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進退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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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喝了兩天藥,夜裡又睡得安穩,阮梨容的風寒之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夫把過脈,道痊癒不用喝藥了。

  阮梨容臉上潤澤,又恢復了十分容色,沈墨然卻眼圈青黑,雖然不經意間黑眸也有銳利深邃的時候,平常時節,卻是有些兒頹敗,只有言笑時才流露出清明與溫和。

  「人家專門來看摩羅婆廟會,咱們枯坐著也是等,要不要去逛逛?」這兩日阮梨容言行平靜有禮,河溝地界劃得清,沈墨然眼看摩羅婆廟會就要過去,聶遠臻平安無事的消息要說開了,兩人卻一點進展沒有,急得肝火旺,鬱氣聚結難散。

  再僵局下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與聶遠臻定親嫁給聶遠臻。

  「你自己去看。」掛慮著聶遠臻,阮梨容哪有心思逛廟會,搖了搖頭轉身進房。

  背後一股大力襲來,一雙鐵臂緊緊箍上來,阮梨容腳下不穩,後背貼上沈墨然寬闊堅實的胸膛。

  「梨容,我這兩個晚上都睡不好。」灼熱的呼吸逼近耳畔,「梨容,有什麼話咱們說開來,不要這樣好嗎?」

  沒有什麼好說的。阮梨容想狠啐一口,想轉身抬腿踢沈墨然,身體卻軟得打顫。箍著她腰肢的那雙手在游移撫摸,指尖滾燙的熱力滲過衣衫直逼肌膚。

  「沈墨然,你放開我。」阮梨容無力地低喘,沈墨然的手在向上攀,已斜插.進她的衣襟。

  她的聲音軟得失態,話里卻藏不住羞怒,沈墨然想住手,卻無法克制,那一抹欲拒難拒的風情燒得他渾身火燙。

  摸索的手撫上櫻紅,阮梨容身體震顫,霎那間也不知哪來的力量,猛一下推開沈墨然。

  「沈墨然,你把我當什麼人?窯子裡可以隨便玩的姐兒嗎?」

  ——我是不是把你當姐兒,你難道不知道?

  ——你若真厭我避我如蛇蠍,怎麼會因我而情動?

  沈墨然伸張開雙手,想把小野貓一樣的人按倒狠狠地整治,在看到那雙秋水明眸流露出來的不可抗拒的冷漠仇恨和毫不動搖的堅定時,他頹喪地垂下手,轉身走了出去。

  這晚是廟會的第二晚,滿街花紅柳綠,嬌軟紅香,路兩邊花燈社火,百戲雜耍,攤販商賈,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摩羅廟會名為廟會,多年下來,卻隱約成了青年男女相親之處。這三日深閨仕女解了禁,俱得以張張揚拋頭露面,沈墨然生得身姿勃勃,雖不是美貌絕世,然俊逸之中,透出凜凜英氣 ,走了沒多久,身後便吸引了一個小姐跟著,他自己尚自不覺。

  隻影孤身,沈墨然意趣缺缺,想迴轉,只是胸臆間鬱悶,身體裡慾念洶湧。

  回到靜寂的空間裡,更加倍難熬。沈墨然自失地苦笑,緩緩地繼續閒逛。

  路邊草坪處傳來譁然叫好聲,是賣藝耍雜技的,一漢子手握兩丈長的竹竿,舞得虎虎生風。

  沈墨然停下腳步看著。

  已跟著他走了許久的那女子眼睛一亮,越過沈墨然擠了進去,大聲道:「雕蟲小技,也好人前賣弄。」

  有真工夫的不會街頭賣藝求生,這姑娘有失厚道了。沈墨然暗暗搖頭,摸出一塊碎銀正準備用打賞的行動駁斥那女子對賣藝人的貶低,卻見那女子素手輕輕一勾,賣藝漢子手裡的竹竿落入她手中。

  「各位,且看。」女子朝圍觀的抱揖行禮,沒穿羅裙,一身勁裝,濃眉大眼,膚色略黑,動作豪邁,視線與沈墨然對上後,唇角微挑,定在他身上不往別處移。

  沈墨然略一遲緩,微微頷首。

  女子菀然一笑,手裡竹竿突地揚起,橫亘如虹,眾人尚未看清,她已輕捷如猿,嗖嗖數下,攀到竹竿頂端,若凌波仙子,足尖踩在僅手腕粗的竹竿一端之上。

  「啊!好絕技!」眾人驚叫,女子揚眉,居高臨下傲視下面眾人,目光再次定在沈墨然身上。

  至此,沈墨然再遲鈍,亦已有所悟,他也不是遲鈍之人。

  女子凌空騰躍,若驚鴻游龍,金蓮勾住竹竿,半空翻轉落地,叫好聲震天響起,沈墨然靜靜地退出人群。

  不想再逛下去了,沈墨然往回走。

  屋裡暗沉沉沒有燈火,靜靜的也不聞人聲。

  「這麼早睡下了?」沈墨然自語,明知阮梨容每晚把門閂死的,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到她房門前輕輕推門。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沈墨然心跳瞬間加跳。

  梨容不閂門,是在等他嗎?

