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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擇了吉日,天剛蒙蒙亮,浩浩蕩蕩的輕車簡從出了府門,沿著已經熱鬧起來的街道,緩緩往北門行去。

  李燕語掀著車簾,興奮的看著街道兩邊早起忙碌的人們,邵源泊躺在車上,舒服的嘆了口氣誇獎道:“燕語,這車真舒服,後天李謙就知道這好處了,回來一定讓他好好謝我!”

  李燕語放下帘子,心情極好的伸手敲著邵源泊的額頭:“還謝你呢,要不是你,他何至於要去那樣的窮山惡水處!”

  邵源泊嘿嘿笑著,伸手從旁邊几上摸過張圖問道:“咱們晚上歇在哪裡?中午在哪兒吃飯?”

  “這裡,中午沒什麼好吃的,晚上歇在這裡,遠明驛,就在遠明鎮邊上,常嬤嬤說,這一帶有一種沙杏,味道極好,又甜又糯,這會兒正是旺季,咱們多買些,杏雖說多吃傷人,不過做成杏脯可好得很!明天路上讓小羽她們做杏脯!”李燕語流著口水說道,邵源泊仔細看著紙上畫著的幾個黃點,恍然大悟道:“原來這畫的是杏!看著倒象枇杷,那這裡,畫的象一隻羊?”

  “對啊,這是口外了,聽說口外的羊最好吃,咱們到時一定要去嘗嘗,若好吃,就買幾隻帶著。”

  “那這裡呢?這是什麼?”

  “山啊,這裡有座山,地理志上說,仙人居處,景致美不勝收,咱們總得去逛逛不!這裡,那個隨園雜記上說,有一片前朝的碑林,說是鐵勾銀劃,如何如何好,咱們也去看看到底好不好,若真好,讓人拓下來,回頭咱們寫遊記用得著,還有這裡……”

  邵源泊聽的目瞪口呆,坐直身子看著李燕語,半晌才說出話來:“能把這貶斥之路走成這樣的,你是頭一個!”

  “貶不貶斥的,看你心境罷了,若你不是這樣出身高貴,自小順風順水,高高在上,又中了什麼探花郎……你這樣想想,若你一生下來就沒了爹,娘日日忙到半夜,才不過供你個暖飽,你靠著鄰居可憐,才跟著人家的子弟蹭個書讀,人家十五六歲進學,你識字晚,快二十才進學,好不容易湊夠趕考的錢,母親卻病重了,等你辦完了母親的喪事,守了三年孝,再湊夠錢進京趕考,又過了考期,好不容易三十幾快四十歲中了舉,總算成了親,點了呼和縣縣令,攜妻赴任,這會兒,你心情好還不好?”李燕語看著邵源泊,又笑又心酸的打著比方。

  當年她就是這樣,過了十歲才讀上書,考上大學那年母親病重,她休了兩年學,等給母親送了葬,再回去吃著鹹菜讀書畢業,人家二十幾歲,她已經三十大幾了,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幫人家拉GG,最結實的球鞋,一個星期穿爛一雙,總算打拼出來,買了房買了車,剛想鬆口氣找個人嫁了,結果一頭倒下去就沒了氣,落了個過勞死,也不知道她那房子她那車,最後便宜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總算早點了,多說話,多冒泡,多打分,地雷手雷啥的,隨便扔,別客氣別客氣啊

  51衙門:縣太爺夫婦到了

  邵源泊眼睛一點點睜大,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話極有道理!受教受教!”

  兩人說笑間,車子又轉過一條街,前面就是北門了,離北門不遠的和然居里,邵老太爺背著手站在二樓窗前,緊盯著中間那輛寬大的車子,他最疼愛的孫子,最有出息的孫子,就在那車裡,就要去極北的呼和縣,做他的縣令去了。

  一任三年,這一走,再見到孫子,就是四年後了,自己這個年紀,過日子都是按天算的,四年!邵老爺子閉了閉眼睛,心裡的酸楚衝上來,眼淚糊了視線,那車子,緩慢卻又極快的進了城門洞,轉眼就看不到了。

  老管事垂手站在邵老爺子身後,看著邵源泊的車隊一輛輛出了城,暗暗嘆了口氣,六少爺赴任走了,往後老太爺再發了脾氣、生了氣,府里連個能說句話的人也沒有了,唉!

  車子剛出了城門,就被人攔下來,不等車子停穩,李謙就掀起車簾探進頭來:“邵六,出來!爺給你餞行祭路神來了!”

  李燕語微微頜首,微笑著和李謙見了禮,邵源泊跳下車子,旁邊,胡七、周守禮和其它幾個平時投契的雲鶴社友人搖著扇子站在路邊,見邵源泊下車,都上來見禮的見禮,說笑的說笑。

  打手頭兒,也是這一行的總管大人欒大指揮著眾人,將車馬停在路邊等著。

  邵源泊飲了餞行酒,心情愉快的揮手和大家告著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回倒是偏我和李兄了,回頭給你們看遊記吧,就此別過!”

