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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玉件都在樓上,夫人請"

  一上二樓,謝橋就看到臨窗而立的穆通,他今天的打扮,令謝橋倒有些微恍惚,恍惚回到舊年的雲州,一襲青布長衫,倒是令人忘卻了他現今的尊貴身份。

  聽到腳步聲,穆通回頭,打量謝橋半響,忽然一笑:

  『這竟是我頭一次,真真切切的見到你穿女裝的模樣』

  謝橋想想還真是,不覺失笑。

  兩人落座,穆通的目光灼然,令謝橋覺得仿佛有一絲不妥,只是片刻,他便移開目光,說了句更不妥當的話:

  『你還是適合女裝的打扮,很好看』

  謝橋不免尷尬,穆通眼睛裡流露出的含義,謝橋並非全然不知,其實打以前在雲州那會兒,後來躲著他,也是怕這個,若不是實在想幫幫如玉和寶樹,謝橋還真不會走這一趟。

  即便婚後,私下和陌生男子見面,也是極不妥當的行為。

  穆通不由自主,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她今兒並沒有穿那日夜宴中的繁瑣禮服,想來該是皇后私下傳她進宮探病,並非正式召見。卻也不很隨便,一件水紅緞子的衣裳,通身繡著折枝牡丹的紋樣,領口袖口飾如意雲紋,看上去富貴吉祥又不失活潑,喜慶中透出端莊大氣,青絲挽起綰了一支累絲金鳳,映著精緻眉眼,顯得她整個人就如那堂前的牡丹一樣,雍容而美麗。

  可眉頭微皺,手裡的帕子無知無覺的絞著,想來是在掂量著怎麼開口,穆通一直知道謝橋是聰慧的,女子中少見的聰慧,當初若不是她聰慧,兩人恐怕也認識不得。

  穆通也大略能猜到她為難的事情,是什麼,她和明月公主是閨中密友,而明月公主和她堂哥的事情,即便自以為隱秘,也瞞不過鎮南王府的暗探。

  明月公主一病不起,皇上那邊還瞞著,其實他和鎮南王早就得了信,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恰好的,在出宮路上截住謝橋。

  說實話,如今想要見她一面,真是很不容易。求娶明月公主,說穿了,不過是他父皇的意思,以示兩國邦交的誠意,而且大秦現在恐怕也只有明月公主,這一個適齡公主可以和親了,依著穆通的意思,雖然那夜被明月公主著實驚艷了一下,可也沒有非要娶回國不可的想法。

  若中間沒有謝橋,他娶回去也沒什麼,橫豎女人罷了,不是自己心裡喜歡的那個,誰都一樣,而且,如今有妹妹那檔子事,和親這事也不難解決,只是他想謝橋開口求自己,為的是能讓她念著這點小恩惠,記得還曾經有過一個穆通,不至於,轉瞬既忘,這是穆通心裡的一點貪念,卻不足為外人道。

  謝橋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開口:

  『既然今兒見了面我便非問你不可了,那個,和親是否已不容轉圜了』

  穆通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

  『關係到兩國以後的通商貿易往來,若無這層和親的關係,恐怕難以保證,你也知道,大秦如今再沒有第二個適齡的公主了,而我南豐也不可能像鎮南王那樣,娶一個世族中女子代替,畢竟是我南豐國的皇后,這是兩國相交最基本的誠意』

  謝橋臉色一僵,這樣的穆通,異常陌生,精明、圓滑、機智、哪裡還是以前那個木訥的男子,他真真切切的是南豐國的太子殿下,謝橋的心涼了,臉色一淡,站起來道:

  『勞動太子殿下相請,就此告辭』

  穆通一看她惱了,也是心急,伸手就要來拉她,巧月卻立刻就擋在兩人中間,笑眯眯的低喝一聲:

  『木頭,你幹什麼』

  她這一聲木頭,謝橋和穆通倒是都禁不住笑了起來,穆通嘆口氣道:

