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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擒住了乃公,指不定會如何折騰,乃公寧可自己走!」

  於是便有了這次逃亡,中原是回不去了,東北太冷,劉季只能帶著自己連哄帶騙追隨的千餘人,穿過朝鮮,往海東走。

  已有城邑的韓城、漢城兩地他不敢呆,因為總感覺不安全,劉季希望能去到一個黑夫永遠抓不到他的地方。

  於是,他們便來到了海東的極南,三韓之中弁韓人的地盤,後世韓國釜山一帶……

  劉季當年在海東東海岸的臨屯,後被黑夫改名漢城的地方駐守過,與土著打過交道,甚至能稍微聽懂點他們的話語,知道海東北部的東濊,和南部的三韓完全是不同的族種。

  而三韓也不太一樣,比如這弁韓、辰韓之人,便與「韓城」附近的馬韓人形態不似:馬韓皆矮小被發,弁辰則略高大,好紋身,褊頭,其言語亦大為不同。弁辰亦擅耕作,此處土地較馬韓肥沃,善種稻,作縑布,有邑聚,各有君長,且能冶銅……

  弁辰的孩子出生之後,便讓孩子的頭整天靠在一塊石頭上,目的是希望孩子的後腦部平扁,大概是認為這能長壽?所以見到的人皆褊頭。

  而且好笑的是,弁辰的民居建築,是一種井幹式木楞房,好似中原的牢獄。

  雖是蠻夷之地,但至少氣候不錯,足以農耕,不少人希望能在弁辰之地留下來,劉季的妻子呂稚便是如此——她又一次懷孕了,劉季當真是老當益壯。

  看起來是安全了,但劉季卻偏執地覺得,應該跑得再遠一些。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弁辰南方,那片群島密布的海域。

  劉季記得,早年黑夫與扶蘇遠征海東時,他曾聽人說過,說這其實是個海峽,在東南方,還有一片群山森林密布的陸地,或許就是九州外的另一個州,但最後畫到地圖上,卻成了一個大島嶼,比海東還要大,據說黑夫親自欽定,命名扶桑……

  「扶桑。」劉季坐在海邊,久久念著這個名。

  他很想渡過去,但尷尬的是,他們沒有大船,劉季帶人嘗試以小船入海,卻很快被風浪打翻。

  也是瞌睡來了枕頭,在劉季他們抵達海濱,利用奴役的弁韓人,建立了營寨一月後,三艘擱淺的船隻停在了外海,並有人乘小舟過來,這架勢,是將他們當成了本地土著的部落,想來換取淡水……

  劉季還當是黑夫派來捉拿他的人,頓時如臨大敵,但最後還是穩住了心神,帶人在海濱伏擊了這群人,並抓獲了為首一個自稱「徐寧」的方術士。

  一審問才知道,徐寧是大秦太卜徐福留在膠東的弟子,專門學過牽星出海之術。

  「汝等來此作甚,說,是不是來捉乃公回去?」

  劉季凶神惡煞地揚起巴掌,但徐寧沒打就招了:「天下大定,攝政令膠東開闢與海東商路,吾等送糧種至韓城,交予海東侯之相,復又來此勘測,好重開海路……」

  得知那三艘船都是代表了膠東最先進工藝,適合航海的大翼後,劉季頓時大喜,他帶著自己的髮小盧綰、堂弟劉賈,挾持了徐寧,乘小舟回到海上,登上大船,靠著手裡的亡命徒,成功奪取了兩艘,只余得一艘逃走,往海岸西北行駛。

  令人奇怪的是,船上極少士卒,幾乎沒有進行反抗,艙底划槳的隸臣居然以楚地人居多,言語相同,在老劉對他們「恢復自由」,並送一人一名弁韓女人的忽悠下,便嚷嚷著願意投靠劉都尉了……

  而這時,劉季才宣布了他雄心勃勃的計劃:

  「吾等要乘船離開海東,東渡扶桑!」

  ……

  因為有一艘船逃竄的緣故,劉季認為,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又花了半個月時間,通過掠奪周邊的弁、辰部落,儲備了足夠的肉類和蔬果糧食,壓在船艙底部,做好了東渡的準備。

  但兩艘船,只能載兩百餘人,而追隨劉季至此的逃人,卻足有七八百,所以得有人留下。

  這倒不難,大多數人都排斥出海,他們多不習水性,對大海有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劉季決定讓發小盧綰統領這群人,帶著他們在弁、辰生活。

  而堂弟劉賈和兩百名希望能闖一闖的人,則願意追隨劉季到底。

  但讓劉季沒想到的是,過去幾年來,一直任勞任怨的呂稚卻不打算與劉季同行,她的理由是,海上風浪大,而扶桑乃是過去從未有人探索過的航線,哪怕徐寧是個航海好手,依然會有風險。

  「不若妾留在此地,為良人養育子女,若良人不幸死於風浪,起碼能留下點骨血香火……」

  這女人不是咒他麼!劉季氣得想家暴,可看看呂稚的大肚子,轉念一想,也不是沒道理。

  於是五月初一這天,當兩艘船離開了陸地,隨著弁韓的海岸線漸漸遠去,那些朝他們揮手送別的人里,便有劉季的老婆孩子……

  儘管對馬海峽不過兩百里距離,順利的話數日可至,但劉季他們的航行,依然艱難萬分,白天風浪不大時,還能在甲板上吹吹海風,而當入夜後,看不清海岸的船便顯得形單影隻,命運沉浮不定。

  兩百餘人被安置在主甲板下方缺乏照明的長艙室里,每個人睡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艙底往上散發出陣陣惡臭,再加上同行乘客因為暈船的哭喊呻吟,船隻搖晃的陌生動作,打翻的夜壺傳出的嘔吐物和屎尿的騷臭味,爭吵、鬥毆、臭蟲和跳蚤,叫人煩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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