高的帳本,挑挑眉道:“這是哪兒來的”巧月忙回話:“是老王妃指了姑娘幫著料理府里的內務”秦思明蹭站起來道:“這怎麼成,你可懷著身子呢,我去找祖母去”謝橋一把拉住他道:“如今可哪還有別人,婆婆病了,大嫂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王妃年紀大了,前些日子又鬧了一場小災病,趕上年根底下,我不幫著點,可怎麼著過年,橫豎有巧月、春枝、入畫她幾個幫扶著、不妨事的”秦思明嘆了口氣:“倒是不如儘早分出去的好,只是這府里的事情多,有些積年的沉弊,你若管家,須當睜隻眼閉隻眼才好,莫要真較真,回頭氣著自己,可不划算”謝橋撲哧一聲笑了,歪頭睨了他一眼道:“知道二爺心裡頭疼我,這些我也是知道的,不過這幾日,待郡王妃好了,仍舊歸回去,我何苦得罪不相干的人,只是”說著嘆口氣:“我瞧了這一日府里的內帳,只匆匆審過一遍,便能尋出幾處明顯的不妥當來,且進支難平,這些年,竟是進的少,出的多,府里的銀子產業本就不多,幾個莊子上,連年又大災小害的,收成也不好,偏帳房裡前些日子支出了一大筆銀子,倒是沒有名頭的,我瞧了半天,雖說有郡王妃私章,可去處不清不白的”秦思明哼了一聲:“這個你原不知道根底,還不是大哥那混帳,在外頭花天酒地,欠下了雲水樓的銀子,母親倒也是,私下裡給了他銀子還帳,若是從此消停還罷了,偏還在那裡混,銀子花的流水一樣,家裡縱是有金山銀山,長此以往,也是供不起的,前兒又上衙門裡去尋我,非要讓我借給他銀子,滿嘴裡,竟然打你嫁妝的主意,真難為他張得開這個口”謝橋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巧月那邊氣的不行,心說,這說到哪兒,也沒有大大伯子,謀弟媳婦嫁妝的理兒,這什麼人啊。

  心裡雖氣,卻也不能道是非,接了小丫頭捧過來的茶,遞給兩位主子,卻聽二爺道:“讓我幾句不好聽的掘了出去,聽說雲水樓是他的買賣,回頭我去尋他,秦思義若再去,就直接趕出去便了”謝橋哧一聲道:“兒爺這話說的可不講理了,人家開門做生意,來了客人難道往外趕,再說縱是沒了雲水樓,也有別的所在,說到底也沒大用,說這些糟心的事作甚,晚上我讓他們把做了新鮮的筍丁魚片,二爺嘗嘗可入的口去”秦思明湊過來摸摸她的肚子,又板起她的臉細細瞧了瞧:“今兒瞧著氣色倒好,難為他們下面的人有心,這天寒地凍的,那裡尋的鮮魚來”巧月讓丫頭們擺飯,回道:“哪裡是下面人的心,還不是我們老太太,知道姑娘就喜吃魚,可咱們廚下醃的那些鹹魚,偏一口不碰,嘴巴實在是個挑的,這不這大冰天雪地的,讓下人小廝們,鑿開園子裡的湖,下了漁網抄上十來條,倒真真養的肥,自己都不捨得吃,巴巴的全送了過來,我讓灶上的婆子們,放在大缸里養著呢,現吃現宰,能吃到過年了,待到開春,河裡開了化,便不用這等費事了”秦思明道:“倒是讓老太太惦記了,回頭我尋些新鮮的野味給那邊府里送過去吧,老太太不是一直歡喜這些,前兒太子的門人,送過來不少,太子爺原說賞我一些,是我琢磨著,咱們府里也吃不著,你又一向不喜這些,就辭了,待我明兒去要些來。”

  夫妻兩個吃罷飯,又說了會兒話,就安置了。

  翌日,思明要上早朝,自是起的早,謝橋迷迷糊糊的,也跟著起來,服侍秦思明穿袍服的時候,腦袋還一點一點的打瞌睡,秦思明心疼的不行,拾掇好了,一彎腰抱起她放回床上,低聲在她耳邊囑咐:“再睡一會兒,嗯,我這裡不用你了,自有丫頭們伺候著”謝橋實在也困的不行,連眼睛也懶的睜開了,只嗯了一聲,翻個身,就又睡了過去,秦思明不禁笑了笑,橋妹妹打懷了孩子,就嗜睡非常,可每日還非得掙扎著起來,服侍自己上朝,說過她多次,也不管用,真真有時候犟的緊兒。

  秦思明放下金鉤上的帳子,出去外頭,就著清慡的小菜略吃了碗粥,便要出門,到了門邊,停住腳步,回身對後面的入畫低聲吩咐:“今兒橋妹妹頭一天理事,若是那些婆子們使壞,想來無妨,就怕大嫂那人要趁機搗亂,若是她鬧,你自管去尋老王妃過來便了”入畫應了。

