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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禍種倒霉還是我倒霉,它要寄生也寄生在妖怪身上,捕食容易多了,偏偏寄生在脆命的人類身上,人類又不是很好的土壤,它無力完全寄生。誰不好迷惑,去迷惑郎先生的宗親,惹來一個見多識廣的半妖使者,燒到枯萎了。

  若我乾脆死了吧,還可以蔭屍潛伏,將來說不定有機會改修金毛吼…偏偏我還活著,甚至還可以壓抑它。

  真正倒霉的極致是,碁宿根本就不去管什麼人不人,禍不禍種。他乾脆的清除形成禍種的邪氣,修補滋潤殘缺的生氣。果然是天仙,見識不同凡響。

  的確服了他的金丹以後,我的疤痕急速淡化,原本糾結暗紅如蚓的傷疤褪色很多,也比較薄軟了。所以我的關節不再那麼僵硬,也不會跛得那麼厲害,疼痛也減輕很多。

  當然盤據這麼多年,不可能完全驅除所有邪氣。現在這種樣子我已經非常感恩了…最少我不會痛醒過來,或者抱著繃裂的傷口掉眼淚。

  只是有個小小的後遺症。

  那就是最早被邪氣寄生的倒霉月季花種。邪氣被清除,但生機被激發,原本的月季就開始欣欣向榮,更因為春日而蓬勃,長出細軟的枝條、嫩葉,最後還乾脆開

  起花來了。

  照阿襄的話,我看起來就像是“開花的垂柳”。不幸月季有些微攀延性,左邊長不夠,攀到右邊來。每天我都要剪額前的花枝,不然看不到前面。

  最讓人氣悶的是,妖怪真是毫無同情心。我慘成這樣,相熟的妖怪對我大笑特笑,花釵大娘還興沖沖的剪了我十幾枝花,之後我去她那兒逛時,我身上月季做出來的花釵,比尋常的貴十倍,居然供不應求。

  郎先生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剪額前的花枝。

  笑完他也覺得不好意思,安慰我說,“等花季過了,也就…”看著我的臉,他噗的一聲,捂住嘴。

  “月季是多年生植物。”我沒好氣的說。

  還是城主奶奶有同情心,委託她一個交好的月季妖,送來一丸異香異氣的丹藥。

  那是推快植物循環的丹藥,當天我梳了快一擔的月季枯枝,這才正常了。

  只是每年春天,我頭上不免要冒幾根嫩芽花葉,也不免讓阿襄剪去插瓶。偶爾花釵大娘還來補貨…

  真叫人氣悶。

  和多雨模糊的城市不同,吉量城四季極為鮮明。

  才送完花神沒幾日,整個城內外都濃綠鮮翠起來,沒多久蟬聲喧譁的高唱,廣場的攤子紛紛搭起遮陽棚,五顏六色。

  郎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檔,從煥日巷搬到外城的沁竹園。

  “成天住著幻居,令人多生憂鬱。”他解釋。

  “你這兒一個月也住不到兩天。”我提著針線籃進屋。不老實,就說想讓我和阿襄住好些不就好了,拐彎抹角。

  他摸摸鼻子,“朱移,我能不能曲解成你抱怨我太少來?”

  “郎先生!”我瞪他。

  他笑著,去屋後撈起湃著的瓜果,和我坐在前廊吃瓜賞竹。

  沁竹園園主是郎先生的朋友。(是說他的朋友我已經懶得去認面孔了,恐怕排隊起來可以繞十圈吉量城。)

  看園名,就知道是個竹妖,自號高節隱士。他這沁竹園什麼種類的竹子都有,夏日沁涼陰翠,可不是誰都能來住的。是郎先生冒險去偷回他兒子的真身,這才青眼相待,讓我們住他的偏院,不然可沒門兒。

  這偏院是他早年養靜的居處,門前一方小池,種著幾棵蓮花,一旁還有半畝向日葵,很是壯觀。屋前屋後竿竿竹涼,艷日濃夏,住起來真的很舒服。

  原本以為,忙完叩關和後續,客也該拜膩了,郎先生可以清閒些了。但他真是勞碌命。以前住在台北,他雲蹤不定,找我也沒用,事情反而比較少。現在他在吉量落腳,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而蜂擁而至,更讓郎先生忙得跟陀螺一樣。

  他不知道怎麼擠的,硬擠出時間幫我搬家。像這樣相坐閒談,很不容易。

  春末時他回台北一趟過,正在跟我說野櫻安然無恙,他也留了只傀儡看家。“本來想折枝回來,但我是路過,怕保存不住。”

  “別了,她開花就艱辛,那不是養花的好地方。”我沉默了下來。

  “還是想家?”他輕笑。

  “吉量很好…我也住得開心。”我思忖著怎麼開口。真的,吉量和台北真是雲泥之別。那個城市老愛下雨,濕氣濃重,空氣污濁,哪裡比得上又囂鬧又安閒的吉量。

  但吉量畢竟不是我的故鄉。或許一年兩年沒問題,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念模糊朦朧的雨夜,和遙遠滄桑的市聲。

  “這兒太吵。”郎先生點點頭,“隔個幾年我們就來吉量小住一陣子倒好。明年春天,咱們回家吧。”

  看了他一會兒,我點點頭。

  “身體大好了?還有什麼不舒服?”他殷殷的問。

  “好極了,我都能洗衣服了。”我笑,“碁宿大人還真是厲害的。”

  他摸了摸我凹凸不平的左臉,“應該還會痛吧?”

  “沒那麼厲害了。我不要太發怒,禍種連感覺都感覺不到了。”

  他又看了看我的左手,“他當然厲害啦,大前年剛做過萬年飛升慶誕。”

  我張著嘴,驚駭莫名。“…他有萬年的修為?”

  “是飛升成天仙萬年,還是天帝自己掏腰包幫他慶祝的。”郎先生糾正我,“之前修多久就沒人記得清了…搞不好他自己也記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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