  沒有燈火,淡淡月光從紗簾照進房中,帷帳低垂著,如水溶溶,微風吹過輕輕搖曳,恍然如飄絮舞風,蜻蜓點水。

  雙手觸上紗帳時,沈墨然不住顫抖,秋夜的冷風也未能平息他心頭翻騰的火焰。

  床上空無一人!像被兜頭淋了一盆冰水,沈墨然清湛澄明喜悅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去。

  失望之後,焦急擔憂湧上心頭。

  梨容去哪裡了?

  轉身間,借著月色,沈墨然看到圓桌上有一張紙。

  ——我回香檀了,有人護著我回去的。

  不是前三天寫家書時的那工整的簪花小楷,匆匆揮筆寫下的,不過斷點勾連落筆不變,是阮梨容親書。

  房中衣物妝飾收拾走了,沈墨然看了一下,院子裡晾著的半濕的衣裳卻沒收。

  什麼事這麼匆忙趕回香檀?

  沈墨然跟房主說了一聲,急匆匆連夜到車馬行雇了一輛馬車往香檀趕。

  聶遠臻出事了!

  風聲在耳邊呼呼響著,臉頰被風颳得生疼,阮梨容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識地捉住前面那個人的衣衫免使自己甩落馬下。

  這個人她不認識,但是他拿著阮莫儒的親筆信,還有她的一件首飾做信物。

  阮莫儒告訴她,家中剛接到她的信,之前以為她出事了,聶遠臻來回奔波找尋她,昨日被發現倒在安平州城外飲馬河邊,沈墨然的一個朋友陶小姐的隨從救了他,現在人暈迷著,命懸一線,讓她即速跟陶小姐的隨從回香檀。

  馬奔得極快,到香檀時阮梨容已全身乏力,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自腰部向雙腿擴散。

  「爹,聶大哥怎麼樣了?」阮莫儒聶德和在縣衙後宅廳中,似在商量著什麼事。

  「先去看看遠臻吧。」

  看到床上緊閉著雙眼死氣沉沉鼻息微弱的聶遠臻時,阮梨容心頭一痛,手足冰涼,半晌,低聲問道:「爹,怎麼回事?」

  「神衰力竭。」阮莫儒沉痛地道,聶德和在床前矮椅上坐下,輕輕地嘆了口氣。

  神衰力竭?是來回奔波尋找自己而力竭嗎?阮梨容悔得恨不能床上躺的是自已,「沒得救了嗎?寧先生怎麼說?他怎麼不在?」

  「寧先生來看過,說難,梅貞聽說遠臻危在旦夕,突然發了病,寧先生趕去甄家了。」聶德和形容枯瘦,一雙兒女一起倒下,他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救活他。」門外清脆高昂的響聲,兩個人走了進來。

  「梨容,這兩位是沈公子的朋友,就是他們在安平城外救了遠臻的……」聶德和起身介紹。

  兩人一個是到安平帶阮梨容回來的那人,另一個是陶羽衣。

  陶羽衣的護衛修七一聲不吭拉起聶遠臻的手腕探內息,陶羽衣上上下下打量阮梨容,撇嘴道:「也不是很漂亮,怎麼就引得聶遠臻為你神魂顛倒?」

  「他的脈息強了很多。」修七的聲音是果然如此的了悟,目光掃向阮梨容,「他的意志特別堅強,這樣的傷情,換了別的人,早就死了,可他卻一直堅持下來,你和他多說幾句話,也許,能活命下來。」

  「你再給聶遠臻輸內力。」陶羽衣叫道。

  「小姐,內力也不是輸得多就好,得他的身體能融合。」修七斜了阮梨容一眼,道:「他尚有意識,做些讓他歡喜的事,他便恢復得更快,醒來的希望就更大。」

  阮梨容愣了一下,點頭道:「好,我知道了,聶大人,吩咐丫鬟們送熱水來,我先給聶大哥抹擦身體。」

  「你不是聶遠臻的未婚妻嗎?怎麼叫聶大人不是喊爹?就算沒成親,也可以叫伯父啊?哪有喊大人的,是不是看見聶遠臻受了傷,你懷了二心?」陶羽衣跳到阮梨容面前大聲叫嚷。

  「只是口頭婚議,只是口頭婚議,作不得准。」聶德和擺手止住陶羽衣的叫嚷,有些尷尬地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垂首,低頭間心中已拿定主意,再抬頭時,看了阮莫儒一眼,然後,對著聶德和斂衽行禮,輕聲叫道:「爹。」

  「這……這個……」聶德和急急扶起阮梨容,眼睛看向阮莫儒。

  他們剛才在廳中商談的,正是聶遠臻與阮梨容的婚事。修七去安平前說,聶遠臻靠心中的渴念支撐著的,若是有喜歡的姑娘,成親沖喜是最好的救命良藥。其時,寧海天也沉默著,無言地表示了贊同。

  作者有話要說:

  筒子們好,第41章的老辦法就是郵箱在文案上,用章節里作者有話說的密碼登陸了自己轉發。

  第一回鎖的時候,我把郵箱放裡面的,不給我解鎖,沒辦法。

  不好意思讓大家看個文都不痛快,我這兩天給整得沒敢寫肉了,現在真是太嚴了,一串溜的牌子,本來打算前面那些要放回正文裡去的,現在不敢動彈,就怕一動,就又鎖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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