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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渝和梅美不是第一次安撫失控的應翔了,他們都算是經驗豐富的治療者,白渝將自己的精神力柔和化,輕輕探過去,卻不急著跟應翔的精神末梢完全接觸,他投射著精神暗示跟引導,跟來勢洶洶粗暴破開精神圖景時不一樣,現在白渝渾身都散發著嚮導柔和的光輝。

  哨兵對嚮導天生有奇異的親近感,雖然現實里因為人性的複雜這種感覺可以被人為的磨滅,但在還原本質遵循本能的時候這一點很好用,造物主創造哨兵,又創造嚮導,他們本來就相輔相成,天生互補。

  “小天,安小天還在外面等你,你沒忘記他吧?”

  白渝打了個響指,安小天的虛影出現,安小天是應翔最親近的人,也是他內心深處最依賴的人。應翔嘴裡的聲音在看到安小天的虛影后漸漸低落,他瞪著一雙警惕的眼珠一瞬不瞬看著他,白渝讓虛影張開雙臂作出擁抱的姿勢慢慢靠近,並讓自己的精神末梢隨之靠近。

  “小天很擔心你,我們都很擔心,這不是你想要的對嗎?你在努力,我知道你努力想回來,不要迷失自己,還記得你要回到哪兒嗎?”

  應翔神情出現了迷茫和掙扎,白渝知道自己的誘導起作用了,他循循善誘,開始增強精神力,安小天的虛影環抱住應翔的時候他的精神末梢成功突破他的抵抗裹了上去,嚮導的精神力源源不斷湧進,快刀斬亂麻剔除著危險因素。

  白渝從落腳點跨步跳過去,把倒在牆角的木架抓開來扔掉,露出裡面蜷縮的應翔,此刻應翔臉上空白一片,白渝俯下/身去抱住他,如同安撫一個小孩子一樣撫摸他的頭頂拍打他的後背,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吧應翔。”

  應翔嗚咽一聲,反手死死抱緊了他,像個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回了家人,低低啜泣著。

  三個人從精神圖景中退出來,他們都消耗了大量精神力,白渝扶著桌子,額上也見了汗,梅美更是腿軟,好在安小天扶了他一把,這才癱在了沙發上。應翔已經被周恆面朝地板按在地上,雙手被周恆反剪在身後死死抵住,他眼中血絲未散,但神志已經回來了,跟周恆兩個人經過了一場惡戰,此刻都喘著粗氣,身形狼狽。

  安小天見應翔被制住,急忙上前用針管將藥液推進他血液里,白渝扶了扶額頭對周恆道:“沒事了,放開他吧。”

  今天真是夠嗆,要不是今晚在秦毅那兒補充了點信息素,他這會兒也要脫力了。應翔的狀況已經非常糟糕,照今天他發狂的情形來看,再用不了幾次他的精神圖景就會全面崩塌,到時候別說S級嚮導,除非奇蹟,沒人能救他。

  也許一次、兩次或者三次……他就再也撐不住了。

  應翔已經有七天沒有服用過舒緩精神的藥物了,他的意志力很強,他想試著靠自己支撐,畢竟藥劑量一旦加大就不能再減少,而安小天針對他的特殊情況開發出的藥物本身也有副作用,不能完全依賴於藥物。

  今晚嗅到白渝身上帶回來的血腥味後他就覺得不太好,便回房間裡等著,準備如果出現症狀就立刻服用藥物,狂躁前期他向來是有意識能勉強克制的,但他沒想到一切來得太快,這一次根本沒有給他清醒的時間就陷入了狂躁當中。

  來給他做睡前精神測試的安小天第一個遭受了攻擊。

  好在周恆就在門口不遠處,安小天並沒受什麼傷,周恆就比較慘烈了,他一條胳膊被應翔生生撕開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淋淋,此刻無力的垂著,興許傷到了肌肉,血流如注,安小天把應翔的藥物推完,就急忙查看周恆的傷勢。

  “還好沒廢。”他鬆了口氣。

  應翔沒了禁錮,卻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根本不敢抬頭看人。以往每次應翔發狂清醒後他總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誰也不理,得好久才能緩過來。

  他不能原諒自己失去理智後傷害他重視的人,他害怕也痛恨這樣的自己。周恆的血滴在了他身上,他根本沒有勇氣抬頭去面對被他傷害的家人。

  他真正的父母和家人早就從記憶里消失了,對如今的他來說安小天、白渝、周恆和梅美就是他的家人,明明應該是被他保護,可他總在傷害他們。

  周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傷到無法動彈的那條手臂,他另外一隻手正顫抖個不停,周恆皺眉握了握拳,哨兵可以精細管理自己的身體,哪怕是在戰鬥後,這個狀況讓他覺得不太對勁。

  “跟我去醫療室,你的情況必須優先處理。”安小天冷靜的安排分工:“他就交給你倆了。”

  “他”指的是還在地上趴著的某人,失控的哨兵交給嚮導再合適不過,雖然應翔身上也掛了彩,但周恆對他下手明顯更輕,壓制為主,應翔的皮外傷抹點藥也就完事。

  梅美還癱在一邊兒,白渝緩了緩,走到應翔身前蹲下身,這倒霉孩子乾脆麵朝地跟地板接吻也不肯抬頭,白渝拍了拍他,不給反應,他乾脆雙手拍在他腦袋上,強硬的把應翔的頭捧起來。

  他看到一張濕漉漉的臉。

  白渝嘆氣。

  應翔咬著嘴唇哭,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他不是張嘴嚎啕大哭,沒有一點兒哭泣聲,但眼淚從那雙可憐的眼睛裡不停滾落止也止不住,決堤似的。白渝用手指摩挲他的臉給他拭乾眼淚:“要真難過就哭出聲來吧,別憋著。”

  應翔拼命搖頭不肯鬆口,但他嗓子裡分明有聲音壓不住了。

  “沒人怪你,別怕,周恆也會沒事的。”

  應翔的狂躁症狀已經退去,他的肌體能力也在變化,按理說方才的麻醉劑應該起效,這可是安小天特製,一針能立馬放倒一頭大象,應翔卻撐著眼皮執拗的不肯暈過去。

  “你不能再硬撐了,對精神不好。”

  白渝向他投射暗示,應翔漸漸在藥力和嚮導的能力下不支,終於還是睡了過去,白渝把他架起來往房間裡扶,在應翔尚昏睡之際他替他做了一遍深度清理,重新替他豎起精神圖景的保護屏障。

  一支嚮導素遞到他眼前,白渝道了聲謝接過來:“他的狀況很不好,他的精神圖景經不了幾次刺激了但是崩壞並不會停止,也許用不了幾次,就算我是S級嚮導也無能為力,再加上你也、我是說——”

  “寶貝兒,”梅美叼著嘴裡的嚮導素管子打斷了白渝混亂的喋喋不休:“說真的我更擔心你。”

  白渝立刻沒了聲音。

  梅美仰頭喝乾一支嚮導素,將玻璃管看也不看準確扔進垃圾桶里。他抹了抹嘴道:“你看,因為已經註定,所以應翔也好我們其他幾人也罷,在面對這種情況——”他指了指應翔:“我們會痛心但是不會擔心,說起來就算傷心我大概也沒多久能傷感了,可是你真讓我放不下,到現在你還會擔心,那只會讓你更難受的寶貝兒。”

  白渝靜靜的聽完,他臉色因為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加上今晚一連串發生的事顯得很憔悴,他拉了拉嘴角,努力拉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完全沒有可信度地說:“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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