  雖說辰時理事,卯四刻,謝橋就起來了,房裡仍舊燃著燈,窗戶外頭卻有些亮光浮動,雖說房裡炭火燒的旺,也是有點清寒之氣。

  謝橋洗漱妥當,春枝拿了熏爐上熏的溫熱的衣裳過來,服侍她穿上,立領、大襟、直身,白色暗花雲紋的夾襖,下面紅緞百鳥朝鳳月華裙,頭髮綰起,帶著雲頭形珠冠,邊上鑲了一排明燦燦的珍珠,海獺臥兔兒勒在額間,瞧上去富貴體面。

  謝橋對著角落的大穿衣鏡照了照,點點頭。披了外頭大紅羽緞狐狸毛里子的斗篷,就邁了出去,迎面一陣雪氣鋪面,竟是落了一夜的細雪,怪不得才這個時辰,從窗戶上卻透過來點點亮光來,原來是雪。

  倒是下的不很大,下了一夜,也不過輕薄的一層。

  謝橋拽出懷裡的金琺瑯懷表瞧了瞧時辰,還差兩刻,院子裡已經站滿了回事的婆子,烏壓壓的,能聽見悉悉索索耳語的聲音,卻不大聲喧譁,見了她,紛紛行禮問安。

  謝橋微微點頭,握了握手裡的手爐,沿著抄手遊廊,過去廂房那邊。

  巧月一早帶著人已經收拾妥當,地龍燒的熱熱的,熏爐燃上,一進來,倒是比她寢室里還有幾分暖絲絲的。

  外面的大衣裳自是穿不住,脫了,坐在炕一頭,巧月忙著親手擺飯,入畫那邊伺候謝橋挽袖褪鐲。

  吃了一個小栗子面的餑餑,喝了一碗粳米粥,就讓撤了,漱了口,捧著茶,就讓巧月比對著名冊點卯,到是都挺給謝橋面子的,只一個未到,管著大廚房的方婆子。

  大廚房和各院的小廚房又不一樣,單管著府里宴客和外頭奴僕小廝們的三餐茶飯,二門以里,上到老王妃,下至謝橋,都有獨立的小廚房,各自領了份例,自己做著吃,豐儉由己。

  先頭方碧清沒嫁過來時,也只有老王妃那裡有小灶,方碧青嫌棄大灶上的飯菜粗,不對心思,非要自己單獨弄個小廚房,郡王妃索性就分開了來外,大廚房專管外頭宴客,主子們各自分著做,份例之外,若想吃些新鮮的,也可自己添了銀子,著人去外頭買進來。

  各房除了一等丫頭婆子們,下剩的仍要去前頭大廚房端飯,只除了謝橋的如意館。

  謝橋好吃,喜歡研究吃,這是打從伯爵府就有了名頭的,那時候跟著老太太,可不什麼新鮮,吃什嗎,偏身邊有個事事順著她的何媽媽,手藝又好,只謝橋點出名兒,說出道道來的,都能變著花樣做出來,久了,謝橋哪裡還湊合的來。

  嫁入安平王府,如意館的小廚房原不大,被謝橋下令擴建開來,足有里外三間屋子大小,灶上的婆子,也是謝府里何媽媽手把手教出來的兩個,謝橋用著順手,且也放心。

  經了方碧清的算計,回府來,謝橋又把如意館的人過了一遍,身邊的人不牢靠,可不等著倒霉嗎。

  現如今,如意館裡外可都是她的人,連下面粗使的丫頭婆子,都是從伯爵府那邊要過來的,輕忽不得。

  話題遠了,回來再說這方婆子,原是方碧青的人,是她奶娘的親妹子,前頭管著大廚房的是秦媽媽,後來年紀實在大了,就回家養老去了,方碧青就借著機會和婆婆說了。

  郡王妃一瞧這方婆子倒是個真能幹的,便賣了兒媳婦這個人情,留了下來,這一晃也是幾年。

  今兒謝橋首一天理事點卯,偏她仗著方碧清的臉面,竟是沒來,沒來還罷了,讓下面一個二等婆子過來,說著了風寒病了,強撐著管著大廚房的事,這點卯恐難到。

  謝橋聽了,不禁冷哼一聲,這聽著倒新鮮,能管事,走這兩步就不成了,知道這是敬意給她個下馬威呢,打量她真不敢得罪方碧清是怎的。

  謝橋掃了那個二等婆子一眼道:“如此說來,方媽媽真病了”那婆子忙道:“真病了”謝橋道:“需知我問你話,要如實回答才是”那婆子仍舊死咬牙硬:“是病了”謝橋倒是笑了:“既是病了,索性就回家養著去吧,她即便強撐的住,府里也不能這樣不講人情,來人傳我的話,讓方媽媽回家養著,把大廚房剩下幾個協理的婆子傳來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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