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豈能無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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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掉臉上的淚,深深吸了口氣,阮梨容又恢復了平靜與淡定。

  「姑娘,太太方才過來找你。」碧翠迎過來道,「太太給姑娘做了鞋子,想讓姑娘試試合不合適。」

  阮梨容唔了一聲,往西側院走去,心底甜甜的。打開了心結,這些日子享受著母愛,渾不似上輩子,在家中總覺沉悶憂鬱。

  「梨容,來看看喜歡嗎?」女兒願意搭理她了,肖氏只恨不得把以往欠的都補上,幾日時間,給阮梨容繡了一雙玉色緞繡銀荷花的鞋墊,還有一雙銀紅黑底子灑金線繡喜鵲鬧春鞋面的鞋子。

  「娘繡得真漂亮。」阮梨容贊道,丁氏琴棋書畫甚好,於女紅上卻一般,阮梨容是她教導的,女紅上頭也只會拿針線而已。

  「喜歡嗎?」肖氏喜得眼睛笑成一條細縫。

  「喜歡。」阮梨容一面試鞋,隨口問道:「娘,有沒有聽我爹說過,要大量生產檀香扇。」

  「沒有。」肖氏搖頭。

  「這就奇怪了。」阮梨容顰眉不解,把安加商號送來許多檀香木一事說了,「娘,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一直就這樣啊,咱家的福扇要從那些檀香木里挑福料。」

  「啊?可是只做一把檀香扇,那些料子怎麼辦?」

  「燒了的。」

  阮梨容呆住,她往日惱阮莫儒寵肖氏害死她娘丁氏,捎帶著對阮莫儒也沒有好聲氣,家裡的事從不過問,自家檀香扇作坊焚燒掉那麼多木料,竟是絲毫不知。

  離出扇日只有一個月,卻還要購進那麼多檀香木,以往更不肖說了。

  回到扶疏院後,阮梨容想著阮家的家底余銀,口中像嚼了苦膽一般,澀澀的不知如何是好。

  風光無限的香檀第一望族,家底現銀卻只有三萬多兩。這樣的家底,一個風浪打過來都支撐不住。

  爹去了縣衙,今年的檀香扇是不是要落在聶家?果是給了聶家,只怕是送不是賣了。聶德和為官清廉,拿不出多少銀子,賤賣了,還不如送。

  今年的檀香扇若是送,三萬兩餘銀,如何支撐到三年後的下一次出扇?

  阮梨容苦思無計,五天後,阮莫儒滿面喜色回家了。

  「爹,是不是梅貞的病能治?」阮梨容問道。

  「嗯,確定能治,梨容,你不用擔心了,爹決定了,把扇子送給聶小姐,不會賣給沈墨然了。」

  阮梨容木木地點了點頭,心頭一則以喜,為聶梅貞身體得以康復,一則以憂,扇子送給聶家,一文不取,接下來這三年,怎麼捱?

  「聶家喜事連連,聶大人允了甄崇望求親,婚期就定在九月十五日……」阮莫儒樂呵呵笑著,為能夠治病救人高興。

  「甄崇望求親時,知不知道你要送阮家扇給梅貞?」阮梨容皺眉問道。

  「不知道,爹一句話未露,連聶大人都不知道,甄崇望一年前便向聶小姐求過親了,聶大人想著聶小姐身體虛弱,拒絕了,這次看病情有起色,感念他的痴心與誠意,方答應的。」

  阮梨容舒出一口氣安心了些,忽然間靈台一動,想起一事,急問道:「爹,你看甄崇望是個什麼樣的人?」

  「龍章鳳姿氣度不凡……」阮莫儒大讚,復又低聲道:「早先,爹還有意把你許給他的,只是……只是捨不得你太早出閣,方沒有提起。」

  沈千山看中,她爹也看中,看來,甄崇望非池中之物。

  「爹,你覺得甄崇望品性能力如何?」

  「城府不淺,深不可測,手腕極強,甄家二老因那年他進了繞盤崖受了驚嚇,他尋回來不久便病逝了,他小小年紀挑起甄家重擔,這幾年也沒使甄家沒落,能力只怕不在沈千山之下。品格看起來也不錯,甄家二老去得早,這些年他有財有貌,卻潔身自愛,據說,府里通房姨娘一個沒有,青樓賭坊是從不去的。」

  阮莫儒自己專一重情,捎帶著也看不起府里姨娘侍妾一堆的人。

  「爹,咱家和甄家合作怎麼樣……」

  阮梨容提出,那些不是福料的檀香木不要焚燒,靜悄悄地做了檀香扇出來,交出甄家銷售。

  阮莫儒沉思不語,這般行事,差不多是將阮家的把柄交到甄崇望手裡,不過,若是自己不親自和甄崇望接洽,使了暗線人員去與甄崇望磋商,阮家背地裡在生產普通檀香扇的消息便不會泄露。

  只是阮家沒有沈家那樣大的作坊,生產的扇子不多,只解決了焚燒木料的銀子,賺的也不多。

  「爹,阮家扇三年一把,一般人求而不得,若是今年的福扇送給梅貞,梅貞又嫁給甄崇望,那甄家的扇子,是不是也帶了阮家扇的福氣?」阮梨容顧自說著,她想到一個打擊沈家與眾商戶聯盟操縱檀香扇市場的好辦法了。

