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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街走到底,就是縣衙了,縣衙,和所有的縣衙一樣,坐北朝南,門前八字牆,八字牆上一面帖著幾張告示,一面寫著幾行字,也看不清楚寫的什麼,正中衙門大門洞開,只是這門,好象也比南邊各處的衙門小了不少,看來也是入鄉隨俗了。

  縣丞等人下了車,在前面引著,車隊轉過大門,往後院上房大門繞過去,早有衙役守在門前,見車子來了,忙卸了門檻,車過影壁,這個二門竟然寬敞之極,李燕語透過車簾fèng隙,驚訝的打量著這個大的出奇的院子,也,北地地廣人稀,沒別的好處,就院子大。

  這個倒好了,連裝行李的大車也直接拉進了院子裡,邵源泊下了車,眼看著已經午正過後,乾脆和縣丞商量著諸般禮儀,明天再說,今天還是先安頓下來的好,反正上一任知縣是一個月前,趕在下雪前已經離開呼和縣,走了!縣丞等人哪有不答應的,立時應了,眼看著邵源泊小廝長隨、丫頭婆子成堆,知道也用不著別人幫忙,也不多話,逕自告退出了院門。

  李燕語扶著小羽下了車,和邵源泊一起進了二門,裡面一樣是個大院子,院子裡雪掃得乾乾淨淨,左右各兩間廂房,五間正屋,用遊廊連著,中間一間做了穿堂,穿過穿堂,又同樣的一進院子,再進去,這個應該是正院了,五間正屋連著兩間耳屋,左右各三間廂房,院子也大了許多,一樣乾乾淨淨、空空蕩蕩的,兩個穿過正屋旁邊的角門,後面又一進院子,再往後,又一個院子,房屋卻稍矮了些,該是下人們的居處了,再後面,一個極大的園子,這會兒白茫茫一片,只有幾棵枯樹兀然直立著。

  兩人轉回來,李燕語三言兩語吩咐了常嬤嬤,欒大等人住前面兩個院子裡,自己和邵源泊住正中的院子,其餘的人,住在後面的院子裡,常嬤嬤和欒大忙著指揮著眾人卸行李,廚房的兩個婆子忙著尋到廚房,廚房裡打掃的乾乾淨淨,水柴色色都是全的,兩人忙著升火做飯。

  院子各處都很乾淨,裡面兩層窗戶都新糊的雪白的棉紙,門已經重新油漆過了,還散發著股極淡的油漆味兒,各屋裡的炕看樣子已經燒了好幾天了,一進屋暖氣撲面,極舒適,李燕語打量著五間全通、除了幾根大紅柱子外,沒有一絲隔斷的正屋,驚訝的笑起來,這樣的格局可不多見,建這房子的人倒個有意思的。

  52新家:百里侯的地盤

  不大會兒,廚房送了飯過來,常嬤嬤已經指揮著小羽山青等人,先把正屋東邊整整一面牆的大炕擦洗收拾了出來,放上炕幾、坐墊等物,做了起居之處,李燕語和邵源泊在炕上吃了飯,兩人在屋子裡也礙事,乾脆穿了翻毛皮靴,銀狐斗篷,戴了風帽,去看外面的衙門等處去了。

  兩人沿著遊廊,過了間垂花門,進了前面的衙門院子,若從前面算,這是衙門最後一進院子,兩人正站在院子裡左右看著,右邊廂房門帘掀起,四五個穿著半舊長棉袍、年紀不一、文書模樣的人奔出來,拱手長揖沖兩人恭敬的見著禮,邵源泊忙拱手還了禮,笑著示意眾人:“我和內子隨便看看,沒事沒事,諸位且忙自己的事。”

  四五個人陪著滿臉笑容,稍稍哈著腰,猶豫的看著這個年青富貴的縣太爺,新任縣太爺脾氣未知,是聽話回去,還是繼續陪著?邵源泊笑了起來,抬手讓著站在最前面,看著象是個小頭兒模樣的五十來歲的文書說道:“就煩請這位帶我們瞧瞧這院子各處,其餘幾位趕緊請回,外頭冷。”

  幾個人鬆了口氣,站在最後面的年青文書急奔進去,取了棉帽棉斗篷出來幫著老年文書穿上,李燕語仔細看著兩人,看面相倒有五六分象,看樣子是父子兩個,這子承父業,倒也是人之常情。

  邵源泊拱了拱手:“先生貴姓?”

  “不敢當不敢當,實在當不起,鄙姓張,弓長張,大傢伙兒都叫我老張,前任縣令裘府尊叫我老張頭,邵府尊叫什麼都成,都成!”老張話還真是不少。

  李燕語笑的轉過了頭,老張上前引著兩人:“大人這邊走,這正屋是大人的籤押房,邵源泊伸手牽住李燕語,進了籤押房,屋裡很寬敞,正面掛著幅山高月小的豎幅,下面一個高几,左右各一把扶手椅子,前面左右兩排各有四把椅子,東邊一道屏風,屏風後臨窗放著張巨大的老榆木桌子,桌子乾淨的發亮,上面文房四寶整整齊齊,西邊盤著盤大炕,炕上放著炕桌等物,家俱齊全,只需掛上簾帷,放了坐墊也就齊備了。

  東廂兩間屋裡,門虛掩著沒有人,老張一邊殷勤的說著話,一邊就要推門:“這間是縣丞吳大人。”邵源泊忙抬手止住他:“吳大人不在,就不進去了,那間?”