  『你如今越發是個急性子了,我不過是這麼說說罷了,你怎的就惱了,娶一個不情不願的女子回去,其實也沒什麼趣』

  謝橋一聽有門,便白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來:

  『你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和親』

  穆通搖搖頭:

  『和親是必要的』

  見謝橋又要惱,忙接著說:

  『可不一定非我不可,我妹妹這次偷著跟了來,很是喜歡京城的繁華,她倒是瞧上了你們京城的男人』

  謝橋知道南豐國女子一向敢愛敢恨,就是不知道這位小公主瞧上誰了,穆通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遂接著道:

  『前幾日我帶著她去郊外的普濟寺散心,趕上翰林府府的夫人燒香禮佛,遇上了員外郎何大人......』

  謝橋微怔:

  『你說的是子謙哥哥?』

  坐在馬車裡,巧月還笑:

  『這可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哪裡能想到這裡去,怎的穆通的妹妹,偏巧就瞧上子謙少爺了呢,要說也不稀奇,子謙少爺那個性情模樣,可不百里挑一的,南豐國的公主倒是眼力不差』

  到了儀門下車,謝橋低聲囑咐巧月:

  『今兒的事,必不要傳出去才好,你交代下去,二爺哪裡也不許透了一丁點風過去』

  巧月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雖說姑娘著實和穆通沒什麼,可這好說,卻真不好聽,傳出去難免別人亂嚼舌頭,二爺若是知道了,心裡沒準也存了疙瘩,畢竟她們幾個曉得底細的都知道,都到了如今這時候了,姑娘和子謙少爺舊年那點無關緊要的事,二爺還時常吃味呢。

  便是瞧見了姑娘這裡收著,子謙少爺那時送過來的一兩樣玩意東西,面子上雖沒什麼,可不上兩日,便會悄不言的,尋了個差不多的來給姑娘,就知道心裡其實在意著呢,說起這個,巧月也不禁好笑,平日看著最是大度的人,偏在這上面,小心眼兒的出奇,倒令人哭笑不得。

  如今舊年那些別人送的東西,姑娘都讓嚴嚴實實的收了起來,省的二爺看見了,心裡又不慡快,那也不過是幾樣東西,尚且如此,若是知道姑娘私底下和南豐國的太子有來往,可真不知道要怎樣了呢。

  謝橋她們哪裡知道,她們進去珠玉齋的光景,正恰巧落進對麵茶樓里,閒坐無聊的秦思明眼裡,這個如花似玉的弟媳婦,在家裡輕易都瞧不見一面,這時候呼啦吧的在街上看見,秦思義還能不上心。

  見她留下婆子在外頭候著,自己跟著丫頭進了裡頭去,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出來,也沒見買了什麼東西,秦思義一開始還真沒多想,就是想瞧著這麼個大美人也是好的,可弟媳婦的車剛走不大會兒,從珠玉齋門裡頭又出來一個人,秦思義才楞了。

  秦思義自是認識這位是南豐國的太子殿下,正納悶,這兩個人怎麼一前一後的,從玉器鋪子裡出來,就見這位南豐國太子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望著弟媳婦遠去的馬車發了會兒呆,直到看不見影兒,才上馬走了。

  秦思義專會在這些上面做功夫,只看這位南豐國太子的形容,就知道必然和弟媳婦有舊,秦思義激動起來,心裡琢磨著,平日瞧著弟媳婦,端莊持重不可冒犯的模樣,原來骨子裡還有這麼檔子風流官司,且瞧著弟弟和她終日恩愛的模樣,家裡幾個女人逮著空,就和自己鬧上一場,令人煩悶不已。

  秦思義這人,陰損混蛋,那裡是什麼好人,心裡想著倒是要攪合攪合弟弟兩口子,他就不信思明若知道了,還能這樣寵著他媳婦,自己女人背著自己偷見別的男人,誰能忍得下這口氣,雖沒真拿住弟媳婦實在的把柄,可秦思義十拿九穩,這兩個人關係指定不尋常。