  阮莫儒一震,他聽出阮梨容的言下之意。甄家得了阮家福扇,沾上福氣的甄家扇可以提高賣價,不是阮家扇那樣的難求且天價,甄家扇將會炙手可熱,價格定會翻幾番。

  「梨容,爹明白你的意思了。」阮莫儒有些興奮,接下來三年,阮家銀錢短缺的局面得到解決,那支暗線隊伍能維持下去,祖宗的基業不用敗在他手上了。

  「爹……」阮梨容還想接著說,阮莫儒笑道:「爹知道怎麼做了,你臉色有些蒼白,這些日子管著家事累了吧?好好歇歇去。」

  爹不想自己參入到生意中,阮梨容撅嘴,心道爹離家多日,先給他和娘說話兒去,回頭再詳細談談,決不能給沈家坐大。

  阮莫儒回到西側院後,分別多日,先摟著肖氏恩愛了一番,事畢兩人抱在一起說話兒,阮莫儒感慨地道:「梨容變得真多,關心起家中的入息了……」

  肖氏欣喜地聽著,想起愁了幾日的事,把那日阮梨容的問話講了,輕聲道:「老爺,梨容懷疑雪茵姐沒死?咱們該怎麼辦?」

  阮莫儒長嘆,也覺有些難辦。

  「說開了,雪茵姐本來就想帶走梨容,梨容再想去找她了,咱們就攔不住了。」肖氏有些擔心。

  當年夏知霖科舉高中後,回來拜謝阮莫儒,求丁氏跟他走,丁氏猶豫了許久,因不想夾在她與阮莫儒之間,方決定與夏知霖走的,只是提出要帶走阮梨容,阮莫儒堅不同意,丁氏臨走前哭得肝腸寸斷,是夏知霖抱著上馬車的。

  「梨容現在與你和好了,應該不會想離開香檀吧?」阮莫儒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年為了讓女兒不尋找丁氏,慢慢親近肖氏,辦了丁氏喪事,假稱丁氏死了,後來許多年女兒將肖氏視為仇人,他一直強忍著不告訴女兒丁氏的消息,如今盼來女兒與肖氏母女親密,他也擔心節外生枝。

  肖氏流淚搖頭,阮莫儒怔想許久,道:「要不,再拖拖吧,聶大人的公子,我看著不錯,沈千山的兒子,也是極好的,梨容如果喜歡他們中哪一個,雪茵也不便反對,嫁在香檀城了,便不會離開咱們去京城。」

  夫妻兩人商定,暫不告訴阮梨容丁氏活著的消息。

  阮梨容也沒再追問,她以為,肖氏那日的慌亂是怕自己想念丁氏又與她不親近了。

  阮莫儒更忙了,他帶著作坊里的夥計靜悄悄製作檀香扇,又安排人去與甄崇望接洽合作事項。

  去和甄崇望接洽的,是香檀城揚威鏢局東家姜無病,姜無病有一年失鏢籌不出巨額銀子賠付,得阮莫儒相助,後來與阮家走得很親近,阮莫儒幾經衡量選擇了他。

  合作一談即成,姜無病以設法使當年阮家福扇送給聶梅貞為條件,以高於市面正常價格兩番的定價,售扇子給甄家,甄家負責將秘密收到的檀香扇混在自己家中的扇子一起銷售,加價幾成姜無病不問不限制。

  阮莫儒把計劃告訴阮梨容,阮梨容安了心,沾著阮家扇福氣的扇子面世,沈家手中的扇子的銷路……阮梨容冷笑了一聲,她倒要看看,沈墨然如何挽回敗局。

  不再過問作坊里的事,阮梨容每日打理家事之餘,便陪著肖氏說話,看著肖氏肚子越來越大,想起上輩子失去的弟弟妹妹,心中對沈家人更恨,沈墨然要去向他人求親的言語,像漣漪在心中泛了幾日,又被她打壓到角落裡去。

  沈家與各商號的聯盟達成,除了一個甄家。

  「不能聯合甄家,終是一個心腹大患。」沈千山嘆氣,看著沈墨然,眼神又表達了想要他娶阮梨容的意思。

  沈墨然默默地轉動手裡的筆,他沒有在最初先找上甄家,便是想在大局已成時給甄崇望壓力,想不到甄崇望寧願孤軍奮戰也不願合作。

  如此一來,操縱檀香扇市場的難度高了不少。

  「先把扇子按價收購進來。」沈墨然把手裡的毛筆擲下。

  「會不會不賺錢或是賺太少?」沈千山問道。

  「甄家扇產量不多,又沒什麼名氣,收進來的這些檀子哪怕只打著沈家扇的名號,也賣得比甄家高價,何況,甄家一年的產量才得多少?」

  可不是,甄家的產量只比一般作坊高些,僅得沈家的一成,如今沈家再加上其他商戶的,產量更大,甄家即便較勁,也無可奈何。

  沈千山布置手下收扇,沈墨然則閒閒地等著沈家的出扇日,銀子他已經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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