  “那是典史宋大人的辦公處,咱們縣小,戶不滿千,沒有主薄。”老張攏著手,滿臉笑容的解釋道,邵源泊笑著點了點頭,客氣的謝道:“老張費心了,我年紀輕經事少,往後還得承大傢伙兒多關照。”

  “哪裡哪裡!大人真是太客氣了,這是哪裡的話!”老張受寵若驚,不停的哈著腰,笑容滿面,

  “你去忙吧,我和內子到外面隨便看看。”邵源泊笑著示意著老張,老張連聲答應著,往後退了兩步,堅持讓著邵源泊和李燕語,直看著兩人穿過穿堂,進了前面的院子,才讚賞的嘆了口氣,轉身回去六房忙去了,看來這新來的知縣是個知禮的,到底是大家公子出身,明天點帳點冊,可別出了差錯才好。

  前面就是三楹開間的大堂,正中六扇中門虛掩著,邵源泊牽著李燕語,輕輕拉開門,門內的堂帳自門枋及地,束成人字形,前面一把黑漆錚亮的扶手椅和一張巨大的長方形公案,案子上整齊的碼放著印包、簽筒、筆架、硯台、醒木,李燕語隨著邵源泊走到桌子前,倒嚇了一跳,這桌子椅子所在的,竟是個半人高的台子,坐在椅子上,真正的俯視百姓。

  李燕語笑的靠在邵源泊身上:“你看看你,這高高在上的縣太爺可是名符其實!”

  “那是,百里侯麼!”邵源泊攬著李燕語,笑著應道,李燕語的視線越過公案,青磚漫地的大堂正中,一塊黑漆漆顯得極威嚴的戒石立在大堂正中,對著公案的一面上刻著十六個鮮紅的大字:‘爾傣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李燕語心中微凜,指著戒石示意著邵源泊:“看到沒有?那塊戒石!”

  邵源泊掃了眼戒石,一邊探頭找著台階,笑著應道:“那是太祖寫的,百里侯麼,要禍害百姓最便當,自然要時時警醒才行。”邊說邊牽著李燕語下了高台,

  大堂左右各放著一列紅漆架子,上面架著‘迴避’‘肅靜’等字樣的虎頭牌,大堂靠門右邊高高架著面大鼓,邵源泊指著高架鼓,挑著眉梢笑著說道:“那個叫堂鼓,不是極其緊要的事敲不得,幾年前,有一回我和李謙、胡七幾個人喝醉了,和人打架,胡七被人家一拳打腫了眼,人家跑的快,沒能打回來,我們幾個就跑到府衙大堂敲這個鼓,結果把鼓皮都敲破了也沒人出來!”

  “人家一看是你們幾個禍害,誰肯出來?!”李燕語斜睇著邵源泊調笑道,邵源泊哈哈笑著:“我可不算禍害,當年大皇子那才叫禍害呢,算了算了,又說遠了,不提這個,咱們索性到大門口看看去。”說著,拉著李燕語穿過大堂,出了衙門。

  大門正前方,是一座兩層的鼓樓,緊挨著大堂側門的,是總鋪房、旁邊是陰陽訓術屋,對面是醫官室,沿街再下去,有一家酒肆,茶坊,藥鋪,再遠一點,是一家腳店,衙門自古好風景,這裡倒還真是熱鬧。

  茶坊和酒肆門帘抖動,大概後面有人在偷眼看,李燕語悄悄示意了邵源泊,邵源泊拉了拉她,低聲說道:“無妨,來前我去問過在這裡做過一任知縣的錢大人,他說的仔細,這裡民風淳厚,絕少規矩!說讓我多加教化,至少這男女之別上頭要多加教化,說是到了春夏,男男女女同進同出,實在有違禮儀,有傷風化。”

  李燕語睜大眼睛,呆了片刻,長長鬆了口氣,笑出聲來:“算了,這是一地民風,教化這個做什麼?你想教化,還是教化教化那些學子們好了,好好盯著他們讀書寫字倒是正事,你這接任,明天一天能忙得完嗎?”李燕語邊說邊轉了話題。

  “一天?十天也忙不完!接印、拜衙神和各處神,這個倒快,行公座禮也快,可後頭要拜廟,這呼和縣什麼孔廟、關帝廟、城隍廟都得一一拜到,然後要清倉盤庫,閱城巡鄉,清厘監獄,對薄點卯,傳童生考、懸牌放告,縉紳拜會再回拜,你看看,我看哪,沒一個月都結不了,事情多的很呢,雖說小小一個縣,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唉!”

  邵源泊重重長長嘆了口氣,李燕語推著他:“那個清倉盤庫,我倒能幫幫你,別的,只好你自己去做,也不是壞事啊,不是都說,丞相都自州縣出嘛,往後你前程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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