  邵源泊上了車,掀著帘子和大家揮手告了別,李謙和胡七等人傷感的看著邵源泊的車隊奔著遠方,越來越遠,越走越小,才嘆著氣返回了京城。

  頭天歇的早,常嬤嬤興致勃勃的帶人買了幾十斤上好的白杏回來,吃了飯,小羽就和幾個婆子忙著熏硫,煮糖水煮杏泡杏,李燕語拉著邵源泊,興致十足的跟在後面一邊指揮一邊看熱鬧,兩人看了一會兒,又出去驛站轉了半圈觀風賞景,這行程頭一天,極輕鬆而適意。

  一連走了幾天,都是天氣晴好,風和日麗,這天走到半路,卻下起雨來,欒大忙帶著人將車子的寬檐裝上,給馬披上油衣,自己和眾人也穿了斗笠油衣,一行人繼續往前趕路,雨越下越大,沒走多遠,竟電閃雷鳴,白日如同黑夜,欒大等人和腳夫都長出門慣了的,倒也沒覺得什麼,尋了間破廟躲進去,眾人躲在破廟殿內,李燕語也不下車,透過車窗,饒有興致的看著車外瓢潑般的大雨,邵源泊也跟著看了一會兒外面,擔憂的抬頭四下看著車子:“會不會漏雨?”

  “不知道,正好趁這場大雨看看,若漏雨,得趕緊讓人回京跟掌柜說一聲,倒是我忘了,車子出車行前,應該讓他們浸水試試再出貨。”李燕語仰頭仔細看著車頂,伸手摸著車頂木板之間的fèng隙,有些懊悔的說道,邵源泊失笑出聲:“你竟擔心這個!我是說這車子若是漏水,咱們這路上可就難熬了。”

  “也沒什麼,若是漏雨,到了下一個鎮子停一天,讓人上幾層桐油,再加個氈頂就成。”李燕語一邊細細查看著每一條fèng隙,一邊並不在意的說道,邵源泊想了想,也就釋然了,她事事安排的妥當,倒不用他多操心,好在車子做的極好,一絲水也沒滲進來,李燕語滿意異常。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放晴,這一晴竟晴了個徹底,天上一絲雲也沒有,滿天星辰閃爍,曠野外的星空,美得讓人透不過氣。

  李燕語站在車前,仰頭看著滿天繁星,半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星空最讓人心生敬畏!”邵源泊緊挨著她站著,慢慢伸手攬在她腰間,同她一起仰望著星空,半晌才笑著說道:“說來也怪,從前我怎麼就沒看到過這麼多的景致?這星空我看了二十年,今天才覺得美的讓人心生敬畏!”

  “等會兒你回去車上寫遊記,別忘了把這個感悟寫上!”李燕語笑語盈盈,出了京,邵源泊倒勤勉起來,幾乎天天寫幾句,隔個十天八天的,湊成一篇,就讓她幫他抄了,寄給胡七公子,作為他這個雲鶴社社員的課業,遠離京師,可不能真的遠離了京師,老爺子態度不明,他可不敢多指望,還是靠自己妥當些,李燕語見他這般行事,心中大定,看來他不過是五穀不分,不知柴米油鹽,這人情世故上倒是透徹明白的很。

  赴任之旅痛並快樂的前行,走了四個來月,夏去秋來,又是往北,車子已經生起了炭爐,雖說照規矩不過了十月不好生炭爐,可如今出門在外,又一路往北,這死搬規矩只怕要凍死人,常嬤嬤從善如流,李燕語吩咐了,她就讓人生起了炭爐。

  又往北走了十來天,就漫天下起雪來,好在北方天冷,這雪落下來並不化開,路上雖不泥濘,卻滑溜異常,離呼和縣還有小二十天的路程,李燕語乾脆停了一天,和欒大仔細商量了,那幾輛太平車上坡難下坡滑,決定換上北地的雪橇拉行李,欒大帶著人出去,貼了些銀子,用幾輛太平車換了雪橇,重新裝了行李,才又啟程趕往呼和縣。路途難行,一行人足足又走了將近一個月,總算進了呼和縣境內。

  離呼和縣縣城還有十來里路,縣丞、縣尉、主薄一行十幾人,一個個裹得皮球一般,已經迎了過來,邵源泊忙跳下暖暖和和的車子,在寒風嗖嗖的雪地里見了禮,李燕語忙吩咐欒大讓人騰了幾輛車出來,招呼著縣丞等人上了車。

  到了呼和縣城門不遠,李燕語將車簾掀起條fèng,仔細看著這個自己要居住三年的地方,這城還真是小,小雖小,城牆卻極厚,李燕語稍稍一想,倒也釋然了,北地房屋牆壁都極厚,這城牆自然也薄不了。

  進了城門,就是條看起來很寬敞的街道,李燕語仔細打量著街道兩邊,鋪子門臉都極小,關著門,或掛著厚重的帘子,不象南邊那樣,大開著鋪門做生意,街上顯得有些冷清,偶爾看到的幾個人,也都裹得只剩雙眼睛,看到這浩浩蕩蕩的車隊,急忙躲到街邊屋檐下敬畏而好奇的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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