  倒也很是納悶,弟媳婦那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怎的就會認識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南豐國的太子了。

  謝橋自是不知道這些,其實她本來也問心無愧,即便見了穆通也沒什麼,只秦思明這廝的心眼實在不大,告訴了他,便要從頭解釋清楚,倒更麻煩,不如直接隱下這事拎清,她哪裡知道中間還有個不懷好意的攪屎棍子秦思義,跟著胡亂摻和,倒真著實鬧了一場大彆扭,這是後話。

  逢佳期巧月羞待嫁

  謝橋回了安平王府,先去郡王妃跟前說了會兒話,才回了自己的如意館,剛一進院,就看見巧蘭在廊下候著,便知寒清來了。

  謝橋回門後,謝宜岳便先回了雲州,寒清暫時留在了伯爵府,等了這些日子,今兒才尋找機會和謝賢去了公主府里,瞧謝雅的病,此時大約剛從公主府出來時候不長,這樣急巴巴的過來,謝橋估計事情恐不好了。

  略略梳洗,換了衣裳便進了西邊待客的小書房,寒清正坐在窗下紫檀玫瑰椅上吃茶,見她進來,從上到下打量她一遭,似笑非笑的道:

  『你倒是分外忙』

  謝橋不怎麼好意思的賠情:

  『原是我麻煩寒大夫的事情,卻勞你在此久候,實在對不住,今兒去可瞧出究竟是什麼病』

  寒清微微皺眉,略略掃了窗外頭一眼,巧月知情忙道:

  『我去外頭守著』

  扭身出去了,寒清才低聲說:

  『我瞧著你那大姐姐的症候,卻不是平常的病,倒像中了毒』

  謝橋一驚:

  『這話可怎麼說的』

  那府里的大公主雖是個厲害的婆婆,也犯不著給兒媳婦下毒不是,尤其她是個要臉面的人,這庶出的兒媳婦,自己病了沒什麼,若是讓人知道是被下毒害死的,她的名聲可被帶累的不好聽。

  謝橋見過大公主幾次,雖剛強,卻也精明,不是做這等損人不利己傻事的人,且去公主府瞧病的幾個太醫,怎的都沒診出來,或是診出來,卻在那裡裝糊塗。

  寒清異常認真的道:

  『等閒大夫恐瞧不出底細,不像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有一年來的了,該是自打產後,就有人在她平常的飲食或是藥中下了毒,毒性雖慢,這樣逐漸侵蝕臟腑,到了今日,卻已無解』

  謝橋微怔:

  『你的意思,是大姐姐沒救了』

  寒清點點頭:

  『若是調養得當,至多還可拖上數月光景,只她那丫頭到可惜了,別看才一歲多的孩子,甚是機靈懂事,她男人是個混帳東西,自個媳婦都病的這樣了,哪裡還不聞不問的,只管在那邊書房裡抱著本書,也不知道想些什麼,若不是你那二姐姐去了,有些彈壓,房裡的丫頭婆子們都要翻天了』

  謝橋自是知道這些,說起來,哪府里不都一個樣,主母若嚴厲,便要四處說委屈,主母若寬泛,就無法無天的沒規矩,當初舅媽府里就是個例子,只謝雅雅那府里,更是艱難到十分去的,便是要幫她,也有限。

  關著大公主的面子,這事也難妥帖,只那個孩子,倒是可以想個法子先弄出來,橫豎是個女孩兒,想來大公主那兒,也不甚在意。

  寒清看著她忽而皺眉,忽而憂愁的樣兒,倒是納悶的問她:

  『我略聽你那二姐姐說過,在家時,你和這位大姐最是不和睦的,她經常尋你的麻煩,怎的到了這時候,明明是你要幫著,還非得這樣藏頭露尾的瞞著,卻是個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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